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瞎说!”荆锋睁开眼睛,没好气道:“那些个传奇演义什么的,都是那些文人瞎编胡邹骗小孩子的东西。这世间上哪有什么神仙鬼怪,要真有人能够移山填海,怕是早就天下大乱了。”摸着承影剑,荆锋似乎在回忆刚才每一招时剑身的振动。
“咚!”苏青珃将啃完的苹果核丢到他头上。
这一个小果核能有什么力道,荆锋却做出夸张的样子叫道:“唉哟,谁放的暗器!”扭头看着苏青珃道:“小丫头,是不是你!”
“哼,一个小小的果核就能打断你悟的剑道了。”苏青珃嘟着嘴满脸不屑道:“古人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三哥,你这样可不行!”明明是她先调皮捣乱,反倒被她强词夺理说得像是荆锋的不是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荆锋板着脸,眼中却露出丝丝笑意道。
苏青珃心下一顿,爬起来拔腿就跑。可惜她人小腿短,瞬间就被荆锋抓住,两只手放在她腋下挠着痒痒。
“哈哈哈,哈哈哈!”苏青珃不断扭着身子,笑得前俯后仰。
“还捣不捣蛋了!”荆锋手下不停道。
“痒痒痒,好痒!”苏青珃上气不接下气道:“三哥快停手!快停手!”
“那你说,再不捣蛋了,我就停手!”荆锋逗她道。
“哈哈哈!”苏青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眼睛里却还是犯倔的道:“我不,就不!就是,就是痒死了也不求饶!”说罢还狠狠瞪了荆锋一眼,小脸上带着几分气鼓鼓的味道。
荆锋看着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赶忙停手。赔不是道:“好好好,不闹你了!是三哥不对,三哥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苏青珃一落地。双手像擂鼓一样在他的胸膛上猛敲道:“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讨厌。三哥最讨厌了!”
“哎呀,哎呀!好疼啊!”荆锋捂着胸口夸张道:“三哥已经认错了,小七公主不要生三哥的气了!”
“就生气!”苏青珃又狠狠敲了他两拳头,终于停了下来,撅着嘴道:“除非,你带我去后山摘山楂吃!”
“这有什么难的!”荆锋朗笑着将她抱起,放在右肩上道:“坐稳了!”
“驾!驾!驾!”苏青珃毫不客气道:“好马儿快跑,快跑!”
“你这丫头!”荆锋摇头失笑。却还是脚上加快了速度,跑得又快又稳。
“像不像大将军!”苏青珃坐在荆锋肩头,吹着山间呼啸的凉风,威风凛凛的做了几个手势,喜滋滋道。
“像,只差了一件称手的兵器!”荆锋配合她道。
“把剑给我!快把剑给我!”苏青珃叫道。
荆锋随手一递,便将从不离身的承影剑给了她。
“好沉啊!”苏青珃有些吃力道。
“这可算不上重剑。”荆锋笑道,左手抬起帮她撑着剑。而右手,至始至终紧紧护在她的腰间。
“也不知道这把剑有什么好看的,三哥一天到晚不离身的抱在手上看。都看成痴了!”苏青珃拔出一小截剑。阳光落在剑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水银泻地般,那光像是被承影吸收了。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剑身上流淌着。苏青珃的手指动了动,忍不住避开剑锋在剑身上小心的触了触。手刚碰到便是一缩,像是被针扎了下,不由惊叫:“啊!”
“怎么了!”荆锋吓了一跳,赶忙停下来着急道。
“你看!”苏青珃满脸委屈的将那根手指伸过去道。
晶莹白皙的小手柔软可爱,可是食指的指尖上却有一个针尖般大小的殷虹小点,没有流血却看得荆锋心里一抽。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指,吹了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啊!”
“扑哧!”苏青珃银铃般的笑出声道:“才这么个小点能有多疼。我就是被吓了一跳。”骆无涯的徒弟,又哪里是娇滴滴的娇小姐。虽然不说什么下海擒龙。上山屠虎,这些年跟着习武打熬筋骨。苏青珃也远比同龄的小孩要厉害和胆大得多。看到一向最厉害的三哥居然这么大惊小怪,不由笑出声来。
“这剑好古怪呢!”苏青珃将那半截剑合入剑鞘还给荆锋道:“怪不得三哥从不离身,年年看、月月看、日日看,怎么看都百看不厌。”
荆锋接过剑,扛着她走了许久突然开口道:“没有小七好看。”
苏青珃微微一愣,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昂着下巴笑道:“那是当然,师父和四哥也常说,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可爱好看的小姑娘!”满脸的沾沾自喜和洋洋得意。
“你啊!羞不羞!姑娘家家的矜持一点儿都看不见!”荆锋乐道。
“哼哼!”苏青珃轻哼两声道:“我又没说谎,有什么不敢承认!难道非要说自己长得丑,不敢不敢,谬赞谬赞不成!”她轻轻一笑,孩童的稚气中却带着几分世间难得的潇洒。“那样虚伪做作的事情,我才不要去做!苏青珃就是苏青珃,小七就是小七,才不要和那些大人一样一辈子带着面具过活。我要是说喜欢,定然是真的喜欢。若是不爱,绝不会假模假样的惺惺作态!”
荆锋心下一动,却终究没有将心中的话问出口。耳垂被一只微凉的小手轻轻捏住扯了扯,荆锋顺势将头一偏,便见苏青珃低下头来,做出一张自认为凶巴巴却让人瞧着只觉得可爱的脸来,凶狠狠的问道:“说吧!三哥是不是说过什么假话骗我!还是偷偷做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荆锋心中一突,看着她的眼睛无奈道:“哪敢骗你啊!整个无涯山就是小七公主最大了!”
“哼,小时候你们还欺负我!”苏青珃撅着嘴道。
“我可没有!”荆锋喊冤道。
“好吧,那你说我是不是最漂亮最可爱的!”苏青珃偏着头道,捏着他耳垂的手一直没放开。
“是是是,小七是最最漂亮,最最可爱的!全天下再没人比你更可爱了!”这或许是荆锋这辈子说过的最肉麻的话。
“是真话!”苏青珃翘起嘴角道。
“比珍珠还真!”荆锋将耳垂凑过去些,免得她扯得手酸。
“珍珠有多真?”苏青珃好奇道。
“这……”荆锋本就不是能言善道的,一下卡住,红了脸道:“就是很真很真,千真万确的意思吧。”
天边染上一抹晚霞,苏青珃看着那赤色的霞光,在转头朝四周看了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荆锋的脚步越来越慢,过了这么长时间,才慢吞吞的走了一小半路。
“三哥,你是不是累了,我下来走吧!”苏青珃动了动小脚道。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太重了。
“怎么可能!”荆锋扶稳了她道:“才走这一点路,比练功可轻松多了。”抬了抬右肩道:“而且小七轻飘飘的,一点都不重。别说去后山了,带着小七走多远,三哥都不会觉得累。”
“呵呵!”苏青珃眉花眼笑的道:“那你干嘛走这么满?”
“走慢些不好吗?走到后山的时候时间刚好,可以边吃山楂边看日落。”
“嗯!”苏青珃点了点头,觉得三哥说得有理。红彤彤的山楂,红彤彤的落日,倒是相映成趣,想想就有意思。
两人慢悠悠的走着,苏青珃便一路不停的和荆锋说着话。
“我看书上说啊,有一些很厉害的人钟情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一辈子钻研。有的立志走遍江河大川,感悟自然,一生不被名利世俗所束缚,感悟了自然之道。有的则是痴于书画,写干了一池之水,墨染得河水变色,终成书道大家。还有的想要编纂百草之书,所以以身相试,看遍了找遍了世间百草,才能成书!所以啊……”苏青珃面带兴奋道。
“所以什么?所以小七想要尝遍天下美食,然后专心研发出更多让人抵抗不住的美味菜肴来,成为一代厨艺宗师吗?”荆锋笑道。
“说正经的呢!不许打岔!”苏青珃拍着荆锋的头道。
能手撕猛虎的荆大侠,就这任一个小丫头起伏,打不还口骂不还手道:“好好好,不打岔,所以什么呢?”
“所以我想,无论什么东西,只要做到极致,那便是道。”那张稚嫩的小脸上闪过一丝了然道:“天地之间,万事万物都有本源可循,都有他的道。三哥光是闭门造车,是找不着剑中之道的。有些东西光靠想是想不出来的。”
荆锋心中一动道:“你的意思是?”
“这天下大得很,三哥可以出去走走,与当世盛名的剑客比剑。当有一天,三哥真能极情于剑,心中除了那剑再无旁骛的时候,或许能够窥探到三哥所梦寐以求的道。”苏青珃想了想道:“三哥既然说想要尊崇自己心中的想法,找寻自己的剑道。从心而出的剑道,不如就叫剑心之道吧。”
“好,有朝一日,我定要找到属于我的剑心之道。”荆锋豪迈大笑道。
那一年,苏青珃七岁,荆锋刚满十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