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天君端坐于金阙云宫凌霄宝殿金座之上,神态祥和地看着满殿的文武仙卿。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在太白金星那一道高亢的唱喊声过后,一身着绛紫色官服,手执白玉笏的仙君从队列中站了出来,恭声道,“启禀天君,小仙有本要奏。”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掌管仙界仙籍户口的司民星君。
“准奏!”天君神情依旧,声音洪亮。
“喏!”司民星君恭敬地作了一揖开始道,“昨日,西海龙宫龟丞相携了生辰八字到小臣府上,要我给他家小公主登籍造仙册。”
“他家小公主,岂不是西海龙公主?”
“正是!”
“但朕从未听闻那西海龙君何时纳了新夫人,怀有龙嗣?”
“禀天君,那小公主并非西海龙君之女,而是其孙!”
“孙女儿?”天君眉头微拧,甚是诧异,轻抚着胡须问道,“西海龙宫不是已经没有龙太子好几百年了么?如今又何来的小龙女?”
“禀天君,据说那龙公主乃西海二太子龙瑞与凡女所生,那二太子在历劫之前曾常游于人界,因与人界一凡女相恋私下里成了婚,并孕育了子嗣,可是不幸的是那孩子还未出生,其父便渡劫不成羽化飞灰了,那凡女因承受不了失夫之痛动了胎气,从而导致孩子早产,又加上她在生产的过程中出现了难产的现象,所以在孩子刚落地的那一瞬她便也跟着去了。”
天君略微思索了下方才道,“朕犹记得那西海龙宫二太子渡劫羽化乃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为何直到现在那西海龙君才来给那孩子登造仙籍?”
“这……”司民星君迟疑了下,方才如实道,“小臣倒也是不知,小臣当时也没有多加详问。”
天君眉头微微一拧,似有些不悦。
隐约察觉到天君对自己的一丝不满,那司民星君赶紧将头垂了下去请罪道,“是小臣失职,望天君责罚!”
天君冷哼一声也不言语,只是目光淡冷地瞧着他,司民星君脊背发凉,心口“噗噗”的狂跳不已,那垂着的脑袋都快折成45°角了,而大殿上的其他众仙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无事受牵惹火烧身。
就在众仙暗自揣测天君会不会发火之际,却见一人笑眯眯的从列中走了出来,只见他手执黄玉笏恭敬地朝上拜了一礼,含笑道,“禀天君,小臣倒是闻之一二!”
“哦?”天君拖长了尾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方才道,“上生星君知道?”
上生星君点了点头,“知道一些。”
天君降旨,“那,你且说说!”
“喏,”上生星君颔首,跟着不紧不慢地讲述了起来,“听说那孩子出生时还不足月,又是难产,所以在落地之后并未有破壳,不仅如此,而且还气息微弱,犹如死胎,为了救活这孩子,龙君可是煞费苦心,想尽了各种办法,最后还不惜耗费自身修为的千年道行才将那龙蛋封印在了万泉之眼里,据说那万泉之眼犹如母体温床,孩子可以很好地在里面进行自我培育和生长。谁知这一培育竟培育了整整两百年,听说三日前那孩子才破壳而出,直到昨日才张开眼。小臣猜想,龙君之所以直到昨日才来为那孩子登籍造册,恐也是出于谨慎吧,毕竟那孩子一日未破壳便一日性命堪忧啊。”
他的话音甫落,整个大殿便是一片哗然,议论纷纷,跟着就见又有人站了出来,“唉,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就在西海二太子历劫羽化的第三日龙君确有到过我的府上求取过一粒归息丹。”
现在连太上真君都这么说了,大家都理所当然地一致认为这是事实,即便是天君也不例外,要知道这两人可都不是一般的人。
若说这上生星君嘛,那可是被几界公推的“天机星”,到不是说他有什么通古晓今,上知天文,下懂地理的先天本领,而是因为此人极为爱好八卦,凡是六界中,哦不,现在是五界,只要是他感兴趣的就没有他打听不到,挖掘不出的八卦来,不仅能挖掘出来,而且还十有八九的都是真实的。久而久之,他便成了这五界中八卦信息最完善,最真实性,最可靠的代言人。
正因为如此,他也成了这五界之中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试问,谁家谁人没有一丁点个人的隐私或者秘密,若是和他私交甚笃,关系过于亲密,那岂不是主动将自己的小辫子小把柄塞到他的手里,谁又会那么傻叉、缺心眼儿的自投罗网啊,这不是摆明了自找死路么?
当然了,若是谁要想知道点谁的什么不好的事情,或是看个谁的笑话,也是可以去找他的,他一定会很热情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再说那太上真君,那可是整个仙界中举足轻重,炙手可热了不起的人物,他的师祖乃是继盘古开天辟地之后的远古神尊道德天尊,也就是太上老君,虽现今神族已灭,神力也基本上消失,但其依旧是道德天尊的五十七代嫡传弟子,除了华山之巅的临渊仙尊,其法力和修为在五界之中恐也是鲜缝敌手的,最主要的是他还是天君亲命的“智多星”,很多事情即便是天君也要先征得了他的意见之后方才能付诸实施。
天君垂下眼睑,轻抚着胡须,略做了一翻思量,降旨道,“既然事情的始末已弄清,那司民星君你便造了仙籍于那西海龙君罢。”
司民星君本打算再说些什么的,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之前就已经惹得天君不悦一次了,他若再言岂不是自撞枪口,自掘坟墓?今日不同往昔,说多便是错多,这一届的仙君可不比以往的,是一个喜纳谏的主,所以他还是遵旨便是。
“喏!”
司民星君无疑是一个玲珑的主,他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有的人却不同了,还就硬是固执得得理不饶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拥有通天法眼,但是又在那次神魔大战中毁了那只法眼的二郎真君杨戬,此人不仅法力高强,而且还是经历那次神魔大战之后幸存下来为数不多的几名仙界上仙之一,他更是后来天规天条的修订者、制定者和执行者,下面要说的就是有关于此的。
只见他一身金陵铠甲,凛然正气地从队伍中走了出来,抱拳道,“天君,我仙界明文规定,凡我仙界之人不得与异族相恋通婚,否则视为触犯天规,违反天条,论罪当诛!那西海龙二太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将我天界的戒条戒律放在眼里,既然如此,那么试问他与凡女所生的孽子又怎可登记在我仙界的户籍之中呢?”
他的话音刚落,便又惹得议论声不断,有的赞同他的说法,有的则是持反对意见,有的默不吭声持中立态度。
天君端坐于高位处,冷眼瞧着下边的一切。
就在这时,那站在一旁的太上真君却再次出声道,“唉,我看二郎真君此言有些过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不知所依,至死不渝,依我看那龙二太子也是情根深种,情不自禁罢了,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没有那么严重?真君倒是为他好开脱!那依你之见何为严重?”二郎真君冷哼一声,眼里漏出一抹讥诮的神情反问道。
太上真君知道他这是在有意借题发挥,想将事情闹大,好巩固他在天界的声望,遂也懒得跟他争论和计较,独自走回到队列里站好。
二郎真君见罢,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之色,目光淡淡的朝众仙扫了一眼,接着道,“就连凡界都有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之说,何况是我堂堂天界,难道还不如一个区区的下界不成?”
他的这话一出,立刻就惹来了一众非议,“唉,二郎真君这句话我等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区区下界?下界怎么了?下界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凡界就都是低等下贱之人是吧?那我们这些从凡界飞升得道之人在二郎真君来看恐怕也是瞧不上眼的吧?”
跟着有人附和道,“就是,二郎真君这句话对我等凡人飞升得道之人可是带有浓重的歧视和侮辱之意。”
“没错!”
“我们这些凡界得道之人就是现在在凡界也还是有些亲属家眷的,照你这么说,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在得道之后便与他们划清界限,不再往来?也不再享有他们的祭祀和供奉?恐怕就是二郎真君您也没少享受凡间的的供奉与香火吧?”
……
二郎真君一时被问得是张口莫辩,哑口难答,大家争着争着,又有人将话题给扯了回来,“唉,二郎真君,我记得令妹三圣母曾经就因为思凡下界与凡人婚配,还生了个儿子,那孩子如今也是仙籍载册的吧?怎么,你家的孩子就能拥有仙籍,别人家的孩子就不能?还真是应了那么一句什么话来着?哦,对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哈哈……”
众人一听,顿时便哄堂大笑了起来,二郎真君一张正义凛然的大脸当下就黑得跟锅底似的,一双拳头捏的是“咯咯”作响,那双喷火的眸子更是紧盯着说话之人不放,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手愤恨地道,“那怎么一样,沉香是因为修得了仙身才入仙籍载入仙册的。”
那人不再言了,而站在一旁好一阵子都不曾发过一言的上生星君却再次出声道,“我听说那西海的小公主可是一尾可爱的小白龙,深得西海龙君龙后的喜爱,刚一破壳,龙君就给她取名为‘吉’,吉,利也,化凶、幸福之意!不仅如此,我还听说因了那孩子的出世,西海的每一个水族都得道了一斛珠的赏赐,那孩子现在可是整个西海的至宝。”
小白龙?一斛珠?
看来那孩子不但一出生就是仙身,而且还是西海的无价至宝啊,西海那么多的水族,少说也有几百万吧,人均一斛珠,天啦,那得需要多少的珍珠啊?看来这西海还真是富的滴油哇!
这下可好了,有戏看咯,一石考量,也算是给西海的一份恩赏吧;
其四,若我仙界不承认那孩子的身份,那么我们在其他几界中也就落下了口实,别人会怎么想?他们定会认为我堂堂仙界乃是一群小气冷血之众,居然连一个孩子也容忍不了,陛下应该还记得五百年前的事情吧?”
听到这里,天君的脸一沉,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说?”
太上真君点了点头,“没错,西海大太子龙瑾惨死于五公主之手之事。”
天君的脸愈发的阴沉了起来,黑得与锅底有得一拼,可是他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哼了一声,太上真君也不在意,继续道,“那事虽已过去了五百年,不过终归还是与西海结下了些仇怨,倘若再加上此事,难免不会使仇怨越结越深啊。”
他的话音刚落,就遭到了二郎真君的一阵冷嘲,“笑话,即便如此,那又怎样,想我浩浩天界难道还怕了他一个小小的西海不成?”
天君闻言,神色稍有些好转,只是没有吭声,而是将目光再次望向了太上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