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像该死的下水道老鼠！”
艾隆纳耶边境独立军总部，战略指挥中心，一名衣着打扮与周围格格不入，周身透着一股贵气的中年人将桌上的装饰摆设猛掷在地。
“我们需要更多的兵力。”中年男子的身后跪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他浑身是血，盔甲也有所破损，面罩后的脸全是污迹，依稀可以辨认出军阶标志——三杠两星，是个中校。
“我已经给了你一个连，你还想要多少？他们不过只有几个人，而且还不全是境界守卫，你们就挡不住了？废物，废物！”男人一拳砸在桌面，怒道。
独立军中校嘴角颤抖，似乎下定了决心：“我需要血刃武士的帮助，普通士兵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行，血刃武士需要对抗第二装甲师，难道你不知道联邦的狗杂种们几乎就在要打进来了吗？”男人在烦躁中沉吟片刻，又道，“我再给你一个连，外加一个机器人排，如果你还是做不到，那就不要再来了！”
“易先生！”中校急了，一改卑微的态度，霍然起身，“那些境界守卫已经闯入了基地内部，我们不能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了！”
“你是在教训我吗？”被唤作易先生的男人也站了起来。
“父亲。”立于易先生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忽然开口。他体态修长，身着全套轻型动力装甲，面罩的反光涂层遮住了他的面容。“中校是对的，我们还需要时间来封闭奇点，转运超时空干扰装置。外面的军队还能抵挡一阵，但仅凭普通的士兵是无法在狭小空间与境界守卫周旋的。”
易先生重重一叹：“我难道不懂？可是……本部有点实力的血刃武士已经全部派出去了。”
“全部？”年轻男子愣道。
“我从来就不看好这帮异类，他们只是境界守卫拙劣的仿冒品。”易先生重重地坐下，“如果你没法打造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那还不如坐在路边给人画廉价的肖像画。不三不四的东西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憎的事物。”
“长官，红色线路有通讯接入，是理事会。”右侧的通讯官转过身来，“他们只是留下了一条短消息。”
“念。”
“理事会说，他们已经了解了总部的情况，并派出了援军来处理入侵的境界守卫。”
“我欢迎一切不是敌军的力量到来。”易先生说，“他们派来了什么？”
“机密。”
“机密？”易先生半晌说不出话来，又是疑惑又是愤怒。“好吧，我了解了。”他突然平静下来，眉眼间的怒容也烟消云散，“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
“两名敌军，一个战斗机器人在左侧上层通道，另有两名敌军在右侧上层通道；六名敌军位于上层中控室，九名敌军，十二个战斗机器人分布在全息总控台四周；下层通道有四个战斗机器人，两台维修机器人。”即使所有信息已经被自动标注在面罩上，光逝仍然口述了一遍敌军站位。他和其他人一样，在卫戍者装甲的隐形功能帮助下，潜伏在这间相当宽敞的属于基地防卫部门的大厅外围。
“第八秒压制中控室，第十秒上层敌人清空，第二十一秒中层平台压制，第三十秒结束战斗。不许使用爆炸武器，尽可能不要损坏设备。”光逝的要求十分严格，所有人的面罩上也一遍又一遍地在小地图上推演他的战术规划，每个人在什么位置，击毙了哪个敌人，都精确到了秒，绝不容有失。“各组回报。”光逝下令。
“A组就位。”A060和A108在右侧上层通道待命，作为除Z117外正面冲突能力最强的两人，是整个作战体系的核心。
“B组就位。”N190，冰蝶，克里蒙特和A037组成了左侧上层通道的突击队。
“C组就位。”H043和滢位于光逝右侧二十米开外，他们的职责是防止任何意外发生。
剩下的是正门口的卡西乌斯和光逝，以及藏在门后的，被绑在核弹上的机器人。
“倒计时准备，三，二，一，行动。”
话音犹存，A060的枪托就陷入了一名敌军士兵的头盔。近乎无穷的怪力将他的颈椎冲得粉碎，挫断了他的喉管。A108控制了另一个敌人。她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持手枪顶在他腰间，将他当盾牌一般推着向中控室发起冲锋。中控室内的敌人都在作战戒备状态，短暂的惊讶后，所有人都抄起放在手边的武器瞄准A108，不顾战友生死，纷纷开火。
B组与C组紧接着发难。N190和冰蝶，A037一人点杀了左侧通道上的敌人。克里蒙特的任务稍显简单，他只需站在相对安全的位置对中控室胡乱扫射即可。现代武器的射速极快，克里蒙特的压制火力顷刻将中控室化作火海。
“震撼弹掷出！”掩体后的光逝冲着中层平台到下层通道的楼梯口扔出一枚冲击手雷，爆炸中夹杂着金属摩擦声，暂时拖住了下层机器人。
A060已经冲进了中控室，克里蒙特停止扫射的同时，所有敌人都被精准爆头击毙。N190见状向下一指，B组除克里蒙特外所有人翻身跃出上层通道，与C组和光逝一道夹击中层平台的敌人。混战中难免有人中枪，不过零星的攻击无法击穿卫戍者装甲的护盾。敌人的盔甲却不能给他们同样的安全感，一个个全身着火，惨叫倒地。
中上层净空后，下层的机器人也无法改变什么了，好在它们悍不畏死，主动顺着楼梯口冲上来，然后被乱枪摧毁。
滴滴滴。
三十秒倒计时正好结束，头盔发出清脆的提示音。
冰蝶不知道克里蒙特是什么心情，她能从面罩上的生命读数和胸口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速度。如果不是环境所迫，她甚至还想鼓个掌，找个地方欢呼雀跃一番。然而其他境界守卫表现得十分平淡，仿佛这精确如脑神经手术般的作战是理所当然一般。
这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他们闯入叛军基地以来，击毙的敌人不算战斗机器人加起来超过一个连，战斗皆在闪电般开始，弹指间结束。
“检查所有终端系统，关闭所有能关闭的探测器，切断所有能控制的供电线路。”光逝穿过半个大厅，来到全息总控台旁，“A108，A037，沿轴线安装炸药。”
冰蝶悠闲地倚在墙上，脚尖来回玩弄着战斗机器人被打坏的脑袋。想来这些指令也不是说给她听的，而其他境界守卫此时已忙得团团转，就连光逝自己都在埋头阅览各个操作菜单。克里蒙特也被隔绝在繁忙的工作氛围之外，他老实地坐在冰蝶不远处的台阶上，将枪横在膝盖上。
“看你好像还挺习惯这种场面嘛。”冰蝶向他搭话。
“我？”克里蒙特转头应道，“不，我还是挺害怕的。害怕到只能跟着指示走，不知不觉就到这里了。不像你，我可没法把用拳头干掉敌人。”
“我可不敢真的尝试用拳头去干掉敌人。也没有这个机会。”需要近战解决时，其他境界守卫会在她出手前就把目标摆平。
“我……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成为一个境界守卫。”
“我还不是境界守卫呢。”冰蝶垂下头，“没什么感觉，地狱……充实的地狱。”
“听说这一届境界守卫都是从大家族中挑选的。没能被选中还真是遗憾。也不知道是我们家还入不了执行统合部的法眼，还是我天赋不足。”
“你是想我安慰你吗？”冰蝶说。
“不。我只是在幻想，如果我也是境界守卫，现在会是什么样。”
“……”冰蝶沉默了几秒，舒了口气，“我也这么想过。我还想过如果我出身在有钱人家会怎么样，或者如果我是男生会怎么样。”
“抱歉……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克里蒙特记起了冰蝶出身。
“我认识玛姬。”冰蝶突兀转变了话题，“我们曾经有段时间住一间公寓。”
“你……”克里蒙特浑身一震。
“是啊，我知道。咱们现在能找到这个地方，有一大半的功劳都在我身上呢。”冰蝶得意地哼哼两声。
“她——”
“别问了。”冰蝶打断了克里蒙特，“如果你还有同情心的话，这除了增加你自己心中愤慨和愧疚，知道得更多又有什么用呢？”
“还能增加戏剧性。”光逝忽然插入对话，“你们在聊玛姬小姐？忘记告诉你了，情况有变，我们大概也许可能约莫会宰了她。”
安置在大厅四周和横梁上的灯随着咔擦咔擦的脆响，一盏接一盏熄灭了。大厅陷入一片黑暗，除了墙角的指示灯和地面的荧光涂料。“不好意思，搞错了。”H043举起手，承担起责任，一旁的N190踢了他一脚。
“什么意思？”克里蒙特想蹦起来，但刚抬起来一点，又一屁股坐回地面。
“据不可靠消息，她有可能是叛军超级战士计划的淘汰品，在叛军情报处工作，业绩还相当不错。而且，她和这个逃不了干系。”光逝拍了拍右腿，“你那从小分别的妹妹比你这种混吃等死的富二代要有出息多了。”
“炸弹安置完毕。”A108冲光逝竖起拇指。
“赶紧滚蛋，别碍着我把这地方炸个稀巴烂。”光逝将克里蒙特提起来，推给冰蝶，“叛军的反扑力量马上就到，我们从电梯间往上走，绕一段路，那里有去一个装配车间的原料传输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