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陆原下达圣旨,将朱安明贬到邓州担任县令。
与此同时,调第一军和第五军北上的圣旨,也分别下达到扬州和黄州。
第一军元帅徐前接到命令后,没有片刻耽搁,整军北上,他的目标是前往镇州驻防。
第一军如今有八万多人,战马也有两万多匹,由徐前担任元帅,副帅有两位,分别是傅雷和宋宣。
经过近一个月的行军后,徐前带领着第一军进入徐州地界。
这一日晚间,大军扎下营寨,徐前正在帐中读书,罗泰忽然闯入帅帐,说:“大帅,徐州刺史求见。”
“让他进来吧。”徐前抬头说。
他心中暗自寻思,从时间来看,徐州刺史上任应该没几天,突然找上自己,定然是遇上什么难题,想寻求帮助。
不久,罗泰进入营帐,身后跟着一名身穿绯红色衣服、三十来岁的官员。
“下官司马瑞,见过徐大帅。”红衣官员行了一礼。
“司马刺史不必多礼,不知找本帅有何要事?”
司马瑞拱手道:“实不相瞒,下官刚刚上任不久,苦于境内盗匪四起,特来请徐元帅帮下官剿匪!”
“你手下没有衙役和府兵吗?”罗泰问。
司马瑞苦笑道:“徐州几经易手,哪里还有什么府兵,就连衙役也所剩无几,根本无力剿匪。”
“据本帅所知,只有第二军收复过的州县,朝廷才会派出刺史吧?既然司马刺史被派到徐州,想必第二军已经来过徐州了。”徐前摸着下巴说。
“不错,徐州是由秦帅帐下李文诚将军带兵收复,他还在刺史府留下五百军士,下官到任时他们才撤走的,只留下五十人帮下官守城门。”
“那就奇怪了,既然李文诚将军来过徐州,他难道没有剿灭盗匪吗?”徐前疑惑道。
“元帅有所不知,那些盗匪十分狡猾,李将军大军来时,他们躲在寨中,等李将军走后,又出来抢劫商旅。”
徐前点了点头,他是普通百姓出身,当初歙县八大寨肆虐时,他深受其苦,此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问了一句:“司马刺史为何不向第二军求助?他们的任务便是负责维护江北各州稳定。”
“元帅,江北盗匪多如过江之鲫,第二军各部中,距离徐州最近的李文诚将军那里,下官已经派了好几几批人去了。”
“是不是李文诚玩忽职守,不肯过来帮你?”罗泰**的问。
“那倒不是,李将军在宋州剿匪,听说那里的盗匪更加猖獗,甚至打破县城,所以——”
“情况我了解了。”徐前沉声道,目光转向罗泰:“罗将军,就由你带领本部人马,帮助司马刺史在徐州剿匪。”
罗泰在长江一战中奋勇驱前,如今也升为了都虞侯,第一军中的两万骑兵中,一万便由他统领。
“末将领命!”
当夜,徐前写了一封奏报,将徐州情况上报给朝廷,让他们对江北的形势能够更加了解。
次日,第一军大军继续北上,罗泰则带领着一万兵马留在了徐州。
他一开始还觉得奇怪,不过是剿几个盗匪,徐前为何让他领一万人?直到几天后,他才明白徐前的用意。
短短十几天内,来请求找他的地方官员便有近十位,罗泰将手下四军分派出去,自己坐镇徐州指挥。
其中两军在徐州剿匪,另外两军分别派往宿州和毫州。
这一日,罗泰正在营帐中听取剿匪情况,亲卫来报,说忻州刺史求见。
“张刺史,不是本将不肯帮你,实在是手下士兵正在其他地方剿匪,暂时没有多余兵力。”听到对方剿匪的请求,罗泰为难的说。
“罗将军,本官知道你的难处,然而忻州情况危急,十八家盗匪们联合起来组建了一个十八寨联盟,他们已经开始攻打县城了,还请将军施以援手!”
“这——”罗泰抓了抓头。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进入营帐,拱手道:“将军,王都将回营了,正在帐外。”
“他不是在毫州剿匪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将军,王都将说,他已经剿灭了毫州十六处盗匪,这才回营复命。”
罗泰微吃一惊,心想他剿匪的速度倒快得很。
“请王将军进来吧。”
王全斌大步进入帅帐,拱手道:“末将已剿灭毫州匪患,特来复命。”
“王将军辛苦了,这位是忻州张刺史,忻州匪患猖獗,还要劳烦王将军再辛苦一趟,帮张刺史剿灭忻州盗匪。”罗泰介绍。
“末将领命。”
“还要有劳王将军了。”张刺史拱手道。
“职责所在,张刺史客气了。”
……
冀州,辽军大营。
帅帐之中,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争吵。
“好不容易打下这些土地,将河南让给吴国也就罢了,为何连河北之地也要舍去?”
“对,咱们当初打了多少胜仗才得到这些地盘,如今一次败仗陛下就要我们撤回南京,那当初为何还要南下?”
“打一仗再走!”
面对群情激愤,辽国三皇子耶律贤十分冷静,他向耶律洼看了一眼,发现他双目微闭,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北院大王也觉得不该撤军吗?”年轻的三皇子问。
“我听三皇子殿下的。”皮球又踢了回来。
“堂兄,你出使吴国,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耶律晓沉默片刻,说:“吴国根基很稳。”
“那堂兄的意思是,不应与吴军交战,撤回南京?”
耶律晓点了点头。
“就因为他们根基稳定,我们大辽就要撤军,这是我大辽官员该说的话吗?”说话之人是击败了李重进的辽国大将曲利珍。
“两军交战,比拼的是实力,逞口头之利,于事何益?”耶律晓淡淡反驳。
“耶律晓!你的意思是我辽国实力比不上吴国?”耶律洼之子耶律光怒道。
耶律晓摇了摇头,不再开口。
趁着耶律晓与众人争议,耶律贤一直在暗暗思考,因为长江一场败仗,全军将士都求战心切,希望一雪前耻。
而皇帝却让大军一路撤回南京,这让众人都心生不满。
此刻他若是告诉众人,上京不稳,陛下这才召集大军回南京,这些人不仅不会体谅皇帝,还会觉得皇帝无能,生出不臣之心。
这便是辽国,一切以实力至上。
若不能巧妙化解这些人心中的不满,凭借耶律贤的威望,是很难带领这支大军安然返回南京的。
看来只有以退为进了,耶律贤心想。
“诸位将军的意思是据守河北,可对?”
“不错,有黄河之险,再加上我大辽铁骑,守住河北之地并不困难。”曲利珍说。
“那难道不会重蹈长江之战的覆辙吗?”耶律贤担忧的问。
“殿下放心,长江之战之所以打输,是因为我们在水上和他们作战,只要在陆地作战,咱们就不可能输!”耶律光用粗犷的声音说。
“原来如此,这样本王就放心了,今晚本王就写信劝父皇,让大军据守河北。”耶律贤微笑道。
“且慢!”
“怎么,太保有话要说吗?”耶律贤望向耶律宏。
“我有个疑惑。”
“请讲。”
“若是据守黄河,是守港口还是城池?若是放弃港口,黄河之险还有何用?”耶律宏问。
“自然是守城,渡河需要耗费时间和大量人力物力,怎能说没用?”回答的是曲利珍。
“既然如此,黄河如此之长,我军兵力如何部署?”
“分散部署!”
“那若是敌军集中兵力,攻打一点,又该如何?”
“固守待援!”
“我军总兵力不到二十万,敌军水陆大军加起来有三十多万,我军兵力本就少于对方,还要分散,若是敌军集点攻破,曲利将军觉得被攻击的城池,能守到援军到来的一刻吗?”
“就算丢了,我们还能再夺回来!”
“将军莫非忘了荣城之战?吴国最擅守城,丢了的城池想再夺回来,谈何容易?”
曲利珍被说的哑口无言。
耶律宏继续道:“长江之战,虽只有一场战斗,却损失了我大辽二十多万勇士。影响之大,不亚于我们对周国的几十场胜利,如今敌强我弱,固守根基方为上策!”
耶律闽暗暗点头,出声附和道:“我同意,河北百姓大都是汉人,打起仗来,他们必然会帮助吴国。”
“还有他们的水军!”耶律晓冷冷道:“吴国水军强大,兼有强大的火炮,他们可以随时从临海的州县进入河北,到时候我军将防不胜防。”
“北院大王,您看呢?”耶律贤适时问道。
耶律洼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老夫也同意撤回南京。”
“父亲!”耶律光叫道。
“住嘴!”耶律洼训斥道:“如果在河北与吴国交战,若是战败,你想过后果吗?”
“父亲为何老说战败?何必长他人志气?”耶律光不服道。
“不说就能避免吗?退守南京,我军胜算要大的多,到时候还能转守为攻。若是在河北战败,不仅南京不保,整个大辽都将陷入危急,你明白吗?”
“孩、孩儿知道了。”耶律光低下头。
几日后,辽军主力从冀州北撤,一路退守至霸州,与耶律屋质的五万大军会合。
辽帝耶律阮已经返回上京,耶律屋质被任命为兵马都总管。
他一边整兵秣马、加固城防,一边派人打探着吴军动向,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最关键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