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天之后,已经进入了一月中旬,燕明杯的所有交流活动也都逐一结束,剩下的,也就只有最后的友谊舞会。
与此同时,江夜却是很不舒服。
这个不舒服并不是指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十三,师门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吗?”江夜看着窗外阴郁的天气,问道。
“公子,我按照你的吩咐,要求那边每天寄一封回信过来,截至到目前,一切都是风平浪静,师门里的人都在忙活着准备过年,没有任何异常。”十三答道。
“信件有没有被调包的可能?”江夜依旧不放心的问道。
十三一怔,随即摇头道:“绝无可能,我和十七通信的印记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那就怪了,我到底是忽略了哪一点呢?”江夜推开了窗子,让寒风吹了进来,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
“公子,您到底在担心什么事,方便和属下透露吗?”十三见江夜这几日都有些心神不宁,忍不住问道。
“告诉你也没什么。”江夜说道:“是大师姐的那个消息。”
“让公子您带特产的那个消息?”十三记得江夜和他说过一嘴,倒是还有些印象。
“她的原话是————马上要过年了,山门人多嘴多,听说在燕京有五种特产很出名,给我多带点回来,越早越好。”江夜负手道:“表面上是让我带燕京特产回去,但千寻绝不可能如此无聊,所以这句话肯定还有其他的意思。”
“燕京特产何止十数种,为何她单单提及五种?所以‘五’这个数字是第一个有问题的地方。”
“大师姐是在说……五公子?”十三一惊。
二公子已经退出了门主之位的争夺,如今就只剩下了七公子江千夜以及五公子孟千愁尚有资格,所以江夜一点出了这个数字,十三就立即联想到了什么。
“这不难理解,也唯有五师兄这一个合理的解释了,可是剩下的话我却怎么也猜不透了。”江夜叹道:“过年?早回?越早越好?千寻分明是在告诉我,过年的时候师门会发生什么大事,而我必须在场,可是,这件事究竟是什么?还有那个人多嘴多又是何意?”
“大公子为什么不直接说明白呢?”十三有些纳闷的问道。
江夜白了一眼十三,“要是能说明白,她当然不会当哑语,她既然这么做,就说明有不得已的理由——”
“也或者,她自己也不确定,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借机提醒我罢了,我推测这种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十三挠了挠头,“公子,您常年在外奔波,我倒是在师门里过了不少个年,可还真想不出能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来,每年无非就是除尘、换新、祭祖、清点……”
江夜听着十三的念叨不由失笑,正要说什么却是心中一动,他猛然抓住了十三的肩膀,“你刚才说过年会做什么,再说一遍!”
十三一看江夜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话肯定提醒了他什么,当下也不敢怠慢,连忙又把刚才说过的话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对啊,我怎么这么笨?”江夜又是兴奋又是自嘲的说道:“过年当然要祭祖,能和五师兄扯上关系的,还能是什么事呢?”
“公子,您到底在说什么?祭祖怎么了?”十三依旧一脸茫然。
“十三啊,你还记得门规中关于祭祖那条是怎么说的吗?”江夜笑道。
十三回忆了一下说道:“门规第九条,凡千门传人不得数典忘祖,每逢重大节日、山门搬迁、生死存亡以及……以及门主更替需要祭祖……”
说到后来,十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也终于想到了什么,表情惊诧的看向了江夜,“公子是说——”
“是啊,门主更替需要祭祖,反过来看,祭祖的时候又为什么不能更替门主?”江夜目光逐渐凌厉起来,他把手伸向了窗外,看着漫天突然飘扬而下的密集白点,突然笑道:“这场雪,终于是下了——”
今年的大雪来得比以往都要迟上一些,但仅仅过了一天,整个燕京还是被白雪覆盖,一片皑皑。
虽然迟,但这场初雪,却是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大。
江夜的无相诀连小成的地步都算不上,没下雪的时候他可以随便穿个短袖,但是下雪了,当第一个喷嚏打出来的时候,江夜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装比了————所以他终于加了个羊毛衫。
即便如此,当江夜站在街上的时候,来往行人依旧是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江夜准备打个车去参加舞会,本来他是想蹭澹台听雨的车子的,但澹台听雨不知道有什么事先走了,江夜也只能自己坐车去了。
从这里到燕京郊区,大概要打掉好几百块钱,江夜有些肉疼的想道。
轰——
白色的街道尽头,突然响起了油门的轰鸣声,让众人的视线从江夜的身上转移,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辆疾驰而来的法拉利跑车。
跑车是红色的,在白雪之中仿佛肆意燃烧的火焰,江夜突然想起了那句广告词————原来下雪天,法拉利和街道更配哦。
法拉利溅起不少飞雪,随即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江夜的面前。
裹着一身白色大衣,戴着样式复古的高毡帽的杨莺儿从车上走了下来,寒冷让她本就白皙的脸越加通透,配合那尖尖的耳朵,仿佛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精灵。
“你来开。”杨莺儿把车钥匙丢给了江夜。
“呃,你也去舞会?”江夜有些诧异的看着又坐上了副驾驶座的杨莺儿。
“那个山庄本来就是我家的产业,同时我也是在燕大挂名的研究生,你觉得我可能没有请帖吗?”杨莺儿白了一眼江夜说道。
江夜看了看法拉利,又看了看杨莺儿,只觉得这两者无论带着哪一个去都很招摇,更别说一起带去了。
他有心拒绝杨莺儿同去的邀请,但是一想想自己明天就要离开了,反正以后再没有什么瓜葛,又何必再顾忌这些?
与其怀着愧疚,倒不如送她一份值得留念的回忆——
想通了这点,江夜身上的气场陡然一变,他嘴角一扬坐进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