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稍事休息,吴三桂就进宫参见皇上了。他明明知道鳌拜掌握着大清朝的权柄,偏偏装做不知道,把他撇在一边不搭理,直接去找皇上。因为鳌拜一直排挤汉臣,使得同样级别的大臣,满大臣比汉大臣的权力就要大得多。心说,要不是老子打开山海关的大门放你们进来,你们还在关外吃烤肉呢!大清朝的江山有我吴家的一半还要多,和我摆架子,你还嫩了点!
鳌拜才不领吴三桂的情,心说:“你为什么要打开山海关的大门?是你老爹和爱妾陈圆圆被李自成抓了去,你是为了女人才放弃投奔李自成。”
鳌拜还是比较有政治头脑的,也很知道吴三桂的底细。
康熙皇上对吴三桂的态度相当谦和有礼,亲密无间。康熙的姑姑建宁公主是吴应熊的夫人,吴三桂还是他祖父辈的亲戚呢。但是鳌拜对吴三桂的态度就不大好,在鳌拜的眼里,吴三桂不过是前明的一个降将,一个卖主求荣的奴才,如果不是先帝封了他一个藩王,鳌拜一掌就能劈了他!不过呢大面上还得寒暄一阵子。吴三桂就是不往辅政大臣劳苦功高这上面说,只是一味地给康熙拍马:“皇上,您是我们大清的顶梁柱啊,千万要注意龙体,劳逸结合,微臣带来的戏班子在江南一带很有名气,小猫变老虎、小蛇变大龙,小狗变麒麟,那个幻化术都演绝了!您有兴趣的话,微臣安排您和太皇太后、皇后娘娘观看。包您神清气爽!”
“吴爱卿,你们鞍马劳顿,要不先歇息歇息?”康熙都要啐到吴三桂的脸上了,心说:什么云南绝色美女,根本是在京城出生的,那是朕的堂妹!什么小猫变老虎、小蛇变大龙,朕比你先看了!人家仁义班跟你有什么关系,成了你的贡品,你倒是会顺手牵羊。
“您客气了,微臣不是坐车来的吗?没有什么辛苦。”吴三桂的态度谦恭极了,和在坐在自己府上虎皮椅的时候简直就是判若二人。用异域的话说作秀的水平已经出神入化了。
“你们云南的边陲的老百姓还好吧?周边几个小国都还安定吧?”皇上问道,一点都不会让人感觉到是在试探自己。
“还好还好,托皇上的洪福,我们那里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安乐康泰,周边的几个小国家呢倒是蠢蠢欲动,多亏皇上给微臣拨下银两使微臣能够维持军费开支,保证了云南的安定。皇上对微臣的天高地厚之恩微臣无以为报!对了,微臣给您和太皇太后带来了一些礼物,这是礼单,请皇上御览。”
“呈上来吧。”康熙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吴爱卿啊,从云南到京师实在太远了,难为你有这份忠心哪。今晚朕要宴请吴爱卿。为你接风洗尘,明日就和朝中文武共同欣赏那个什么班子来着?鳌大人,你以为如何?”
“但凭皇上做主。”鳌拜心想:“这个屁大点的小事问我干什么?”
吴三桂并不理会鳌拜的态度,和皇上好象分别了多年的老朋友,山南海北地聊天。尽捡着少年人喜欢的新奇事物说。“皇上您知道吗?微臣带来那个仁义班的班主年龄和您差不多,那本事……”
“平西王差矣!您怎么把一个戏子和皇上相提并论?皇上乃万乘之尊,那个戏子不过是下九流中的贱民!”鳌拜打断了吴三桂。
“哎哟,多亏了鳌大人的提醒,本王这才知道戏子是不能和皇上并肩而论的。可是戏子有时候偏偏要爬到主子头上去作威作福,您说怎么办呢?”
“你!……”鳌拜听出了吴三桂的指桑骂槐,顿时恼羞成怒,“这个戏班子可是王爷说的仁义班?那好办,杀!敢爬到主子头上去当皇上啦,找死了!”
康熙一听这个来气:这样的话是不能明说的,激怒了吴三桂不是好玩的!朝廷的撤藩准备都还没有准备好,吴三桂与另外两家藩王联合起来就很难控制了。于是赶紧充当和事佬,“你们二位可真是行伍出身,见面就掐架,好了好了,那么就今晚观看仁义班的演出,让朕开开眼界,鳌大人也饱饱眼福。”
“回皇上,奴才今日身子不爽,就不看了,告辞!”鳌拜气呼呼地走了。康熙指着吴三桂笑着说:“爱卿何苦讴他?这个人是急脾气。”
“他不是急脾气,是想上天呢。对了说到哪里了?微臣说的是仁义班那个班主,小小年纪,本事好生了得!这是微臣亲眼所见,一点没有夸大事实,他们是云南来的,也就是微臣所管辖的百姓,所以微臣决定把他们这个戏班子献给皇上。”
康熙大笑起来:“主要是爱卿要献给朕一位绝色美女,对吧?忠心可嘉!那个美女现在何处?朕能先睹为快吗?”
“皇上,微臣能理解一个少年人的心情,不过,这位美女是仁义班里的一个演员,今晚还有她的重头戏呢。等她演完了,您就把她留在宫里,您是皇上,您叫她怎么着她还不是乖乖儿的?”
“说的不错!天下的女人都是朕的!今天还有绝色美女相伴?太好了!朕也做一回风流皇帝!哈哈哈……”
如今的康熙皇上虽说还是十几岁的少年,那份持重、老成是同龄人无法相比的。就是吴三桂在他面前这么演戏,他也没有一丝一点的不快表情,反而不露痕迹地应和着吴三桂。真是难为他了。康熙也很佩服吴三桂,那边紧锣密鼓地练兵要攻打京城杀了皇上,这边还在皇上眼前献殷勤,这得是多不要脸的人才能做的出来的事啊?
冰儿、雪儿亲眼看到吴三桂的人马在山坳里练兵,这个反叛的罪行已经坐实了,他还没事人儿似的坐在这里扯闲篇儿
趁着还没演出,吴三桂找个借口出宫去世子吴应熊的府上看看儿子和儿媳。然后才在儿子送他出大门的时候,跟儿子耳语了一阵,那就是希望他在京城里应外合。吴应熊点头答应了,吴三桂是他的老子,对老子要做的事只能配合,否则就有失孝道,配合的结果就是被杀头!
吴三桂和太皇太后也单独聊了一阵,和太皇太后聊天不宜谈论国事,所以就挑那些老年人喜欢的云南土特产当话题。尤其是太皇太后这种女人,半生都在权力的顶尖上坐着,说是妃嫔不得干预朝政,那得看什么样的妃嫔,太皇太后这样的女人要是不参与朝政还很可惜了呢。期间太皇太后谈到了瑞亲王。太后说话从来都是意有所指,说瑞王爷给国库赚银子,把岳父的古董都换了外国的钱买了什么什么当样品,然后用大清的材料做那些大清的人连见都没见过的东西,越说越激动。
吴三桂一副洗耳恭听的谦和样子,不住地点头:“是啊是啊真是难得!”
心里却说:“这大清的江山恐怕就要败在这一老一小的手里。这个世界上还有赚钱给别人的吗?没有一点个人的企图简直就奇怪到家了!本来人家是能做太子的,就你们娘们给夺过来了,人家不想个办法拿回去简直是老天都不容了!”
也难怪,人的思想境界是不一样的,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不能相同。吴三桂才不相信瑞王爷真心实意给皇上赚钱,人家那是给自己留后路。自己的本钱自己说了算,给你们一个尾巴尖你们都占人家的便宜,还好意思说呢。当然了这样的话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他也听出来太后是在敲打自己,老是朝皇上要银子,你赚出来了吗?
“脸皮厚,吃个够。”这是异域的一句话,很适合吴三桂。他是不可能经商做买卖把钱交给皇上的,自己还不够用呢,凭什么给他?
王爷的府上也知道从云南来了一个杂耍班子,听说是吴三桂献给皇上的。王爷的消息不是那么灵通,但是也是皇室中人,别人不告诉他,皇室宗亲的兄弟、子侄第一个给他消息。
安亲王说“二哥您知道吗?吴三桂这个老东西,还给皇上献了一个绝色美女呢。皇上可别让这个美女给迷住了。五迷三道的就忘了撤藩。”
“不会,”王爷小声说:“当今圣上可不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
安亲王心领神会,呵呵大笑。
“兄弟听说,吴三桂带来的杂耍班子班主叫赵仁义,是从济南出道的,一路往昆明卖艺,怎么就成了吴三桂府上的戏班子了?”
“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您就别问谁说的了,听说赵班主才十几岁,那本事大的,让人听着都悬了。还能把这么大点的猫变成老虎……”
王爷心里一哆嗦,安亲王说的不正是冰儿吗?皇上冒险去了苏北找冰儿,亲口说的他看见了冰儿能把猫变老虎。可是他们怎么成了吴三桂的戏班子?胁迫的?我的雪儿不是吴三桂献给皇上的……”王爷都坐不住了。
“王爷,臣妾听说吴三桂给皇上带来一个戏班子,演出很精彩的剧目,您能不能带臣妾去看看?要是能学来一点也好。”福晋说道。
“你怎么说话也拐弯抹角的了?我直接告诉你,安亲王说了,这个戏班子不是唱戏的,是个杂耍班子和一个吴桥杂技班合并起来的,叫仁义班,班主赵仁义。”
“赵仁义不是冰儿……”
“嘘!现在咱们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我估计,皇上一定会给吴三桂一个面子,请皇亲国戚、文武大臣的来看演出,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皇上一定会吩咐人请咱们的。”
“那雪儿会不会也跟着冰儿一起来呢?臣妾实在太想女儿了。”
“这个不太清楚,应该都一起来吧?还能冰儿自己来,吧啊雪儿留在云南?如果是冰儿,雪儿就会回来。”
云儿也劝慰福晋道:“王爷说得对,只要是冰儿回来了,雪儿就会回来。云儿也很想雪儿,要是回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府看看福晋。”
福晋说:“也不知道孩子们在外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你说你们两个,刚听到这么个谎信儿就坐不住了。安亲王都说了,皇上要请吴三桂赴宴,然后仁义班献艺。皇上也一定会请咱们的。”
“是,那臣妾就耐心等待。”话是这么说,福晋的心还是蓬蓬地跳个不停,她太想女儿了,恨不得一时就见到!
雪儿也是恨不得立刻就回府上看望阿玛和额娘、小额娘和哥哥、姥爷、姥姥、弟弟妹妹的,但是吴三桂派人告诉冰儿今天晚上就要给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后演出,谁也不能离开客栈。这样大家得到演出的通知就开始化装做准备了。雪儿担心阿玛和额娘也被请来看演出,他们一定会认出自己,到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鳌拜还在场。平西王知道自己是格格怎么办?然后雪儿想:“不管那么多了,如果阿玛他们认出了自己也有好处:起码吴三桂不敢把冰儿当成自己的手下吆来喝去的,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府看望大家了。就是鳌拜他也不能大庭广众地把自己再捆上再给卖了吧?很多事情都可以公开说了!”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满面愁云的冰儿,冰儿觉得很有道理,还是格格呀,人家想的事情就大!冰儿最担心的就是怕雪儿被鳌拜认出来,然后找个什么借口给捆上带走。
吴三桂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倒是没想到雪儿是瑞王爷的女儿,是怕皇上表面对他和风细雨的,说不定就在酒席宴上突然把自己抓了或者是变相软禁了。这些满鞑子对汉人根本就不怎么信任,总是怀疑汉臣有不臣之心。自己手里的权力早就想拿回去了!
历史上不就发生过刚刚参加庆功宴的豪格,在回府的路上就被多尔衮的兵士给捆到宗人府了吗?说他冒领军费、包庇手下种种诬陷,就给坑了。自己就不会遇到这种倒霉事?人家豪格还是太宗长子呢,自己是谁?异姓藩王!多少朝代的皇上都很忌惮异姓王,总是觉得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不会对皇上、对朝廷一心一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翻脸不认人,一个暗示就会有人忽然上来捅自己几刀,然后自己就血溅当场。想到这儿吴三桂吓了一个激灵,摇摇头,不再说话。眼光去到处逡巡,怎么才能尽快地逃离这个虎狼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