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出了卧室,发现小女孩站在书房门后,只露出半边身子。
她头上扎着一根短辫向前微微翘着,一张小脸眉清目秀,雪白可爱,不过脸颊中间却凹了进去。
小嘴向上扁着,弯弯的眉毛下水灵灵的大眼睛中透着些害怕,身穿一件红色绣花小衣裤,脸上和手上有淤青显现。
张涛微笑道:“雨瞳,怎么了?”
陆雨瞳嘟着嘴道:“最后那小块面饼被我吃了。”
张涛点头道:“那我出去再买些回来,你把门锁好,好好看家。”
陆雨瞳小眉毛皱了皱,问:“你不骂我吗?”
张涛摇了摇头,笑道:“我刚才已说过,以后会对你好的。”
陆雨瞳看着他走出屋子,神色充满疑惑。
推开大门,穿过庭院,张涛按着记忆来到集市经常买饼的店面。
南唐与北方相比,物价不高,一块面饼只需两文钱一块,他买了十块,碎银递过去,老板找回八十文钱。
摸了摸面饼,又冷又硬,他既已决定照顾陆雨瞳,自不愿让她小小年纪便吃这些东西。于是又花了八文钱在旁边包子铺买了四个热腾腾的馒头。
相比面饼,馒头虽小,却酥软可口,更适合小孩子吃。提着面饼和馒头,张涛向家中急行。
“这位相公请留步。”穿过一条街道时,张涛听到有人叫他。
四下里一瞧,出声之人是名道士,他坐在一张桌子后,桌旁插了一幡,上书“神机妙算”四个字。
原来是一算命道人。
张涛走到摊位边,问道:“道长唤我何事?”
道士盯着他脸瞧了一会,道:“奇怪,奇怪。”
张涛心急着回家,说道:“道长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道士起身拦在他身前:“相公请稍等。”说着绕着他走了一圈,忽然伸手向他侧面脖颈抓去。
张涛哪有防备,只觉脖子一疼,连退几步,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道士举着右手,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只见他两指之见夹着一根长针,张涛气急道:“你为何要用银针扎我?”
道士摇了摇头:“这根是蜂针,是贫道在相公脖子上取下的。”
张涛愣在原地,怎么也想不到脖子上会有根针。
道士继续道:“蜂针有剧毒,贫道观相公脸色有异,所以才冒昧拦下相公。”
张涛大吃一惊:“中毒?为何我毫无感觉。”
道士道:“相公能否让贫道把把脉?”
张涛自不会拒绝。
把过脉,道士抚须道:“原来相公已解毒了,只不知为何没有取下蜂针。”
张涛一头迷雾,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问道:“道长说这是蜂针,可知其来历?”
道士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一种机关暗器,蜂针藏于机关盒中,触发后便会激射出去,防不胜防,一般是用来暗杀他人所用。”
暗器?暗杀别人?联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情景,莫非身体原主人陆原就是中毒而死,但就算陆原死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他身体里?
他又是与何人结怨,被人用这种暗器杀害?
道士看到张涛一动不动,状若痴呆,推了推他:“相公?相公?你怎么了?”
张涛被他惊醒,摆了摆头,决定将这些疑问先放一边。
他向道士拱手谢道:“在下陆原,多谢道长帮在下取出蜂针,不知长尊姓大名?”
道士作揖还礼:“贫道王质。举手之劳,相公客气了。”
张涛道:“在下家中还有人等待,就先行告辞了。”
告别道士,行走在大街上,张涛脑海中还在想着蜂针之事。
等等,蜂针想杀的不是陆原!联想到自己苏醒地点和情形,他一下子醒悟过来,对方要刺杀的对象是宁国候!
而且这名凶手极有可能便是站在张涛身后的幕僚之一。
不过就算想明白这些,他也不打算去告知宁国候,根据陆原记忆,宁国候并非善类,还是尽量少些牵连。
而且从历史来看,南唐迟早会被北宋灭亡,他将来若想安稳生活,还是逃到北方为好。
想着心事,张涛回到了住所。
“尚白兄。”他刚准备进入四合院,身后传来叫喊声。
转身一看,却是上午让他“好自为之”的郑行。
张涛道:“原来是郑兄,不知找我何事?”
郑行见他叫自己“郑兄”而不是“展源兄”,心下不悦,也就不再留情面,说道:“我等不日便要各奔前程,陆兄前些时借我的五两银子,不知准备何时还我?”
张涛翻了翻陆原记忆,果然借了郑行五两银子,他自不会欠钱不还,说道:“郑兄请稍候,在下这便去取银两。”
郑行见陆原不请他去家中,心道:“这段交情看来是结束了。”
不过想到此人很可能已经得罪侯爷,没了交情也无所谓,唯一可惜的是,以后无法利用他接近依依姑娘了。
回到家门口,张涛推了推大门,发现无法推开,看来是被陆雨瞳锁住了。
他有心试探小女孩看家能力,便没有出声,用力拍打着大门。
“是谁?”屋内立刻传来陆雨瞳清脆的声音。
张涛没有回应,继续拍门。
“我哥哥出去了,有事晚些再来。”
再拍,屋内便没了动静。
张涛感到十分满意,出声道:“雨瞳,是我。”
没一会,大门从内部打开,进屋后陆雨瞳又打算将门栓上,张涛道:“别栓门,我等会还要出去。”
陆雨瞳放下门栓,瞥了眼他手中馒头,垂着手向书房走去。
二人以前同住时,陆原不喜她在眼前晃来晃去,便让她待在书房不许出来,陆原要在书房读书时,又将她赶到卧室中,二人从不一起吃饭。
张涛出声道:“雨瞳,你以后不用一直待在书房了。”
陆雨瞳听到他话,又向卧室走去。
张涛将馒头放在桌上,说道:“你就呆在大堂,桌上馒头是给你买的,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陆雨瞳转身瞧了他一眼,快步跑进书房中,没一会,搬出一张小板凳,在角落坐下,并没有过来拿馒头。
张涛摇了摇头,提起面饼放入卧室柜中,又在柜中取出一只锦盒。
锦盒打开,里面有两锭银子,都是一两的小元宝,另外还有十几块碎银和一只玉佩,这便是他全部家产。
一块碎银是一钱银子,十钱为一两。
张涛心中一沉,陆原全部家当只有三两多,眼下只能把玉佩当银两抵过去才能还债,这块玉佩是陆原三两买的,想来足以抵债。
他索性将整个锦盒抱起,准备去还债。
一转身,又看到陆雨瞳从门后窥探的小脸,被他发现后,陆雨瞳迅速缩了回去。
回到大堂,张涛看到陆雨瞳又坐回小板凳上,低着小脑袋,看不到表情。
桌上的馒头没有翻动的痕迹,张涛叹了口气,决定回来后再和她好好沟通一下。
打开大门,他刚准备出门,裤脚却被拉住。
低头一看,却是陆雨瞳抓着他裤脚,小女孩依然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张涛问道:“雨瞳,怎么了?”
身下隐隐传来声音,却听不太清楚。
便在这时,张涛注意到有水从陆雨瞳头上向下滴落,他蹲下身一看,心脏骤然一跳。
只见陆雨瞳泪流满面,上齿紧紧咬着下唇,嘴唇已被咬破,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
张涛急忙问道:“雨瞳,你怎么了?”
陆雨瞳嘴唇动了动,张涛没有听清,焦急问道:“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哪里痛?”
陆雨瞳抽抽搭搭道:“别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