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大事小事齐凑数
小奶狗稚嫩的叫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两只小家伙你叫一阵它叫一阵,此起彼伏倒像唱和一般叫累了便哼唧、呜咽，歇好了，又高声叫上一阵子，比个夜哭郎还闹腾。
皎琮披了衣裳出了房门，让人去后院看看，并吩咐“若是还叫就把姑娘的那只抱过来，别吵到姑娘歇息。”
出去不多时，青剑就提了一只小篮子回来，上头盖着个小被子，里头不停地蠕动着。
皎琮掀起小被子一觉，顿时钻出一只小脑袋来，伸着小鼻子嗅了嗅，又朝着皎琮‘汪、汪’的叫了起来。
皎琮安抚地顺了顺小奶狗的毛，小家伙立刻哼哼唧唧往他手上贴了贴，甚至还捉住他的手指吸允。允了几下，许是没吸到奶,小家伙又发泄似地啃咬起来。只是它粉嫩嫩的小牙床一点力道也没有，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皎琮抽出手指，笑道：“还没断奶呢。到底还太小了些，许是乍一离开同伴有些不安，送去少爷院子里，让两只做个伴，别的明天再说吧。”
果然，两只小狗哼哼着挤到一起，你压着我，我拱着你，很快就安生了下来。
第二天，春芽早早地就来到正门外头，团团地转着。待房门一开，值夜的落英打着哈欠刚迈出门来，她便赶紧把落英扯到一边，一口一个‘好姐姐，快帮帮我’的哀求起来。
落英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呢，别提多憋屈了，又看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恍然想起她照看小奶狗的事来，不由心里‘咯噔’一下，变了脸色。
“莫不是小狗狗出了什么事了？”落英蹙着眉头低声喝问。她如今在姑娘面前是有几分体面，可真要是狗狗出了大事，她这几分薄面也够不上的。这主人家的狗可比她们这些奴婢还金贵呢。
“不、不是。是。。。”春芽被她吓得话都说不全了。
“到底是，还是不是？说清楚！”落英最讨厌说话吞吞吐吐，半含半露的人了，此时不免呵斥起来。
“什么事？进来说话！”皎月已经醒了，早听见外头两个是不是的了，不由皱了眉头，喊了人进来。
说实话，她这院子里共留了四个小丫头，她最不喜欢春芽这副动不动就六神无主的性子，只她娘是个小管事，好歹有些体面，所以才指派了她去照顾狗。只是这么看着，只怕连狗都照顾不好了。
“从头说！”皎月已经穿好了衣裳，趿着睡鞋坐在榻上打量着春芽。
春芽头都快垂到胸口去了，吭哧半天，才说明白，小狗夜里吵闹，被青剑抱走了。
“就这么点子事，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了，瞧你费这个劲！把姑娘洗漱都给耽误了！”作为姑娘屋子里伺候的二等丫头，落英很有资格教训这些小丫头，所以，不用皎月开口，就训斥了一顿。
皎月也懒得理了，一挥手让人退下，“赶紧打水来！”她早上还得听内院管事回话呢。
这工夫远黛几个也来上差了，见屋子里气氛不对，姑娘竟然也还没洗漱，也不多话，赶紧快手快脚地忙了起来，一刻钟后，皎月总算开始吃早饭了。
趁这空当，远黛使了个眼色，和落英悄悄到外头说话。落英四下扫了几眼，才悄声说了经过，末了道：“我瞧着姑娘可是有些不高兴了。”
何止是不高兴，分明是生气了。远黛思忖着，这事可大可小，若是老爷知道了，春芽的差事算是到头了，若是不告诉老爷，万一老爷从别的地方知道了，只怕她们几个也落不到好。这倒是有些难办了。
“要不，先跟袁姑姑说说？”落英提议到。
“等姑娘理完事，听听姑娘有什么说法没。”远黛想了想，还是不要自作主张，还得先看主子的意思为好。万一姑娘没打算发落，她们先嚷嚷出去反而不好了。
不过她还是提点了落英一句：“哪能因了这些，反而耽误了姑娘的事？她的事再急还能急过姑娘洗漱去？我看你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
落英张了张嘴，却又无可辩驳，到底人是她先过的手，想说跟她没关系却也脱不干净，所以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唉，大清早的就倒霉！”落英气得跺跺脚，甩了下手，扭身走了。
远黛无奈地摇摇头，她还觉得倒霉呢，刚上差就遇上这事儿。
春芽倒还不笨，她也觉出姑娘不喜了，赶紧去寻她娘。
清晨有一个时辰的习武课，皎月是不必上的。她吃了早饭先到厢房里听几个内院管事回话，分派了差事，打发走了这一波，袁姑姑又问给京城的回礼姑娘可有什么打算没。
说起来，除了那一对小奶狗，郝管事还带了一箱子表礼来。名义上还是几个小孩子间的礼，实际上看得出是有人操持过的，有滋补药材、颜色鲜亮的时新料子、拉线小猴子、九连环、还有一只巧妙的‘饮水鸟’，还有各种吃食零嘴儿、画册等。
此外，最得皎月青眼的是一双漂亮的鹿皮小靴子。据说是史英‘亲自走了好几家鞋店才寻到的’。
小靴子的鹿皮鞣制的非常柔软，还是里外两层鹿皮的，靴面和靴腰上还挖了云朵的图形，穿在脚上既暖和又舒服。皎月试过后不得不承认，京城里鞋匠师傅的手艺就是比县城里的强。
人家送礼这么用心，回礼当然也不能太随意了。皎月一时决定不了，只说跟爹爹商量过再说。
就在袁姑姑应声要下去的时候，皎月叫住她，淡淡地说道：“院子里的小丫头换一批吧，有好的再挑四个来用些日子看看。”
袁姑姑还不知先前事，一时倒没明白，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应道：“是该如此。说起来，姑娘院子里的人手还是短了些，合该再添几个。看个一年半载的，有合用的分出等来，不合用的分派到别处去当差。”
“就这么办吧！”皎月起身带着碧禾和明溪离开了，她后面还有课要上，自然不会耽搁太久的。
袁姑姑目送姑娘离开后，在原地轻皱了下眉头，匆匆走了。
“嗳，去看你的‘小白将军’啊？”先生一宣布上午的课结束，皎媛就给皎月使眼色，等先生慢腾腾地夹着书本离开，几个小姑娘更是一窝地挤到皎月的桌子边，扯着她要去看她吹嘘的‘小白将军’。
皎月估摸着小狗也该送回来的，便带着小姐妹们回了院子。谁知远黛说，“老爷传了话来，说是这两天先让人跟着管狗的小厮学学怎么照顾这狗，学会了再送过来养着，免得生毛病。”
“咱们这谁去的？”皎月往院子里扫了一眼，倒是没见到那几个丫头。
远黛忙道：“姑姑特地挑了个家里养过狗的小丫头，先去跟着学，如是能行再禀了姑娘，不行的话，另选了人跟前院的再学。”
皎媛看得直撇嘴，哼道：“你要是喜欢养狗早说啊，我家就有好几只呢！何必大老远还从京城送过来？小狗肠子都颠翻了吧？”
皎月不理她，招呼大伙坐了，明溪端来两碟子点心，远黛上了热乎乎的红枣蜜姜茶来。
皎月喝了两口热茶，才道：“你有不早说？人家都送来了你再说，还不是马后炮？”
皎媛正要回嘴，被皎杏拐了一下。皎月看过来，她又拿下巴微微一指，却是柳枝嘴里塞满了点心，大吃大喝呢！
皎媛看她吃得狼吞虎咽，忍不住凑过去问道：“你早上没吃饭？”
柳枝抬头看了几人一眼，伸出三根手指一比划，嘴里含糊着：“三个菜团子！”
“菜团子？”皎媛扬高了声音。
柳枝百忙之中给了她一个眼刀子，还怕别人不知道啊？那么大声干什么？
皎媛赶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好奇么。怎么大清早的才吃起菜团子来了？”这又不是春天，图个鲜嫩。
“不对啊！”皎月忽而反应过来，点着柳枝道：“现在又不是春天，吃什么菜团子？再说了，我爹不是让人送了一百斤的口粮过去？这大清早的，怎么就吃起菜团子来了？”
俗语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她们这个年岁的孩子正长身体，最是能吃能喝的时候，加上肚子里没什么油水，简直就像无底洞！
尤其是她们早上的课程还挺重的，太阳刚升起就得习武练功，然后还要读书习字一个时辰，挨到中午，肚子里已经叽里咕噜的了。别说菜团子，就是吃米饭中午还得垫些点心呢。
几个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柳枝，柳枝无奈，艰难地咽下满口点心，又灌下一碗茶，歇了口气，才说了一句：“薛大娘跟我娘差不多。”
柳枝这话别人不明白，皎月却明白了。她二舅母是那种能占别人的便宜，绝对不会浪费自己家一颗米的人。
难道薛大娘竟也是这样的人？
皎月见柳枝又拿起一块点心，忙按下她的手，“别吃了，点心吃多了烧心。你老是跟我说，她们家可是克扣你的粮食了？”
柳枝拍拍手上的点心渣子，翻了皎月一眼，道：“这可说不好。人家又没限制我吃几个，不够可以吃十个八个的，揣两个都没关系。”问题是不顶饿！
远黛几个听着头都大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多事之秋’不成？早前的那桩大事还没了，这接二连三又来了这些琐事，可真让人不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