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了,你这边整理好账务,随时等我的消息。”唐之信起身对詹丽娟说道。
“嗯!”詹丽娟轻轻地应了一声。
......
“叮咚....”
唐之信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发件人署名是邵丽娜。
“明天上午红山资本和惠尔斯要商城财经协助策划一场关于“类金融模式”的主题栏目,这是他们的庆功会,不能让他们得逞。请做好必要的两手准备。”
“节目流程呢?”唐之信疑惑道,按说他是这次栏目主讲人之一,他应该知道节目的整个流程。
于是,他又发了一条节目流程的信息给邵丽娜。
得到的回复是,社长霍逢源正和约翰、布拉诺等人在商量,还没有最后确定。但从他们的话里话外能感觉到,这次他们的计划应该像是无懈可击。
唐之信这才明白她刚才发那条信息的深意,这是要让他早做准备。
另外
她至少在这条信息中还表明了三层意思,一、必须参加明天这个专题栏目,借这个机会反驳他们,不能任由他们来误导观众。
陈述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揭露他们的操作手法,增强民众的民族品牌意识。
不要只站在类金融模式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设想没有这种模式的好处。然后约翰和布兰诺当众承诺,堵住他们收购完成后可能对供应商违约的后路。这也算是为商城民众做了一大贡献。
唐之信又进一步的分析道
这场主题栏目一定是约翰和布兰诺精心策划的圈套,如果你来,就被当众嘲讽批评;如果你不来,就会被人骂做胆小如鼠。
如此,进退两难。
唐之信是一个原生态的“草根”企业家,之前他的主要精力都在经营企业上,对于参加这种财经栏目,没有丝毫兴趣,也没有一点经验。他总是感觉与其花钱做这个虚头巴脑的宣传和打名气上,不如多给员工发点奖金,多给顾客一些折扣。
而此次又再次证明,你忽略的东西,往往会恰到好处地狠狠地给你补这一课,它是一条法则,更是一条真理。
而真理则是你信,它有,你不信,它还是有。
就像黑夜白天周而复始,你情不情愿,它都如常,如是。
看来,这次他又要被狠狠地补上这一课了。
至于危险?还是机遇?
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选择了危险,同样也就选择了机遇。
危险从来和机遇并存,容不得唐之信有半点退缩,这既是时势所迫,也是秉性使然。
就算明天失败,获得了一个身败名裂的悲惨下场,他也在所不惜。在他眼里,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就会奋力一搏。他都会抓住这百分之一的机会,无限放大,直至完全扭转时势。
他相信,混混沌沌的世间,没有谁能强大到无懈可击,就算是他认为已经无懈可击,那也是他“南柯一梦”式的自以为是的狂妄孤陋。
思索至此,
唐之信的目标也逐渐清晰起来。
明天就算没能辩论过约翰和布兰诺,挫败他们策划“庆功会”的意图。他也要让所有能看到这个节目的人,都能有所警醒:掠夺民族品牌的蛮族就在门口,在你我之间,民族品牌需要民众的支持。
如此,足矣。
而要达到这一目标,对唐之信来讲,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因为他面对的对手不是平平无奇的等闲之辈,而是约翰和布兰诺这样的狩猎老手。他们一定会把每一个细节都尽可能地做到完美无缺,无懈可击,让他无从反击。甚至是上场的时间就是离场的开始。
并且在半天之内,就制定出这样的反击方案,谈何容易?
唐之信站在落地窗前,仰头望着湛蓝如洗的万里碧空。
“于浩洋处理过了?”
不知什么时候,杨朔和王东阳出现了他办公室里。
唐之信回头看了看他俩,转身坐在了沙发上,神情黯然地说道:“没有,唉......”
“到底是兄弟之情占了上风啊。”杨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过,之信。于情,我佩服你,你是个爷们儿。可于公司来说,你是严重不合格,你不是一个能斩断私情的掌舵人。”杨朔又严肃地说道。
“你就没想过,一个人能背叛你一次,还能有第二次,禀性难移。”王东阳也说道。
“不会的,他清楚证据在我这,我可以随时把他送去监狱。”
“但愿吧。”
“约翰和布兰诺不会轻易放过于浩洋这张好牌的,往后你要当心了。”杨朔又提醒道。
唐之信没有再接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他此时才明白,自己最大的弱点竟然是兄弟情义,赖以支撑的也是兄弟情义。而就是这深深在意的兄弟情义要把他推进深渊。
这是兄弟情义的错?还是兄弟情义被他错误理解了,又被于浩洋这样的人无耻地亵渎了?
如果是兄弟情义本身是错的,那眼前的大师兄杨朔和好友王东阳的行为该如何解释?如果是兄弟情义被他误解了,倍于浩洋无耻地亵渎了?那创业之初,那样一个二百平方米的小超市,就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漂浮的一叶扁舟,于浩洋确确实实付了了常人难以付出的努力,忍受了常人不能忍受的艰辛和委屈。
这又该怎么解释?
谁与我共同奋斗过,他就是我的兄弟。
一天是,一辈子都是。
于浩洋之前一定是真的把自己当兄弟,当大哥,自己也一直待他像亲弟弟一样,这一点毋庸置疑。
兄弟之情真的来过他和于浩洋的世界里。
而这次于浩洋的背叛是真的,他因为兄弟情义没有把于浩洋扭送到翁百辉所在的公安局里,同样还是真的。
............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如果没有此次的背叛,或者他因某个不可逆转的事离开了集团。
谁还能说于浩洋是没有兄弟情义的人?
此时
只有唐之信明白
于浩洋得分开来看,不能一棍子打死。
当然,从理和法角度,于浩洋都是错的,是无可挽回的错误。
可如果你只惩罚了他的错误,而忘记了他昔日的功劳,不留情面地收拾了他。大快人心之余,也会让更多的人寒心,至少詹丽娟就会寒心。
这和对错无关,这是他们之间赖以为系的情感。就算消失了,破裂了,那也是一个会议起来让人感觉到温暖的念想。
而在不明原因的同事看来,如果这样一位跟随了自己辛辛苦苦奋斗了十年的创业元老,集团功臣,平常兄弟情义满满的人都能因一次背叛而抹杀所有。
那他们呢?
他们谁会有自己和于浩洋曾经的兄弟情义深?
如果他们犯错误时,唐之信会怎么处理?
......
兔死狐悲......
当正义与利益、情感相违背时,谁还会这么是非分明?
人与企业,说到底还是情感关系和利益关系的交叉混合体。
没有了情感的维系,利益也就会随之付诸东流。
如果为了发泄自己的怒火,而把于浩洋推进了不复之地,最后还迎来了其他的人寒心。
这能说自己是这个企业的“明君”?
.......
幸亏歪打正着,
自己以兄弟情义的一念私心放了于浩洋,却因此成全了自己内心渴望的对公司所有人的基本态度,一位“明君”的态度。
.........
事儿就是这么扯淡?
拿走了你最重要的东西,无意中的宽恕,又成就了你另外一个渴望已久的念想。
事无万全,无常是常。
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因缘所定?
这浩瀚的宇宙里,
那么深邃,那么神秘......
这十方虚空里,
又藏了多少秘密?
怪不得圣哲庄子说:人吾生有崖,而知无崖,以有崖求无崖,殆哉矣。
唉!
......
......
“怎么想到这儿了。”唐之信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跑偏了。
这时,他抬又望了望一直直勾勾地看着他的杨朔和王东阳,感觉浑身不自在,就笑着问道:“你俩这,有你们这么看人的吗?”
“你不对!”王东阳说道。
“哪不对?”
“反正就是不对。”
“没有不对啊。对了,明天还得约翰和布兰诺策划的财经栏目。你俩赶紧跟我出出主意。”
但杨朔和王东阳此时没有一点反应,也没有要和他讨论的意思,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我说,你俩今天有毛病吧,别说一个美女,就我这样的大佬爷们被你俩盯着,就得起鸡皮疙瘩?”
唐之信实在着急了。
“那让我来猜一下啊,你这是想嫂子了吧。哈哈!”王东大笑起来。
“这小子肯定是。”杨朔也哈哈大笑地附和道。
“行行行,是,我就是想我媳妇徐梦蕾了。你们有,你来也想去啊。”唐之信也哈哈大笑地回应道。
杨朔和王东阳都是极致的“单身贵族”,他俩性格不同,行业不同,奉行的标准倒是惊人的一致:找老婆、找兄弟宁缺毋滥。
特别是找老婆,找不到合适的就单过着。渐渐增大的年龄和偶尔略微浮现的皱纹,没有让他们做出一点儿妥协,反而让他们越来越自信。因为他们早已过了生存困苦期,已经有能力负担一个家庭所有的支出,而且还能过高质量的生活。他们相信美好的爱情总会有一天悄悄的降临在他们面前,只要伸手,就能抓到。
在他俩眼里
早已步入婚姻殿堂里的唐之信只是比他们幸运,在第一次失恋后,又很快幸运地碰上了徐梦蕾。
要说羡慕
那多少还是有点儿。
杨朔又神秘地说道:“这不是重点,你想你媳妇那是你的事,和我俩好像没多大关系。只不过,我刚才听东阳说,弟妹儿做了一手好菜啊。你说我这大师兄来了也有几天了,也没尝上弟妹儿的手艺。你这地主之谊是不是尽得有点失职啊?”
“哈哈,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唐之信转了转眼珠,又“正儿八级”地说道:“那我得请示一下我们家的徐大厨,问她此刻安否?心情可好?是否愿意屈尊施展一下她那高超的厨艺?”
“装吧,你就。”王东阳打趣道。
“想吃饭倒也不难,那你俩得让我感觉值得请我家娘子出山啊,不能你一说吃饭,就带张嘴去了。您二位现在可明白?”
“不就是明天去参加财经栏目的事儿吗?你把这个给你家徐大厨呈上去,她一准同意。”杨朔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平板电脑,在唐之信眼前晃了晃。
“什么?”
“明天财经栏目的流程和应对策略。你邵姐亲自给你小子设计的。”杨朔笑着说道。
“邵姐发给你的?”
“对!”
“邵姐还是偏心啊,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让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手又把流程和应对策略发给你了。我着急了半天白着急了。”
“既然你小子想继续焦虑,那你去焦虑吧,等焦虑够了,我再给你。”杨朔把平板电脑要放进了公文包里。
“别别别啊!不过,大师兄,我感觉这邵姐说不定对你还真有意思。虽然长您几岁吧,可那气质,绝对是商城一美女。你就没想想,在帮我这个小师弟同时,也弄个抱得美人归的一出好戏?你要是面子上过不去,明天节目结束了我跟她说。”唐之信上前一把拦住了他,又突发奇想想故意“刺激”这个大师兄。
“人家孩子都上初中了,要追你追去。”杨朔笑道。
“是可惜了,那么好一个美人胚子,怎么嫁人嫁得那么早啊?唉!”唐之信故作无奈地说道。
“不过,说实话啊,你和嫂子是不是得有个孩子了,老这样,伯母不催你啊。”
“也是啊,那也得等忙完了这阵,闲下来再说吧。这份文件里是什么内容?”唐之信又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是明天财经栏目的流程。”杨朔把平板电脑又递给了唐之信。
“流程?”
唐之信惊讶之余,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从理性的专业角度来说,这份财经栏目流程确实设计得几近完美。假如这次栏目的背后策划者不是约翰和布兰诺,那他一定会拍手叫好。可这是针对自己设计的攻击方案,不得不让自己感觉到脊背发凉,恐惧之余,又心生厌恶。
邵丽娜虽说是这次财经栏目的主持人和总策划,可在商城财经社社长霍逢源亲自参与的情况下,她的权力还是有限的。确切来说,她是一个执行者和配合者。约翰他们应该是和霍逢源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这不是无端猜疑,或空穴来风。
约翰和布兰诺把这次财经栏目定位为高收入、高学历的中坚人群。这种定位就直接导致了这个栏目是脱离了一般消费者的,一般消费者的人群虽然很分散,可数量基数很大。如果这个节目能够引起普遍的共鸣,那就实现了唐之信的目标。
而这样一个定位,直接把影响限定在了一个相对较小的范围,高收入、高学历人群基数太小,就算这个群体都认同唐之信,同情唐之信,乃至认为损失掉民族品牌很可惜。那他们的影响也是有限的,不足以形成像上次“利源商超事件”那样的影响力。
互联网时代,每一个人都是一个交叉存在的自媒体,这种自媒体集合在一起,所爆发的能量是不可想象的。
而约翰和布兰诺巧妙地规避掉了这一危险区域。
其次就是主讲人和嘉宾选择。
主讲人是唐之信、约翰、布兰诺。他们三人中一个是商超领域的昔日市场霸主,一个是红山资本的高级代表、一个人是稳坐商城市第二的惠尔斯总裁。发言的顺序依次为唐之信、约翰、布兰诺。这样的发言顺序,就会导致唐之信无论怎么发言,都会被约翰和布兰诺抓住软肋进行反攻。而昔日唐之信市场霸主的行业地位,又让局外人感觉他们这样的安排是合情合理的。
而嘉宾的选择更为玄妙。这次节目一共有五个嘉宾,北国资本代表韩天洪、未来资本代表葛云天、商城财经报社社长霍逢源、邵氏集团董事长邵景洪和百洁商超前任董事长王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