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
萧思温是辽朝‘国舅部’人,因世代与皇族通婚,国舅部又被称为‘后族’,与皇族耶律氏共掌辽国内外。
萧思温是辽国太宗长公主的驸马,官拜北院宰相,一向为辽帝耶律阮所信任,在朝廷也极有威望。
这次吴国大举进攻,是关乎辽国存亡的一战,耶律阮便把他也派了过来,希望能起到一些力王狂澜的作用。
蓟州是燕云十六州中土地最大的几州之一,东临大海,西南面又有一条沽河。面对吴国最精锐的两支水军,萧思温心中很有些发愁。
他是文官,比那些武将更重视情报的打探工作,根据这半年打探的消息,他对攻打自己的两支水军都十分了解。
其中一支在吴国被称为第六军,主将石崇信,当初就是他在登州数次打败辽军,让大辽第一次意识到吴国这个可怕的敌人。
另一支被称为第四军,主将俞逊,善奇谋,战绩之彪炳还要在石崇信之上。吴国百姓中,不少人暗地里尊他为吴国第一大将。
面对这样两个人来攻打自己,而且兵力又是自己的几倍,萧思温除了据守,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
他将手下兵力分开驻守在几个重要县城,自己则坐镇渔阳县指挥。
随着战争持续进行,各方消息都传到萧思温的耳中。
吴国第六军从沽河已经入境蓟州,西南面的三个城池都遭受到吴国第六军的攻打。
然而,与西南面的大张旗鼓完全不同,东南面的几座城池和关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让萧思温有些不安。
他严令斥候继续打听东南方向的吴国情报。
几天后,一个消息传入渔阳,让萧思温背后感受到一股寒气。
有几名无终县的汉人向当地官府举报,说有汉人军队在他们村子里问路。
无终县在冀州东北面,还要在渔阳县后方,这些汉军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
“相爷,这支汉军该不会是消失的吴国第六军吧?”萧思温手下幕僚忽没里怀疑道。
萧思温也正好想到这里,他还没说话,他手下大将乌里干便出声怒斥:“胡说,无终县在蓟州后方,前线城池未失,他们如何过去的?”
“也许他们是从东海岸进入的。”
“东海岸尽是群山峻岭,几百里荒无人烟,就算是猎户也很难从群山中走出来,更何况是他们?”乌里干大声驳斥。
“那乌将军觉得,那些汉兵是哪里来的?”
“也许……也许是那些汉人在撒谎!”
“他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忽没里针锋相对。
“好了,都别吵了。”萧思温将手中军报用力拍在桌案上。
“乌里干,传令下去,让无终县县令派衙役在那个举报的村子附近搜索一下。”
“末将领命!”
几天后,接到第二个消息时,萧思温意识到大事不妙。
无终县派去搜索的衙役全部失踪了,而且有更多的村民举报,说在山中瞧见大量士兵。
“相爷,不必多想了,肯定是第四军,他们想包抄我们后路!”幕僚忽没里劝谏道。
“他们、他们到底是怎么从群山中走出来的?”乌里干抓着后脑勺,依然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
萧思温已经坐不住了,在大堂内踱着步子,沉吟不语。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进入大堂,双手捧着一卷公文说:“宰相大人,驿卒送来最新军情。”
萧思温接过公文,看完后脸色更加难看了。
“相爷,怎么了?”忽没里问。
“吴军打下了桑梓县,其他几县也正在遭受猛攻,前线几名将军向我求援。”
“吴**队真这么强吗?”乌里干低吼道。
“不!”萧思温傲然道:“虽然他们借助火炮的威力打下桑梓城,但付出的伤亡比我们要多,我们大辽勇士并不会输给任何人!”
“宰相大人!末将愿意领兵前去支援!”乌里干大为振奋。
萧思温犹豫不决,这时,忽没里咬牙道:“相爷,您不觉得奇怪吗?吴国人一向狡猾,这次为何会如此不计损耗的强攻我方城池?”
“是有些奇怪。”
“相爷!这是吴国人的阴谋,他们故意让这支吴**队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让另一支吴**队包抄我们后路,目的就是为了把我们一网打尽啊!”
萧思温悚然一惊,从吴国人的种种迹象来看,也许正如忽没里所说。
“那又如何!”乌里干怒吼道:“咱们大辽的勇士不惧任何敌人,我们先杀光前线的吴国人,再与绕后的吴国人决战!”
“蠢货!他们人数是我们三倍,你拿什么去杀光他们!”忽没里怒斥。
“懦夫,死就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这不是懦夫!”萧思温沉声道:“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击败敌人,保卫国家,而不是无谓送死,传令下去,让蓟州所有兵马,全部向幽州后撤。”
……
蓟州,桑梓县。
军营之中,石崇信正在听取斥候汇报各方军情。
“大帅,辽军昨夜全部退去,我军已经占据了他们留下的几座空城。”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石崇信回答的声音有些沉重。
斥候离去后,帅帐内只剩下石崇信、朱继和林束。
“石兄弟,就为了配合第四军,咱们这次损失了一万五千多名弟兄,他们第四军却毫发无损,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答应俞逊的请求?”
林束语气中充满着怒气。
“当然是为了收回燕云十六州,俞元帅的计划很好,我又有什么理由反对?”
“不错。”朱继附和道:“如今计划顺利,辽军撤到了幽州,林大哥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死了这么多弟兄,我实在高兴不起来。”林束垂着眼睑说。
“辽军战力强大,和他们正面交战,损失自然难以避免。”
回想起之前攻城时,辽军骑兵冲杀出来的场景,朱继依然心有余悸。
若非他们兵力占优,加上有神火雷相助,恐怕连桑梓县都很难打下来。
“可凭什么就只有我们第六军有损耗?”林束依然耿耿于怀。
“别说这些了,战争还没有结束,接下来才是关键。”石崇信表情严肃了几分。
“就看第二军能不能取胜了!”朱继说。
“六军之中,只有他们是配备火枪,若是这样也打不赢,我看不如解散第二军好了。”林束把怒气发向第二军。
……
白沟河以北,宽阔的黄土平地之上,两支庞大的军队相互对峙着。
一方是吴国七万骑兵,军队排列成大大小小十几个方阵。阵型虽多,却井然有序,左右对称,从高空中看,简直就像十几个工整的正方形或长方形。
另一方是辽国骑兵,耶律屋质将此战视为辽国存亡的生死之战,尽起十万大军,决心与吴国一决高下。
辽军阵型一向简单明了,中军一队,左右翼各一队,不过出于谨慎,耶律屋质还留了一支后军。
随着号鼓声吹响,早已按耐不住的辽军铁骑向吴军冲锋而去,几万骑兵奔行的马蹄声让地面都震动起来。
若是刚上战场的新兵瞧见这阵势,很可能已经被吓得动不了了。
不过秦泉的第二军久经沙场,再加上从无败绩,锐气还在辽军之上。
士兵们毫无惧色,按照指令开始行动起来。最先发出攻击的是位于中军的两支炮兵方阵。
炮火射击的轰鸣声与辽国骑兵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这便是战争的旋律!
几轮炮火过后,辽军骑兵微微混乱了些,不过还是杀了过来。
炮兵方阵开始后撤了一些距离,抬高炮口,继续攻击着偏后方的敌人,取代他们位置的弩兵、弓兵方阵。
猛烈的射击之后,辽军冲锋速度被减缓了许多,紧接着,等候多时的火雷方阵上前,向逼近到两百米内的敌人投掷神火雷。
每人仅投掷三枚后,方阵间隙中,己方的骑兵方阵冲了上去,与已经靠近到五十米的敌人冲杀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