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常平在案情分析会之前,曾经认真研究过“9。w≈ww.27”无头案的所有资料,案情分析会正式开始之前,郭老也说了几句话,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同志们听了以后,心里面顿觉敞亮放松了许多。
“说句心里话,我不担心同志们能不能拿下这个案子——因为你们是一只特别能战斗的队伍,我只担心你们的身体,我和大家有过一些接触——在上一个案子里面,我们刚刚打过交道,只要有案子——不管什么样的案子,我们都要迎难而上,但要悠着来,不过操之过急,身体是本钱,只有休息好、身体好,我们才有足够的精力面对一切困难。刚才,冯局长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好,‘只要我们努力到家,我们就问心无愧了。’我从事刑侦工作很多年,也曾遭遇过很多挫折——也曾有拿不下来的案子,我们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所以,不要有任何包袱,该怎么干就这么干。至于案子,只要季节到了,就一定能水落石出,时间是我们手中最好的武器。这就和钓鱼一样,只要水下有鱼,就一定会冒泡子,有时候,风浪会吞噬所有水泡,这时候就需要足够的耐心,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就一定会看到水泡。”
郭老的话也是说给冯局长听的,冯局长也听出了郭老的弦外之音:“郭老说的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家一定要注意身体,轻装前进,欧阳,你一定要拿捏好分寸——你要对同志们的健康负责啊!”
接下来,大家就案子进行了深入讨论和研究。
在欧阳平的请求下:“行,我先来说两句,从尸检结果来看,凶手反侦察的能力非常强,他割下了死者的头颅,脱去了死者身上所有的衣服,单从法医学的角度来看,凶手确实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好在凶手给我们留下了——凶手太过自信——或者说百密一疏——他给我们留下了死者身体上的某些特征,凶手以为只要割去死者的脑袋,再脱去死者身上的衣服,即使警方现尸体也没法查下去。你们刚开始的刑侦思路是正确的,通过死者身上的特征来寻找死者生前的影子,不失为一条重要的路径,死者右手背上的胎记和修剪的非常干净的脚趾头,”郭老的手上拿着三张照片,其中一张就是死者的右手背,另一张是死者的脚趾甲,还有一张是死者左膝盖上方的那块长条形的疤痕,“这条线,我们不能放弃,先前之所以一无所获,可能是我们调查走访的范围有问题。”
欧阳平和陈杰互相对视片刻,郭老既肯定了同志们前面的工作,同时指出了某些不足。
所有人都在认真聆听郭老的分析,同志们虽然和郭老共事多年,但这么正儿八经地分析案情还是第一次,郭老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他的才能全部体现在刑侦实践中,今天,郭老一改过去的风格,可见他对此案是多么的重视,郭老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可见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郭老,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冯局长道,冯局长关注‘9。27’无头案,并不是随便说说的,请郭老出山,就是他做的第一件实事。
“郭老,您快说。”李文化有点等不及了。
“从凶手沉尸的地点来看,只要是和秦淮河相关的区域都应该纳入我们的调查范围。”
按照郭老的说法,同志们调查走访的范围确实太小了。
“水面无痕,凶手正是利用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这条河太长,只要有一条船,河就在脚下。”郭老意味深长道。
“水是可以消除很多痕迹的。这也正是凶手聪明和狡猾的地方。”冯局长也听懂了郭老的话。
“凶手沉尸的地点在北岸,并不等于第一现场就在秣陵路,凶手将死者的尸体藏在秣陵路和十三营之间的河水下,并不等于第一现场就在秣陵路和十三营。”
“第一现场可能在十三营,更大的可能是在秦淮河的南岸。”李文化道。
“不管是南岸还是北岸,总之,无论是死者,还是凶手,都和这条河有关系。凶手以为只要把死者的尸绑上城墙砖沉入河底,便可万事大吉,把死者的头颅割下来,脱去死者身上的衣服是防止万一,凶手如此自信,是有道理的,秦淮河,自从建国以来,从来没有彻底治理过,凶手没有想到市政府会彻底治理秦淮河,如果市政府不治理这条河的话,这个案子会成为永久的秘密了。”
“郭老,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做呢?”严建华问。
“欧阳,我们可以用布告的方式,沿秦淮河两岸张贴,将死者的身高、年龄、身上的主要特征,包括现场拍摄的相关照片公之于众,欧阳,走群众路线,这不是你一贯的做法吗?”
“郭老,听您这么一说,我的思路就开了。”欧阳平道。
“我们再把秦淮河两岸的户籍警和居委会的主任召集起来开一个会,有他们参与,就不愁找不到线索。”马明龙道。
“郭老,我们要不要把调查的重点放在外来人口上呢?”刘大羽道。
“对,我正想说这件事情——你和我想到一起来了,扩大范围是非常必要——也是必须的,但千万不要忽略秣陵路和十三营,还有花神镇。不能排除凶手用的是逆向思维,所谓灯下黑,也适合我们这个案子。凶手也许会认为我们不可能把注意力聚焦在秣陵路和十三营。”
“从此人身体的健康状况和脚趾甲可知他的生活比较优越,经济上也比较富裕,如果他的脚是修脚师傅打理的,这也能说明死者生前活的比较滋润。”
“如果是他老婆帮他修剪的呢?”左向东想起了秣陵澡堂修脚工梁师傅的话。
“这也能说明他生活的比较滋润。女人把男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益益当当,多半是因为男人口袋里面有钱——死者应该是一个生意人。”
“船也是一条重要的线索。”欧阳平若有所思道。
“对,我们要对秦淮河上所有船只进行一次摸排,”郭老接过欧阳平的话茬道,“好在,这种东西只能呆在水上,想查清楚这些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行,我今天晚上就和中山码头客运部联系,让他们派一条巡逻艇配合你们的工作,有巡逻艇,你们的调查就方便多了。”冯局长道。
“郭老,死者颈椎骨上有两个刀砍斧凿的痕迹,这该怎么解释呢?”欧阳平虽然有了自己的思考,但他想听一听郭老的想法。
“根据切口和颈椎骨上的两道刀痕,作案的工具可能是普通的菜刀,如果是利器的话,不可能砍三下,这两道刀痕比较浅,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凶手可能是一个女人。”
“可能是一个女人?”欧阳平的眼睛里面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好,之前,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一步。
郭老接下来的问题更使大家感到茫然:“你们有没有仔细看过城墙砖呢?”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大家还真没有“看过”城墙砖,“仔细”就谈不上了——同志们还真没有把两块城墙砖当一回事情。
“城墙砖是案现场唯一的物件。”郭老神情凝重。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郭老就是郭老,他的思维像雷达一样,只要是雷达管控的区域,没有东西能逃出雷达的眼睛。
“欧阳,城墙砖在什么地方?”冯局长望着欧阳平道。
“城墙砖在法医处,我们只进行了简单的清洗,但没有给以特别的关注。”
“很好,只要城墙砖还在,那就好。”郭老从左向东的手上接过几张照片,左向东正在十几张照片中寻找有城墙砖的照片,一共挑出三张。
“这两块城墙砖肯定不是临时从城墙上撬下来的,它不是古董,所以不会当摆设,人们把这玩意弄回家,多半是为了砌墙——或者搭个狗窝鸡圈什么的。如果这两块城墙砖是从墙上撬下来的,上面应该有一些附着物,我希望附着物不是水泥——如果附着物是水泥的话,那就麻烦了——不过,一般人家不大可能用水泥砌墙,所以,用泥土的可能性比较大。”
“郭老说的对,我们到一些人家去看过,绝大部分都是泥土砌的,因为他们砌的不是小厨房,就是狗窝鸡圈,要么就是院墙。”陈杰道,“为两块城墙砖拆掉厨房和院墙,这不大可能,拆掉狗窝和鸡圈的可能性倒是比较大。”
“郭老,城墙砖的附着物如果是泥土的话,那能透露出什么信息来呢?”柳文彬道。
“不同地方的土质是不一样的,有的地方是黄土,比如说清凉山附近,有的地方是红土,比如说中华门城堡的东边,凶手在将这两块城墙砖绑到死者身上之前,是不会将城墙砖上面的附着物清洗干净的。”
“对,只要城墙砖的附着物还在,我们就能弄清楚是什么土质,什么地方才有这样的土。”冯局长道,“只要能弄清楚是什么土质,我们就能缩小调查的范围,在一条小水塘里面捞针,难度虽然很大,但总比在大海里面捞针容易多了。”
案情分析会不得不提前结束,好在,大家已经理清了思路,在结束会议之前,欧阳平做了归纳总结:“今天,冯局长亲自参加了我们这个案情分析会,他能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关心这个案子,是对我们的莫大支持;郭老今天也来了,他年纪这么大了,还在关心我们的工作,我们没有理由不把工作做好。在郭老的启下,我们的思路也畅通开阔了许多。接下来,我们将从三个方面展开调查,第一个方面是船,第二个方面是死者身上的特征,第三个方面是城墙砖,无论是哪一个方面,调查的重点是秦淮河沿岸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