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见尚文听完技术参谋安藤忠治中尉的分析报告,略微沉思,就下令道:
“部队今夜就此扎营,警戒哨严防清军突袭;将情报报告给后路的粟饭原常世,要求后路支队毋需找到这路清军的潜藏地点,歼灭他们!”
“既然是轻装行军,那么就说明这个炮咀子营地,只是他们的临时潜藏点,至少还有一个地方库存着军资粮食,而且相距这里应该不会太遥远;西北方向——”
福岛安正拿出地图,展开放在一簇小叶灌木的枝叶上面,仔细寻找。
“真搞不懂这群山老鼠在想什么?这六七百清军,冰天雪地的躲在山里面一个多月了,就突袭了帝国一个警戒哨,打死了五名帝国士兵。”
第12联队1大队长富田春壁少佐,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看不明白,是因为你的脑子过于简单的构造,注定了你看不懂这些复杂的东西。”
立见尚文从来都不放弃在语言上打击蠢货的机会,然后脸色肃然的说道:“假如我猜的不错,这路清军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帝国军队攻占九门口以后。”
看这些蠢货还不明白,立见尚文说了一句:“腊月三十的那次攻击,帝国动用了一万军力,阵亡一千余人,却依然没能攻克关外三城;——你想说什么?”
“司令,关外三城虽然牢固,然而却阻挡不住帝国的铁蹄,假如不是大本营的命令,现在就早已被帝国攻占!”
立见尚文的副官参谋林太郎少佐,显然认为司令过分夸大了清军城池的牢固,小觑了帝国士兵的勇猛。
“这就是你和山县一般愚蠢的想法,攻打清军的关外三城,是最愚蠢,最弱智的行为!”
立见尚文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关外三城,就是大清刻意伸出关外的一柄刀尖;后面背靠着山海关,凭借着整个大清军火和兵源的持续供应,试图诱惑帝国军队与之硬抗,尽可能的耗尽帝国第一军的所有血液。”
立见尚文望着落日夕阳,渐渐沉入大山:“不是帝国攻不下三城;而是费尽所有军力,拿下这片废墟,疲惫力竭的帝国陆军,还怎么去打山海关,永平府,唐山,津门,蓟州,通州,直到最后攻陷燕京?”
看到身边的一群参谋,将领露出沉思之色,立见尚文自我感觉良好的接着发挥道:
“所以帝国最正确的抉择就是,出一部兵力牵制关外三城,不要让他们趁机逃了;其余军队全线攻击老龙头,欢喜岭,山海关主城长城,角山,同时帝国这支队伍从后夹击,一举击破清军的山海关防线!”
福岛安正惊讶的抬起头,望着立见尚文,失色的说道:“司令您的意思不会是说,之前援朝军就算到帝国的进攻方式,所以把这部军队游离出山海关,为将来牵制帝国围困关外三城,提前做出的落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既然清军能看出来,为何不做出对应的策略,就这么被动的防御?”
第12联队长友安治延中佐,也是一脸的不理解。
“大清历来喜欢内斗,不然这泱泱四亿人口,千万里辽阔山川大地,雄厚的经济实力,帝国怎敢轻易的以卵击石,发动战争?这其中的事儿,想来也是一样,里面一定有着帝国所不知道的龌龊事情。”
立见尚文自信的笑道:“现在清军的北洋精锐,被死死压制在旅顺,关外三城应该是整个直隶北洋最后的一部精兵;况且,就算清军主将猜的出来,这百里长城,他们又能如何防守?”
“怎么样,”立见尚文望着福岛安正,问道,“猜测出这部清军的可能潜藏点没有?”
“需要有足够的水源,要有山岭谷地适合藏兵,离山海关又不能太远,而且还要有足够平整的路径,便于快速运兵。”
福岛安正又把视线投注到地图上面:“最有可能的就是——,九江河北部那条分支河流的两岸!”
“把推论告诉粟饭原常世,——”
立见尚文笔直站立,遥望向正北,隔着十余道起伏的山梁,那里就是九江河的北支流。
“在深山老林潜伏这么久,这部清军的意志力十分惊人,还有在安州和大岛义昌的第九旅团,头山满的黑龙会浪人,对持的清军游击队,包括水丰清军的余孽;一旦任其发展壮大——,告诉粟饭,千万不要轻视他的对手,对方会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
弦月弯弯,朝着下面无尽的群山丛林,洒下漫漫清辉。
经过了近六个小时的艰难急行军,独立营终于来到了距离炮咀子正北十七里,秋皮水库边的苇子丛河滩。
这个地方,是独立营的一处军资储存点,有一个排的士兵把守。
本来这段路程,只需要三个小时就能走到,不过独立营特地绕了一个圈子,用来迷惑日军的侦察兵。
部队到达湖边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点,累得精疲力尽的士兵们顾不得喘一口气歇息,就分工警戒,搭帐篷,砸冰取水,升火做饭。
罗明磊一群独立营的军官们,则是开会紧急讨论,来自侦察排的最新报告。
“这次日军大约出动了6000兵力,分成前后两队;前队宿营在炮咀子,携带着五门小口径缴获火炮,后队大约2000余人,其中有一部三四百骑兵,宿营在两河口。”
在熊熊的火把下面,一群军官围着地图观看。
黄博杰盯着地图说道:“日军驻扎在两河口,就彻底掐断了独立营从九江河谷出山,进入山海关防区的途径;除非咱们击溃他们,不然就只能绕路进入,这样就会面临日军前后夹击的困境!”
“老施,怎么看?”
罗明磊给施威成丢了一根‘品海’:“拿个好主意,这烟我一天只抽五支,舍不得抽,都快‘断粮’了!”
施威成懒洋洋的点上,抽了一口,惬意的说道:“这部日军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不继续进军到炮咀子,而是选择驻扎在两河口,就证明了他们这部的作战目的不是九门口;”
施威成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屑说道:“指着九门口那群缺枪少弹的废物新兵,也不值日军动用这么多的军队;而是咱们的独立营!而且假如我的判断不错,日军很可能已经猜测到,咱们就在九江河北支流的两岸潜藏。”
听了施威成的话,围在地图前,蹲成一圈的独立营军官们,都开始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