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木行笑道:“他得罪的人也不算少,没被宰了就不错了,有没有丁威消息?”
“丁威可没田喉那么好对付。”罗勇没有喝茶,取出腰间铁葫芦,喝了几口后抛给了金木行。
金木行接过葫芦,正准备喝酒,忽然他脸色大变,叫道:“不好!县令大人有危险!”
展元被他吓一跳,急忙问道:“师傅,县令大人有什么危险?”罗勇脸色也严肃起来,向他瞧去。
“我和丁威打了这么久交道,深知他为人,他如今被县令大人断了活路,定会生出歹念,县衙后宅仆役中说不定便有他的人,我担心他铤而走险,让人在食物中下毒,暗害县令大人!”金木行沉声道。
“这种事他确实做得出来!”罗勇扯了扯自己胡子,点头赞同。
县令大人若是倒了,自己刚得到的东西都将会变为泡影,展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师傅,我去县衙瞧瞧。”说了这么一句后,便奔出了大门。
罗勇看着他心急火燎的离去,摇头道:“到底是年轻了些,关键时候稳不住。”
金木行没有说话,心中正在琢磨着要不要跟着展元一起去。
这时一直望着大门方向的金兰芝忽然大眼睛一睁,原来是展元又回到了房间,她惊疑道:“展元,你这是?”
展元摸了摸头,笑道:“我刚刚想起,县令大人将内宅仆役全都赶走了,只留下自己带来的人,所以咱们不必担心。”
金木行还在发愣,罗勇笑道:“着啊,县令大人这么精明的人物想来早就考虑到这点了,你们师徒俩看来是白操心了。”
金兰芝拍着胸口笑道:“你们真把我吓死了。”
……
城南区,李府宅院,李文诚领着三人来到自己书房,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三位大人请进。”
在他身后赫然便是黎县尉、袁主簿和王博士三人。
待三人进屋,他对一名心腹道:“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说着关上了房门。
王博士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沙哑着嗓子道:“老夫事先说好,如果你们是要商量着对付县令大人,那老夫便不掺合了。”
“你不想对付他,他未必会放过你。”李县丞冷冷道,心中大骂这臭老头胆小怕事。
王博士笑呵呵道:“你少危言耸听,我没得罪他,他干嘛对付我。”
袁主簿缓缓走到椅子旁坐下,悠悠道:
“王大人,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咱们这位县令大人想做什么吗?他唯一的目的便是整治好歙县,好向宁国候有交代,得到那位大人的赏识,你将本县学风管理的如此污浊,他怎会放过你。”
王博士气急道:“你别乱说,本县学子们勤勤勉勉,奋而好学,怎能说不好?”
黎县尉冷笑道:“是啊,好到连续几年本县都没出现个举人,好到秀才全是买的,大儒全是捧的,真才实学之人半个没有。”
王博士勃然大怒,忿忿道:
“好哇,你们把我喊过来就是来挤兑我的,黎园,你也有资格说我?你在本县养出十二个盗贼窝,搞得全县乌烟瘴气,商旅不敢来,学子出去考试还要雇人保护,这可全是你的功劳。”
黎县尉目光喷火,指着他脸道:“你休得胡言乱语!”
王博士拍开他手指,冷笑道:“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最清楚。”
眼看两方就要打起来,李县丞狠狠一拍桌子,怒道:“好了,今天咱们不是来相互揭短的,不如想想怎么对付陆原,保住咱们的太平日子。”
“老夫的日子太平得很,你们自己讨论去吧。”王博士冷笑一声,推门出去了。
“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把这老东西的皮给剥了!”黎县尉咬牙切齿道。
李县丞摇了摇头道:“若非他侄子,我岂会容他到现在,眼下还是对付陆原要紧。”
听到对付陆原,黎县尉总算憋住了这口气,问道:“李兄是不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还是用之前对付胡胜的老办法,你们觉得怎么样?”李县丞在书桌上取过一把折扇,把玩着扇子,淡淡道。
“不错,这招虽然老套了些,但确实管用,就不知找什么由头?”袁主簿立刻赞同。
“他不是抓了庄墨之吗?就说他收了许家重金贿赂,翻白为黑,庄先生不愿意做假证,就被他抓起来了!”李县丞阴恻恻道。
袁主簿笑道:“妙极,黎兄,这事要靠你了。”
“那倒没问题,但陆原毕竟不像胡胜那么草包,我只怕这招治不住他。”黎县尉对陆原很有几分忌惮。
“黎兄所虑甚是,我早想到另一个法子,到时咱们来个双管齐下,叫他防不胜防!”出主意的依然是李县丞,他果然足智多谋。
黎县尉追问道:“是什么法子?”
“你们还记得陆原刚才在衙门外当众选捕头吗?”李县丞淡淡道。
袁主簿眼前一亮,笑道:“他做出如此有失体统的事,确实是个把柄,李兄是想将此事告知刺史大人吗?”
李县丞摇了摇头道:“陆原有宁国候撑腰,刺史大人也要听节度使命令,治不住他。”
袁主簿知道他必定另有打算,默默思索起来。
黎县尉却是个急性子,问道:“那怎么办?”
李县丞走到桌前,用毛笔写了三个字,黎县尉走近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御史台”三个大字。
他还在思索着,便听到袁主簿赞道:“妙啊,御史台独立在三省六部之外,就算是宁国候的面子也不管用。”
黎县尉皱眉道:“可这事并不算大,御史台折子参到尚书省,尚书省最多也就是训斥几句,要他整改,考评时受到点影响罢了。”
袁主簿又向李县丞望去,想听听他怎么说。
“对他自然影响不大,但他任命的捕头和班头便保不住了。”李县丞神秘一笑。
“莫非咱们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扳倒这两个小卒子?”黎县尉愕然道。
袁主簿却已想明白其中关窍,伸出大拇指赞道:“高,难怪别人都说李兄是刺史大人手下第一智囊。”
黎县尉抓了抓头道:“你们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李兄这招是暗伤,你想想,要是陆原刚提拔的两人立刻便被踢下去了,全县胥吏会怎么想,全县有头有脸的人会怎么看?”
黎县尉用力一拍手道:“他们会觉得陆原并不济事,外强中干,是个绣花枕头!”
李县丞悠悠道:“我便是要让他威信扫地!”
“如此一来,想投靠他的人也会多想想了,就比如那王老头!”袁主簿微笑道。
“事不宜迟,咱们立刻联名向御史台上折!”
……
县衙之内,单虎嘟囔着嘴出了东跨院,他本来都在院子里选好一间屋子,正准备睡下,但傅雷非要他在外院找间房子睡,说给陆相公守门。
他虽觉有些麻烦,但小姐确实交代他们保护好陆相公,倒也马虎不得。行走在回廊上,他忽然瞅到前方一道鬼祟的身影。
这还了得,他一个箭步过去,将黑影提起一看,却是名衙役,手上还端着一张盘子。
被他一拎,盘子顿时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单虎将衙役掷在地上,一脚踏在他胸口,喝问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在这做什么?”
那衙役惊慌道:“小人只是来问问县令大人有什么要吩咐的!”
单虎恶狠狠道:“再不说实话,一脚踩死你!”
那衙役只觉胸口上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大,再不敢欺瞒,道:“是丁捕头派我来的!”
“他派你来做什么?”
“他让我给县令大人送茶!”
送茶?好像不是干坏事的,单虎松开脚道:“这样啊,那你回去吧。”
那衙役睁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单虎怒道:“干嘛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想认清我模样,明天找陆相公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