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不好意思地点头:“对不起,刚才我不该冲你吼。你念吧,我一定好好配合,一直到手术结束。”
准备室里愣住的可不止陆如柏和小护士。看着刚刚还跟暴怒的老虎一样张牙舞爪的病人转眼就变得像只家养的小猫一样乖巧,护士长扭头望望花小叶离开的方向,摇头离开。今天这事儿,那就像自家半大小子常说的,这世界太玄幻啊!
这是一个既要阻断急性病变,又要同时进行器官移植的高难度手术。古教授亲自操刀,陆如柏作第一助手,花小叶作第二助手。整个医院最顶尖的眼科、神经科、麻醉科、微创外科医生全程传感会诊。手术室的灯自从亮起,一夜都没有熄灭。
天已拂晓,花小叶拖着疲惫的脚步推开了小院的门。已经过了平时出门上班的时间了,花小叶拿不准秦讲师这会儿在不在家,但还是尽量地放轻了脚步,包包抱在怀里,打算蹑手蹑脚地溜回房间去睡觉。
拖着脚步经过餐厅,一阵诱人的粥香飘过鼻端。花小叶深深地吸了一口,顿时觉得忙了一晚上空空如也的肚子更加饥肠辘辘。要不是实在太累太困,一定吃一大碗啊!昨天白天忙了一天,游戏里难得玩得晚了,偏又遇见紧张的手术。两天一夜不曾休息,花小叶已经困得恨不能就地躺在地板上睡过去。但是想起与秦变态的合约,花小叶还是在粥碗旁边的留言簿上草草地写了一个“困”字才回了房间,衣服也不脱,瘫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睡梦中的花小叶被熟悉的猪八戒背媳妇的铃声吵醒,接起电话时眼睛都睁不开:“小弦,我困,醒来再打给你好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心疼:“乖,忙了一夜了,醒来又不知道到几点了,哪能这么久不吃东西的?吃点东西再睡,要不然身体吃不消。”
花小叶心里迷迷糊糊地想开口问:你怎么知道?但实在又饿又困没力气开口。电话那边还等着她回应,传回的却已经是熟睡的呼吸声了。
什么声音?咚咚咚地好吵!花小叶烦躁地把脑袋钻进枕头底下继续睡,可好景不长,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那首“猪八戒背媳妇”!
花小叶怨念冲天却连骂人的力气也没,在枕头底下带着软弱的哭腔接起电话:“坏人!都不疼我啊你!”
咚咚声停了,电话里的声音又无奈又心疼:“你忘记锁门——我可以进来么?”
花小叶的脑子转不动了,使劲拨也拨不动。是太累了所以幻听了?还是她的理解力在极度疲惫的状况下发生了极度的下降?什么叫她忘记锁门他可以进来吗?这个神奇的句子怎么可能是它字面上的那个意思?
坐起来,花小叶晃晃脑袋,看看周围,确实是自己的房间,拽拽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是现实中的T恤衫和牛仔裤。手中的手机屏幕还在亮着,和飞天的通话仍在继续。花小叶于是傻傻地拿起手机嘀咕:“妖孽,你睡傻了是不是?现在貌似是现实哦!”
房间里骤然响起扭动门把手的响动,下一秒就有一个花小叶熟悉到不能更熟悉,却又陌生到一次都没有亲耳听到过的充满磁性的声音真真切切地在房间里响起:“有时我倒宁愿这是游戏。”
世界在花小叶眼中消失了!因为她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现实装的游戏妖孽!衣服,不是法袍,不是布衣,不是战甲,是舒适的运动T恤和剪裁精当的牛仔;头发,不是长发飘飘,而是正常的朝气蓬勃的短发;身材,是看起来比游戏里更诱人的修长柔美;容貌,是比游戏里飞天的媚颜更夺人魂魄的魅惑;一双凤眼,像是撒开了满天的星子,瞬间便把花小叶吞没了!
花小叶此刻的心跳和脑电波都已经彻底地不在地球范围之内了!她不知道这个手里端着餐盘的家伙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身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着这个人的手吃完了一碗粥,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吃着吃着昏昏沉沉地倒在了这个人的肩膀上,然后怎么躺到了床上,怎么和衣而卧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
浴室的水流冲击着花小叶的肌肤,也逐渐打醒了她的回忆。神智忽然复苏的刹那,花小叶披起浴袍冲出浴室,一边绑带子一边扭开门锁,光着脚直朝三楼冲去!
气喘吁吁地来到三楼主卧室门前,花小叶激动地抬起手,却又好半天没有敲下去。犹豫,挣扎,斗争……会吗?会是他吗?难道他一直就在她身边,化身为所谓的秦讲师,就和她楼上楼下地住在同一栋房子里?
是吧?应该是他吧?一个在现实里厨艺卓绝,一个在游戏里厨艺高超。而且,秦讲师不许她见他,甚至不许她听见他的声音,但却对她的一日三餐照顾得无微不至,这难道不像是他的所为?
可是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他不让她知道是他?为什么明明住在一起却连见她一眼都不肯?连让她知道他在这里都不肯?秦讲师的理由是什么?怕被骚扰和纠缠!难道她的妖孽到了现实反而防备她、观察她,害怕她觊觎了他的什么东西?
如果秦讲师就是他,他不想见她,她却敲开了他的房门,她要说什么?
如果秦讲师不是他,她这么唐突地突然敲开了他的房门,她又要怎么办?
他是他吗?他不是他吗?
为什么她吃着粥就要睡着啊?难道是那该死的粥里加了安神的东东?
可是,她睡觉前看到的那个人,明明就是妖孽的现实版啊!花小叶浴袍下光裸的胳膊在微凉的空气里激动地发抖!一想起那个人,一想起她睡前的那个人,她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她前所未有地冲动着,她想见他,她要看到她睡前见到的那个人,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人!
举了半天的手臂颤抖,这门,是敲,还是不敲?
纠结到脑子都快爆炸的花小叶突然想起手机这个现代社会最神奇的东东,扭头又风一般地刮回了一楼卧室。
花小叶以世上最快的按键速度拨出了飞天的电话,然后就觉得这是她听过的一辈子最漫长的系统嘟嘟声。提示声响了2次,电话接通。花小叶连对方的那一声“喂”都等不及,连珠炮一般地发问:“你有哥哥吗?你有弟弟吗?你有没有双胞胎兄弟?你有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发现过和你长得特别相像的人?你姓什么?你们家和姓秦的有没有亲戚?你在哪里?昨天下线以后你有没有去坐飞机?你有没有忽然冲动做一些奇怪的事?比如说去见一个原本没打算见的人?”
电话那边的人仿佛被呛住了,猛咳了几声才语气怪异地开口:“如果都没有呢?”
花小叶一下子瘫坐在了床上,分不清心里是高兴还是失望,好半天才有气无力地说:“都没有,那就是我又做梦了呗!不行了,看来是得吃点安神的药物了。这段时间老做差不多的梦,昨晚又梦到了,而且梦得特别真实,我还以为是真的发生了!唉,看来大脑持续紧张真的会产生幻觉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虚幻了起来:“你常常做昨晚那样的梦?”
花小叶无力地躺倒在床上:“呃,现在说起来应该是今天早晨啦!典型的白日梦啊!”
电话里,飞天的声音变得无法形容的飘忽:“喜欢那样的梦吗?”
花小叶遗憾地翻个身:“再喜欢,也不过是个白日梦!我看我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现实问题才是。今天从早餐到现在,我可是彻底地违约了,还不知道秦变态会不会把我赶出去呢!哎呀——”
花小叶猛地坐起身,连连地拍着自己胸脯:“刚才简直是千钧一发险到毫巅了啊!我竟然光着脚丫子只穿着浴袍就冲到了秦变态的房门前面准备敲他的门来着!好险!好险好险!”
电话那头一阵诡异的沉默,花小叶奇怪地敲敲话筒:“喂?你还在吗?”话筒那边这才响起不稳定的吐气声,再开口,飞天的声音压抑而粗噶:“光着脚丫,只穿着浴袍?还想再做那样的梦吗?”
花小叶忽然就沉默了,她突然意识到,整个事件有什么地方——玄幻了!要不然为什么她仿佛听到了门外传来了和电话里同步的回声?
门是刚才她冲进来时没顾上关的,没有人进来,也没有声音,无论是门口还是手机,都是一片异样的静寂。花小叶的脸却越来越热,心脏越来越急地跳了起来!她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猛地冲了过去——刹那间又微喘着急停在门口!
他斜倚在她的门边,双手抱胸,姿态挣扎。但看到她冲过来的那一刻,他望过来的眸子来不及隐藏,那凤眸中的情动啊,明明是比世上最热烈的火焰更炙热的燃烧!
花小叶赤足踩在地上,极慢极慢、极轻极轻地向他靠近过去。他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两人的眼光从碰触的那一刹那便胶着,牢牢地牵在彼此的的眼眸中,无法自拔。
“真像是做梦啊!”花小叶喃喃低语,直到自己几乎就要碰上他的身体才停下,梦幻般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落在他的额头,滑动着一路向下:“就是这样光洁的额头,就是这样柔媚的脸型,就是这样挺秀的鼻梁,就是这样的——这样的诱惑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