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虚此行!
马守备和周分守分别给义州方面的接待工作打了五星好评。
这里山好水好人更好,人与人之间的质朴和纯真是生活在大城市之中的人们难以想象的。
如果有可能,他们真就不想走了。
“魏公公还没回来吗?”
从周铁心的称呼中能看出分守大人经过基层调研之后,已经能够实事求是的看待问题。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周铁心却没有多少着急和失望,反而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马祥德也没有说什么,他这会还回味着那朝鲜姑娘美妙的滋味呢。
贺世义安排的很妥当,吃完饭后便给了周大人一展拳脚的机会。
昨天晚上输惨了的那帮“逮小鱼”的也拿着银袋子前来复仇了。
马守备笑着落了座,这次却不劳周分守来劝了。
别的话贺世义也不说,有关昨晚高级生活秘书的事他更是不提,牌一码,下注的银子就推了出去。
甚好!
正儿八经进士出身的二位大人对贺世义更是刮目相看,俱寻思着日后若有机会,可得提携下这位义州参将。
“来,来,下注,下注,不下就开船了!”
这庄是周铁心来做,乐呵呵的招呼一众“逮小鱼”的往桌上丢银子。
分守大人虽然常输钱,但牌品却是有口皆碑的。只要他坐庄便是大小不拒,多少都收。哪怕是个孩子,只要你有铜板扔,分守大人都是照单接收的。
“周大人这是信心十足啊,”
马守备笑眯眯的推了两枚大银锭上去。这种银锭可是官银,份量十足,两枚足有五十两。
“马大人昨晚赢的不少,怎么保守起来了?”赌桌之上六亲不认,周分守那是要连马守备一起杀的。
马守备哈哈一笑:“刚开始下那么大干什么,慢慢来,慢慢来,有的你周大人输呢。”
“瞎说,明明是你马大人今日要输得血本无归,怎么能是我呢。”
“......”
谈笑风声中,周铁心的庄正式启动,只是点子掀开之后却是个两点。另外三家一家四点,一家五点,另一家是八点。
“都有,都有。”
周大人果然好牌品,牌一扔便挨家赔钱,一点都不带皱眉头的。
头把有,庄庄无;
头把无,庄庄有。
好兆头!
周铁心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他就喜欢这种开局。
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儿手气却不如昨天那般顺了,竟然不停输。没到半个时辰,他不仅将昨晚赢的银子都吐了出来,还倒亏了二百多两。
马守备那边也差不多,不过尚没动到本钱。
难道是昨天晚上近了女色,沾了秽气?
马守备暗自着恼,也同时暗骂贺世义这帮家伙不懂事,你们不接着送银子便罢了,怎么还倒赢回去?亏本官还想着提携你一把呢!
周分守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心里却在打突。
他身上的银子可不多。
没有足够的资金,再好的牌品也没用啊。
.........
“哈,大两点,马大人,不好意思啊,又赢了!”
“马大人是体恤我等,故意给我等派银子呢。”
“......”
贺世义那帮人赢的是眉开眼笑,气氛极其热闹。
马、周二位大人面上是挂着笑,心情却肯定不好受。
牛柱那一庄把二人输惨了,一个输了三百多两,一个输了四百多两。两人是出差,身上哪那么多现银,都是叫随从们凑过来的。
眼见着就要输光,周铁心有些急了,喊注一千两。指着一把扳回一些,不曾想却是输了。
他愣坐着没动。
马祥德也没动,脸上讪讪。
“大人?”
庄家牛柱不解的看着周铁心:你倒是赔钱啊。
“......”
周铁心腮帮子一抽,实在是开不了口,也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没钱给。
“没现钱?不打紧,我这有。”
贺世义一拍脑袋,一脸赔罪的样子,让人赶紧给二位大人各端了一盘银锭来。
“这哪使得啊,怎么能借你贺将军的钱呢...”周铁心嘴上这样说,可那盘银子早被他端去了。
马祥德倒是犹豫了那么一下,想着算了不赌了,可鬼使神差的还是把银子拿了过去。
大概他想着贺世义不可能要他还钱吧。
大明朝可是文贵武贱,他马大人虽是宁前兵备道管不到义州,可架不住他在总督大人那里能说话啊。
贺世义只要不傻便当知这说话的份量有多重,区区一盘银子算个什么。
“二位大人莫泄气,这天还早着呢,所谓有赌不为输,输这么点钱算什么,一把庄就回去喽......小的还等着二位大人给发红头呢...”
站在边上“逮小鱼”的贺世杰很是为二位大输家鼓劲,只是这鼓劲效果不太好。
两盘银子也就片刻功夫便没了。
“来人啊,”
贺世义二话不说又叫人拿银子来,痛快、敞亮,完全是拿二位大人当自家人看的。
“咳咳,这钱...”
虽是想着不用还,但场面上的话马守备总要说吧。
“不提钱,先玩,先玩...”
贺世义连连摆手,都是自家人,提钱伤感情啊。
不提就不提吧,马守备打起精神,他前后已经输了怕有三千多两了,这会不求能赢钱,也不求全翻本,至少要把贺世义借的银子扳回来吧。
届时姓贺的要不要这钱是另外一回事,要的话就给他,提携的话也不提;不要的话就是纯赚,说上几句好话也是顺手的事。
周分守不想那么多,他只想继续赌下去,不仅要翻本还要把贺世义这帮家伙杀个底朝天才好!
可是今晚跟见了鬼似的,周大人下注也好,做庄也好,牌点都是奇差,那是不停的输。
银子,也就跟流水似的“哗哗”外往流啊。
时间长了,饶是周大人牌品再好,神情也有点难看了。
对面的马守备更是接连喝了几碗茶。
不喝不行啊,口渴,心渴,输的冒火。
又一次把银子输光之后,周大人自嘲一笑,然后跟边上的贺世义道:“老贺,再给本官拿三千两,银子多些,本官底气足些。”
老贺却没动。
周大人以为人家没听见,又重复了一句。
老贺还是没动。
嗯?
周大人和对面的马守备都察觉到了屋内气氛似乎不对。
“来人啊,给二位大人算算他们欠了多少银子。”贺世义站了起来,不动声色的喊了声。
“贺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马守备十分不满的看着贺世义,他二人是什么身份,你算账是几个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请二位大人把账结了,不然我义州将士就要喝西北风了。”贺世义面无表情,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热情和真诚。
马守备心里那个气啊,也瞬间明白了,今晚这赌局定是贺世义这帮人给他们下了套,使了诈。
正要开口痛骂对方卑鄙,对面的周铁心却冷笑一声,道:“既是结账,便给个数吧,本官和马大人虽没多少家当,但也不会赖了你贺参将,想来这点银子还不值得我二人倾家荡产吧,倒是贺参将这边却是急赶急的用,咱们可不能让人贺参将为难。”
贺世义不理会周铁心的阴阳怪气,只问身后的文书:“二位大人前后拿了多少?”
“一共是一万三千两,马大人借了六千两,周大人借了七千两。”
那文书说完将一纸账单摆在了桌上。一笔笔数目都白纸黑字的记着呢。
“账,本官认了,等回衙门之后本官就还你,马大人,咱们走!”周铁心看也不看那账单,拂袖便要转身。
两个“逮小鱼”的武夫却突然横在了他面前。
“什么意思?”
周铁心横眉怒起,他可是正四品的分守辽海东宁道,什么时候丘八们敢这样对他了!
贺世义淡淡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请二位大人现在就把钱还了。”
“我二人现在哪有钱还!”周铁心大怒。
“那是你们的事。”
“贺世义,我和周大人可是朝廷命官,你难道还怕我二人赖账不成!”马祥德气的手指都哆嗦了。
“就是怕如此。”贺世义轻飘飘一句。
“你!...”
马祥德呛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
“二位也别想那么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若这钱是贺某私人的倒无所谓,二位大人说几时还就几时还,可这笔钱是我义州军的军饷,二位大人若不还的话,下面那帮丘八可是会要贺某命的。”
贺世义一点通融余地都没有,明摆着非让马祥德和周铁心还钱。
一帮武夫也不怀好意的盯着马、周二人看。
“贺将军,不是我二人不还,这手头真没这么多啊...”马祥德叫这些丘八看的有些害怕,声音明显弱了。
“这样啊,”
贺世义摇了摇头,“二位是朝廷要员,贺某也不好逼迫太甚,告辞!”
说完就带着一帮武夫推门走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马守备气的胡须上翘,他堂堂总督衙门要员、正四品的文官竟然被一个参将如此对待,真是不能忍!
“这笔账,总要和他贺世义慢慢算,不过眼下还是要忍,要不然我二人只怕难以脱身...”
周铁心还算冷静,正要和马祥德商量一下如何脱身,屋外又冲进来一帮人。
“还钱!”
额头系着“忠君保国”白布条的熊本大木,将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毫不客气的拍在了赌桌上。
“二位,请体面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