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在想,要不要告诉七七,可转个念他又感觉她知道了也无济于事,盛文君是她阿妈,告诉她她又能怎么做?
可他想错了一点,那就是他即使不告诉盛七七,盛七七也还是会知道,因为他所中蛊毒是不可控的,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就像现在,盛七七给他送晚饭,喊着他的名字却不见人回答,进去草棚扫视一圈后才发现他缩在那个黑暗的小角落里瑟瑟发抖。
以为是生病了,可摸了摸额头,不仅不发烫,还异常的凉,且一头的细密冷汗,脸色也是苍白的厉害。
她不是她三姐和阿直哥,她不懂医,也就只是对云莱山上的草药能分辨出来罢了,至于什么药性治愈何种病根儿,她一概不知。
她正要问六六怎么了,六六却一把推开她跑了出去,手上的提篮掉了,里头的饭菜全摔在了地上。
顾不上那么多就往外追,外头却早没了他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盛七七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六六的踪迹,她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之后又去了几次,刻意悄悄的去不让他察觉,可六六根本就不在草棚,她每一次去都找不到人。
第二天一早去也是如此,这让她不由的胡思乱想起来,他这是生病了?生病为何会刻意不见她,如果刻意不见一个人,那就只能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逃避,他想躲着那个人,原因可能仅仅只是不想见,又或者讨厌见。
为什么突然就对她这样,是真的厌烦她了吗?盛七七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恰恰最需要倾诉的时候身边却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三姐因为六六的事而和她闹掰了,二姐就更别说了。
一个人跑到小河边,捡了小石子漫不经心的往里扔,这是她发泄的方式。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身后有人突然喊了她一声。以为是六六,她满怀期待转身,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失落的又丢了颗石子到河里。
“梅家,梅松。”梅松答道。
因为听了阿妈那些抱怨的话,大抵是说盛家一家欺负人之类的,他这才跑来找族长理论。路上遇到族民窃窃私语,谈论前面小河边站着的族长家的小女儿,站在河边很久了也不知道干嘛,莫不是有什么事想不开要寻短见……
他急急跑来是想来看戏的,可站在她身后好半晌了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哪像是要寻短见的人,分明是有心事郁结在此,不然也不会连个活生生的人站她身后也发现不了。
喊了声她的名字,她回头,一张明艳的笑脸里似乎满是惊喜,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的时候却又立马黯淡下去,显得极为失望。
她在等人?
那人没来?
梅松不由好奇,既然她心中有人,为何族长和他阿妈还要撮合他们两人?
“你莫不是为你大哥来找我算账的?”盛七七随口一问,无所谓的态度尤其明显。放在平常,她心中搁了事是不愿搭理旁人的,许是现在太过烦闷,需要找人说说话排解排解罢。
“为何这样问?”梅松打量着她,朝她走近,委身坐在她身边的一颗凸出的石头上。
“没什么。”盛七七闷闷答道。看也不看他,又问,“你来这里做什么?”或许是因为他是梅家的人,一想到梅武,她会不自觉的对姓梅的莫名的失去好感。
阳光晒得盛七七的头发光泽越发,细看,呈现出斑斓的色彩。风一吹,曳起她纯白的裙摆,随着她不经意的用手向前一抛,手中那颗石子便落入水中,“扑通”一声,溅起一圈涟漪。
“所以你是专门来看我扔石头的?”盛七七怪异的瞥他一眼。
梅松立即反应过来,“就许旁人心情不好,我就不行了?”说着也不经盛七七同意,擅自从她掌心拿了颗小石子,似乎酝酿了一下才将它使劲儿抛出去。
梅松看着自己手里的石子有那么一秒的愣神。
看盛七七往水里抛着,他也跟着动作起来。
嘻嘻笑笑,没一会儿两人身上就湿透了,这场小孩子间的把戏也就落下帷幕。
回宅院的时候,盛七七再一次去到草棚,她侥幸的想,以为六六一定会在的,可事实是,她想错了。
此时的六六其实在她家,正在找盛文君要解药。
过了很久,可见这件事并没能让盛文君满意,解药迟迟不曾给,还劝六六趁早从她盛家宅院出去,以免被七七知道。
没想到六六出宅院大门,盛七七刚好进宅院大门,两人撞个正着。
因为没有要到解药,六六此时身子哆嗦的厉害,脸色一阵发白,嘴唇毫无血色可言。就在他想压抑住一切不让人看出他中了那什么情蛊的时候,盛七七却拦住他要他解释为什么躲着她。
“这世上的事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六六看一眼身后,盛文君刚好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仿佛是在考验他,看他会不会对盛七七添油加醋的告个大状。
显然他没有。
“你阿妈在找你。”丢下这句抬腿便要走,盛七七却拉住了他,才发现他身子颤抖的厉害,这让她突然想到他昨天缩在角落里的那一幕。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七七,你跑去哪儿了?”像是印证六六的那句话,盛文君忙大步走了过来,拽着盛七七的胳膊就要拉她进屋,盛七七下意识的想要拉住六六的手,六六手一扬,她竟抓了个空。
就在这一刻,她不经意间瞥见六六拿露出的手腕上有几条紫色的线迹,就像人的经脉一样,但显然经脉是不会那样显眼。
她不精通医术,那是因为她觉得学医是门很枯燥的学问,一点儿也不像巫术那样有趣。对于巫术,她甚至清楚的记得自己学的第一个巫术是什么,所以,她又怎么会看不出六六手腕上的紫色线迹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