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蒙蒙亮的时候,那个逃走的高个子用手使劲拍打山寨的大门。“开门!快开门!”凄惨哀嚎声划破了寨子的黎明。
正打盹的守门人嗖的惊醒,他当然听得出是二当家的声音。
不过这种惊慌凄厉的叫声还是第一次听到,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守门人不敢耽搁,赶紧开门。
朦胧的晨光里,一股血腥夹杂着恶臭味扑面而来。高个子对着守门人吼道,“快去叫大哥,三寨主被人杀了。”守门人一听非同小可,撒腿就跑去禀报大寨主。
顿时,山寨里乱做一团暂且不提。
天已经大亮,山顶的关公庙里,余翔还在熟睡,昨天的遭遇,对于他来说,太震撼了,这种震撼让他感到精疲力竭,手足无措。
他不想面对这个现实,选择睡觉来逃避,不想让自己醒来。
在余翔所生活的时空,但凡遇难事就他会选择睡觉逃避,宅在家里,固步自封,远离亲人,远离朋友,从而,他把自己变得越来越宅了。可是,他来到这个时空,像昨天的遭遇,他还有逃避的余地吗?
红娘子早已醒来,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他的胳膊当做了枕头,至于晚上什么时候枕上去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这一夜,是她这一年来睡得最香的一次,一年来,辗转在外,颠沛流离,餐风露宿。她今年已经二十多岁,在她们的那个年代,是个绝对的大龄剩女。
可昨天遇到余翔为止,她一直在寻找能够给她带来温暖和心动的那个人,虽然寨子里的阿牛哥和她从小到大,一直跟她在一起,关心她照顾她,红娘子当然知道阿牛的心思,但是,在她心中,阿牛像亲哥哥一样,不是他心目中的丈夫人选。
而眼前的这个人,刚一见面就有了肌肤之亲,昨晚更是一起过夜,还枕着他的胳膊,任她红娘子这样的江湖儿女,也不由得脸颊绯红,心跳不已。
红娘子很享受枕在他胳膊上睡觉的感觉,她没有急于起身,而是侧了侧,面对着余翔躺着,她那双漂亮的黑眸好奇地盯着这个熟睡男人,只见他皮肤白皙,轮廓分明,露出一股浓浓的高贵儒雅之气。
他们那个时空,普通老百姓辛苦劳作,营养不良,因此男子长得非黑即瘦,像余翔这样的肤色相貌,绝对只有养尊处优的王公贵族才有,可从昨天到现在,余翔没有流露出任何一点王公贵族的飞扬跋扈,更比这个时代的其他男人更加和蔼可亲,没有一点的大男子习气,红娘子越看越爱,心里如蹦进一只小鹿般,乱跳不已。
虽然盖的是草被,她们俩也算是同被而卧了,在红娘子心中,他们俩已成为事实上的夫妻,余翔就是她的相公了。她也认为,余翔也是这么想的。她对余翔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
庙外的鸟声沸腾,早晨的光线从破漏的屋顶钻进来。
红娘子小心地起身,走出庙外,在庙旁一个水洼里,把脸洗得干干净净。
她再看向水洼时,水面上映现出一张美丽的脸庞,那个脸庞,含羞带涩,如三月的桃花,好一个漂亮的美女!
红娘子在水池边的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一边整理着辫子,一边想着心思。
红娘子的杂技班,也称穆家杂技班,祖上是逃荒的穆姓杂技艺人,他们聚集在大山深处的穆家寨,以耍杂技和种田为生。
春天时,杂技班的人回乡务农,秋收完毕后,寨中青壮男女则外出卖艺,老弱病残留守在寨中,到了来年春天杂技班再回来种田,如此反复,世代相传。
寨子处在大山深处,外人少至,种田收入加上杂技赚来的钱,寨子里的人日子倒也过得安静、富足。
穆红娘的养父穆祥雄是穆家寨的寨主,十几年前外出卖艺的时,经过一个小村庄,听见一个破败的土坯房内传来小女孩哭声,小女孩的哭声让穆祥雄动了恻隐之心,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看见一个小女孩正伏在一位奄奄一息的妇人身上哭喊妈妈,妇人临死前把孩子托付给穆祥雄,这个女孩就是红娘子。
那时她五岁,生的眉清目秀,聪明机灵,惹人怜爱,穆世雄夫妇没有子女,就认她作女儿,取名穆红娘。
夫妇俩把红娘视作己出,尽心尽力传授他武艺和本领,到了红娘十六七岁,她轻功了得,杂耍本领更是炉火纯情,尤其是走绳子,堪称一绝,走在十多米的高空如履平地,还能在绳子上面翻跟头,做出各种让观众惊呼的高难度动作。
为了便于行走江湖,他义父给她取艺名为红娘子。红娘子凭借卓绝的轻功和精湛的绳技,名声远扬。
前两年穆祥雄夫妇相继病故,村里人推举穆红娘为穆家寨寨主和杂技班的班主。
俗话说,树大招风,红娘子的名声太大,因此给她带来了灾祸。
去年照例红娘率领村里杂技班出去卖艺,尽管这年头天灾人祸,天下大乱,但是逢年过节,一些高官富贾还是喜欢招杂技班表演,博个彩头,毕竟那年头的娱乐活动也少,老百姓对杂技这类娱乐活动非常喜欢,穆家杂技班凭借良好的口碑,高超的杂技本领,在外也挣了一点钱。
现在是春天,按照惯例,穆家杂技班要回乡务农。
前天傍晚,他们返乡途中经过东双河镇,杂技班人困马乏,他们就在东双河镇找了一家小客栈,打算休整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回寨子。
红娘子将众人刚刚安顿好,店房先生过来说有人找红娘子,红娘子随店房先生到前厅。但见一位尖嘴猴腮,枯廋如柴的人对着红娘拱手:“我叫张赐金,是古家寨的师爷,我们大当家的久闻红娘子绳技天下一绝,今晚想请杂技班的各位英雄好汉一展神技,好让寨子里的兄弟们饱饱眼福。故特遣小的前来相请。”
古家寨?红娘子惯走江湖,当然听闻过古家寨的大名,古家寨三兄弟恶霸一方,连官府都要忌惮他们三分。
大当家的叫古霸天,江湖人称夺命刀;老二叫古霸地,江湖人称催命刀;老三叫古霸道,江湖人称阎王刀;余翔昨晚摔死的,那就是人称阎王刀的古霸道。
由于这三兄弟原本是江湖**人士,他们聚集一些江湖败类,地皮恶霸,占山为王,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前任知府上任伊始,想派官兵将他们剿灭,行动前夕,不知为何消息泄露,不断没有剿灭这帮土匪,知府还半夜被人削了脑袋,至今还是一个悬案,大家都认为这定是古家寨所为,但苦于找不到证据。
新任知府上任后,也有缉拿他们之心,但苦于找不到证据,且忌惮他们的武功,怕和如前任知府一样,不明不白地丢了脑袋,所以一直不敢对他们动手。况且朝廷国库空虚,不但要镇压陕西流民起义,还有抵御满人入.侵,急需大量银两,因此催缴钱粮就成了各地方官的首要任务。
所以新任知府上任后便对古霸天采取了怀柔政策,对他则不闻不问,甚至还有还有拉拢招安之意。
古霸天猜透了官府的心思,他当即宣布金盆洗手,在东双河镇购买和吞并了大量的土地。他每年还给官府缴纳一定的粮银,和官府搞好关系,古霸天居然成了当地交捐纳粮典型。
他甚至还主动要求帮助官府催缴官粮,他们催缴官粮的效率比官府的人催缴高多了,那些农民一听是古霸天来催粮,即使倾家荡产,也要缴纳。
官府对他们作为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人免费出人出力帮他们催缴钱粮,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了政绩,何乐而不为,至于他们用什么手段,官府就一概充耳不闻。
古霸天他们用尽各种残酷的手段,*那些农民缴粮,一些缴不起钱粮的农民就得卖儿卖女,家破人亡。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只好偷偷逃跑,即便是逃跑,也会被古霸天派追杀,逃跑的人一旦被追到,他就会使尽各种酷刑,将其折磨而死,不少人就被他虐杀而死。
当地人一听到他们的名字,都会面露惊骇之色,谁家小孩要是哭闹不停,大人们就拿古霸天来名字来吓唬小孩,小孩立马不哭了。
一些遭了天灾缴不起钱粮走投无路的农民,古霸天放高利贷给他们,不出一年,高利贷利滚利,就会让这些农民偿还不起,他们就只得用土地抵债,最后全家变成了古霸天的奴仆。
东双河镇盛产茶叶,当地的毛尖绿茶远近闻名,东双河镇也因此成了远近闻名的富庶大镇,可前几年,一些茶叶商人前来贩买茶叶,后来都离奇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慢慢地,再也没有商人敢来东双河镇做茶叶生意了。一些茶农失去了生计,古霸天则趁机巧取豪夺,把一些茶山,收归己有,他每年派人将茶叶贩.卖到京城,赚取了大量的银子。
想至此,红娘子知道古霸天此番请她们前去,定然不怀好意,就婉言拒绝道:“我们有事在身,急于回家,改日我们定会亲自登门,免费为贵寨表演。烦请你回去通禀古大当家的。”
说罢,递给张赐金一两纹银,“这点小意思,请你买点茶喝,还请你在寨主面前美言两句。”
张赐金转动贼目,将纹银揣进袖子里,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毒,他呵呵一笑,抱手说道:”既然红娘子这么说,那我就回禀我家大当家的,告辞了。”
张赐金走后,红娘子便一直有种不祥的感觉,她想赶紧离开东双河镇,吩咐大家打点好行李,吃完晚饭,早早歇息,明天一大早准备启程赶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