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慕清风打着哈欠敲开暮阳的门,见屋内乱七八糟的好似遭了洗劫,吓了一大跳。不待他回过神来,迎面飞来一个枕头,被他机灵地一把接住。
“找什么呢?”他抱着枕头,怯生生地探头问正翻箱倒柜寻觅的暮阳。
“一幅画。”随身携带的几个包袱早已翻来覆去找了数遍,不见半点踪迹。暮阳想不通,一路行来,她一直把画带在身上,虽然从未打开看过,但画总归是在的。
“是上边画着你的那幅?”
翻拣东西的手一顿,暮阳两眼放光地回头:“你知道在哪?”
慕清风点头:“我扔了。”
闻言,暮阳愣了一瞬。眼中的光顷刻间黯淡,喉间莫名变得干涩。
“扔哪了?”
“可能是洛城,也可能是三虚岭。”慕清风苦恼地皱了皱眉,好久远的事啊,他都记不得了。
“慕清风!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暮阳抬着下颚,说话的声音冷,眼神更是冷得发寒。
慕清风却依旧一派无所谓又无辜的样子,回道:“本来就该扔掉的东西啊,不是吗?”
“那是我的东西,扔不扔掉我说了算!慕清风,你没资格扔我的东西!”慕清风的行为着实惹恼了她,她不想再理慕清风,那一刻,她是冲动的,她想往回走,去寻回那副画。
“是,我是没资格。我也知道,那是他给你作的画。”暮阳转身离开的动作和不经意流露出的痛意刺激到了慕清风,以至于他说出的话很急,他想挽留住暮阳。
暮阳果然停住了。
慕清风有些神伤地蹙眉,叹了口气:“暮儿,你这样……哪里是想忘记……”
“我忘不忘记与你何干?”暮阳回过头,带着嘲讽的意味,恨恨道,“慕清风,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回金都也好,回洛城也罢,不要再跟着我!”
说罢,她再度转身离开。
“好,我回去。”慕清风低下头,终于不再见坚持。
……
那时,他们吵架的声音很大,惊动了不少人,暮阳走出来时,房门外站着好些个目瞪口呆看热闹的异域人。
他们冷战了一上午,暮阳没再理他,他竟也独自闭门待在房中。
下午,暮阳收拾好包袱,独自一人继续向西而去。
她前脚刚走,路遇客栈的老板娘缪塔就踢进了慕清风的门。然而,她并未继续往里闯,只饶有风韵地抄着手靠在门板上。
对面的窗打开着,她能轻松看到暮阳背着包袱走在风沙里,越行越远。
静默良久,直到看不见暮阳的身影。缪塔俏生生地望向在床上打坐的俊俏小和尚,“你的毒已深入骨血,这些日不好过吧?你还要费心瞒住她。”
“老板娘深藏不露,小僧惭愧。”慕清风睁开眼,调笑似地眨了眨,又道,“忘了感谢你赠与的药浴,应能让我再撑一段时日……噗!”
蓦然喷出一口血。
缪塔眨眼间就移到了床前,手指飞快地封住慕清风周身几大穴位,又迅速将他身子扳过去,手掌贴于他后背输内力疗伤。
“多……谢……”此时的慕清风,连说话都显得吃力。
“不必谢我。我只是不忍心看到如此俊俏的小和尚香消玉殒。”
“呸呸呸……你个伪中原人,香消玉殒是这么用的么……”即便吃力,慕清风也要纠正她的错误。
缪塔被他噎得无言以对,“有没有人说你很吵?”
“有啊……”他弯起唇角,笑得虚弱,“暮儿……暮儿总喜欢让我闭嘴……呵……”
“你闭嘴吧,省点力气。”
……
暮阳跟着骆驼队,在沙漠里走了五天,倒也不曾迷路。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哪,只一个劲地朝西边走去。后来,与骆驼队也分道扬镳了。庆幸的是,她到了一个像城的地方,全是用黄土垒砌的房子,一眼望过去,别有一番风味。
这个城不像最初落脚的路遇客栈,它显然更热闹,入城的大道竟也如中原城池,两侧布满叫卖的摊贩,只是他们卖的东西稀奇古怪,颇有意思。
暮阳顺着人流进去。周围全是异域人,她依然是一身绛紫烟罗裙,外罩一件深紫披风,整张脸绕满遮挡风沙的布巾,只露出一双翦水秋瞳。旁人好奇地将她望着,她便也直直望回去,哪知异域人脸皮忒厚,到最后竟是她先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请问,这里有可以投宿的地方吗?”
暮阳拦住一个中年妇人,那人怯懦地退了一步,见暮阳没有恶意,才告诉她穿过这条大道,再拐个弯,第五个土房子就是了。
暮阳拿出一颗珍珠向她致谢,刚要走,却见妇人激动得满脸红光,问她:“你……是中原人?”
暮阳点点头。
妇人越发激动,回到自个那处与人说了几句,连带着众人也都激动不已地将她望着。
“阿桑们是头一回见着活的中原女人,比较激动,姑娘切莫见怪。”
暮阳回头,看到身后站了个皮肤黝黑的男子,一身异域服饰,却格外华丽,眼眸明亮锐利,脸上挂着和煦友好的笑。
“你中原话说的很好。”
听暮阳夸他,男子笑得更爽朗:“我有一个中原朋友,他教的。”又热情道,“姑娘是要去投宿吗?我带姑娘去。”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暮阳肩上的包袱。
“不必。”暮阳微微侧身躲了过去,顺带客气地笑了笑,自行穿过大道去寻可以投宿的地方。
在她走后不久,男子身旁出现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恭敬道:“次君……”刚一开口,就被男子抬指打断。
“有意思。”男子望着暮阳离开的方向,摸摸了鼻子。
……
“这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是谁?”睁开眼,发现自个在一个陌生又金碧辉煌的房间里,暮阳强压住内心的惊恐,冷声质问坐在桌边喝茶的男人。
就是那个昨日与她在街上搭话的男人。
“我叫伏伦,你可以叫我阿伦。”男子放下杯子,朝她看来,“这儿……嗯,用你们中原话来说,这儿是我们宜婪国的皇宫,我是宜婪的次君,就是你们所谓的皇子。”说着,起身走过来。
“你为什么把我抓来这里?”暮阳警惕地看着他靠近,不自觉地往床角缩了缩。
伏伦越发觉得有意思,直到把暮阳逼得无路可退:“你……在怕我?”
暮阳冷眼瞧他,不说话。孤身一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暮阳自然心虚害怕,但她毕竟是月扇坊一坊之主,面上功夫做的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