第二十六章——讲八卦被抓个正着
贵王爷似乎有一种站在高处，俯视众生的嗜好。
出了蒙砚的闺房，他又立在蒙府园林间的一根竹子尖上，将大半个蒙府收入眼下。
“王爷。”大笨不知何时爬上了贵王爷身边的那条竹子，“那府医正在小厅里等蒙老太爷抽空。”
贵王爷点了下巴，细缝长眼睁开来，“你看那蒙家阿砚如何？”
可是蒙家的千金嫡大小姐啊……大笨悄悄拿精明的锋眼观察着贵王爷的表情，好像是觉得没什么危险性，他便老老实实道，“有点疯。”
“嗯？”贵王爷扭过头来，好似挺诧异大笨对蒙砚的评价会是这样的。
大笨原本还以为他家王爷是瞧上了蒙砚那张脸，便不敢太过置喙，现在看王爷的脸色，好像是好奇居多了。
为了给主子多提供些参考意见，大笨认认真真回答，“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属下见得多了，可像蒙大小姐这种伤敌一万、自损一万二的，属下倒是从没见过。”
贵王爷想想蒙砚右手上的大血口和她后脑勺上的小肿包，不禁赞同地点点头。
得了主子同意的大笨便接着说，“蒙大小姐这样的作为，在属下看来，也是摸不着头脑的。今日在蒙府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许锦绣推人落水，二是练武场世家子弟斗殴，这冲的方向看似是大房和二房，可属下觉得，并非如此简单。那大小姐绝对布了连环局，今日必定还有大事要发生。不过让属下想不明白的是，明明她自身并不需要受这么大的罪，却……”
许锦绣不过落了个水，蒙芷秋不过发了个烧，蒙琦安不过脱了个臼，可蒙砚落了水，伤了右手，撞了脑子……大笨默默吞回这句话，他还是点到为止便好。
“若她是想洗脱嫌疑呢？”贵王爷突然发问。
大笨自然得接着自家主子的问题了，他道，“王爷，她只是个刚及笄的小女孩。”
“一点也不像。”贵王爷脑中浮现蒙砚张口吃下那半颗蛋的模样，那小媚眼抛的。
大笨对此很是同意，重重答应，“是完全不像。若不是有人提前送信来，怕是要漏了蒙家大小姐了。”
如果他们不是早有准备，那这个蒙家阿砚必定是一颗最棘手的棋，幸好，在她未落定根基时，王爷就把她给收了。
“现在也不一定网得住她。”贵王爷轻声说着，他口中还残留着蛋黄的浓郁香味。
不知内情的大笨只当贵王爷是觉得蒙砚难驯服了，并未多想，况且，大笨也觉得蒙砚绝对不会是那等好掌控的女子。
在门厅墙上时，比贵王爷晚走一步的大笨有幸见到了蒙砚转身离开时的那个眼神。
那绝对不会是一个少女能有的眼神，就是愚精卫队里的从小训练到大的死士都不能有这样……残杂脏秽的眼神。
“大笨。”贵王爷叫住沉思中的大笨。
大笨立即抬头。
“你把兰月和水云送到她身边去。”
大笨虽不明白为何贵王爷要把两个准备送进宫里的人放到蒙砚那里去，但还是服从地点头。
“记住，是送给她。”
大笨顿时大惊，送、送给她？！这可是要拿进宫里当贵妃的人啊！就这样白白的送了？！
“时间宝贵得很，她总是这么疯，怕是要浪费不少时间了，送两个人过去，她会收敛些的。”贵王爷难得给大笨解释了一句。
大笨立刻反应过来，兰月是朵母亲一般存在的解语花，水台是棵父亲一般存在的绿青松，难道……王爷是想教导蒙砚？
可是……这明明已经歪得没边了的小树，还怎么矫正过来呀？
大笨想都没想，深怕他家王爷真就这么定下来了，赶紧报告出他在门厅高墙上看到的那一个眼神，他特别想让王爷明白，这蒙大小姐是真真教不过来的了。
谁知贵王爷只是毫不在意地一笑，说，“你该去看看许锦绣说她像丫鬟时，她的眼神是怎样的。”
“……”大笨无言以对，心里有点委屈，您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为何还要浪费两个人在她身上呢，那蒙家阿砚这么疯，对自己都能下这么狠的手，说不定兰月水云还没站稳脚跟呢，就被她给生生折了啊！
可贵王爷哪里会去管他这糙男儿的委屈是什么，这小子向来吝啬的很，不管怎么给他说，他也是哭丧着个脸，倒不如放他自疼自酸去。
花个一两银子吃饭都会肉疼的男人，难怪找不到媳妇。
大笨并不知他在自家主子心中是这么个形象，此时的他正在心疼心酸之中。
那两个丫头花那么多人力物力教养好了，本来要送去当贵妃的，结果现在要去做蒙家大小姐的丫鬟了，多浪费啊，简直暴殄天物啊！
“下去，叫人通报蒙老太爷，本王在成事厅等他。”贵王爷像是看不惯大笨的苦脸了，他抬腿就是利落的一脚。
大笨反应灵敏地两个后空翻着地，只能得令一躬，抛去心疼地办事去了。
转向另外一边，此时午宴已开，四个房的夫人都出现在了小饭厅里，领着各位夫人小姐们足足坐了四大桌。
“诶，你那大姐怎的还没来啊？”郑珍珠歪着婴儿肥的小脸，伸到了蒙芷盈的耳后。
没能跟在大夫人身边露脸的蒙芷盈此时正是心情不畅的时候，哪里会去理她，敷衍道，“身体不适便不来了。”
“啧啧……”郑珍珠本想说‘多大脸啊，怎的不来’，后又想想蒙芷秋那只锋利的簪子，还是不说了，她转口道，“难怪刚刚在花园里没有见着俞瑜，我还以为她是去看她的砚妹妹去了，原来是带着头破血流的弟弟回家了呀。”
闻言，蒙芷盈侧过脸看她，手里的筷子也放下，明显对练武场的事情特别来兴趣。
其他消息不太灵通，只知道个大概的小姐也挪到了郑珍珠面前，黄晓晓也忍不住靠了过去，她的小闺蜜蒙芷秋此时并不在这里，她正跟着她母亲在各家夫人跟前打招呼呢。
没了刘水芸在一旁领着压着的郑珍珠此时如鱼得水，打起八卦来啪啪响，“你们想知道俞五公子和蒙家老七是打起来的吗？”
说完，郑珍珠还偷偷看了眼主席上的二夫人，二夫人此时正在与锦夫人笑谈，并没空理会她们这些小丫头。
“为什么？”黄晓晓嘴快地问。
郑珍珠颇有架势抬眼一圈，“听说是……争、风、吃、醋。”
“啊？”
“真的吗？”
“不会吧？”
一众小姐统统红了脸，仿佛自己便是被争的那位。
蒙芷盈抿着嘴，娇媚双眼忍不住白了郑珍珠一瞬，她根本就不想听蒙琦安那小屁孩的混事啊！
黄晓晓似乎也是不太感兴趣，她嘴巴快得很，直叫郑珍珠讲讲其他人。
蒙琦安再高再大，也不过一个十一岁的小孩，俞家五公子也才十三四，而且他还被十一岁的蒙琦安打破了头，这两个人哪里符合大家梦想对象的条件呢？
“我知道你们想听今文武和南会元的，对吧？”郑珍珠笑得两腮软肉丰起。
蒙芷盈霎时微张着粉唇，幽幽地晃过来了，满满的雪白跟着呼吸起起伏伏的。
可郑珍珠又是有的没的扯上一堆，不讲众所期待的正事儿。
直到经过小姐们一番催促，郑珍珠才满足地开说，“那蒙七和俞五正在地上厮杀之际，只见今文武一个大步向前，他许得弟弟们切磋切磋，可不准他们斗殴，于是，他扯住蒙七的后脖子，轻轻松松的就把他扛起来了，你们都知道吧，今文武可是随随便便就能十箭白矢，后，南会元翩翩而来，他拿出身上帕子，那是卷兰色，绣着青竹，一如南会元那般高洁坚强，他轻轻拉起俞五，替他擦拭头上鲜血，谁知！”
纷纷香肩一颤，帕子一捏。
“那蒙七还不罢休，又挣着上来想踢俞五心口一脚，南会元微微抬手，轻而易举地便擒住了蒙七的脚腕，叫他不得动弹。即，今文武捆住蒙七未脱臼的手，叫其不得再胡闹，南会元心地善良，派人叫了小厮去告知俞……”
“聊得这么入神，在聊什么呢？让淑姨也听听。”不知何时，蒙家二夫人出现在了郑珍珠的身后，她亲切地按住了郑珍珠的小肩膀。
郑珍珠狠狠地咽下一口冰凉的唾沫，压回差点跳出来的小心脏，怯怯道，“淑姨……”
原本凑在一块儿的几个脑袋瞬间弹开，只惊慌或无措或茫然地望着二夫人。
蒙家二夫人的娘家乃是连任两朝的兵部尚书，二夫人本名今淑儿，未出嫁前乃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女，她出身百年名门，有才有财，文武双全，就是郡主都不会轻易去招惹她。
如今她们聚在这里说练武场的事情……
郑珍珠看看装作无事的其他小姐，自知在责难逃。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在说，能怪谁去呢，她索性撒个谎，这二夫人应该不会拿她怎样吧？
“淑姨，我们在说前段时间看过的戏呢。”一双稚气未脱的纯洁眼睛望着二夫人。
其他人也是不约而同地望着她，像是犯了错事恳着大人原谅那般可怜巴巴。
二夫人此时正盈盈笑着，任凭谁也看不出她到底是追究，还是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