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湲,楚人,世家大族,天赋卓绝,奈何突逢不幸,偌大家门,一夜而倒。自此江湖流离。
三岁记事,四岁修行,六岁家门破败,七岁流离半载。
然后在某个地方就遇到当时同为年少的陆尘。星目剑眉,蓝衫独绝。当时虽然稚嫩,但是已初显峥嵘。
对了,那时还不是独绝,身边还跟着一个,或者说是他跟着一个老头子,老头子褴褛布衫,拄杖悬壶,不过这悬壶,干的不是治病救人,而是行骗天下的勾当,竖一白幡,写“江湖神算”四字,边走还边叫唤着,只手擎天托日月,勾笔点墨定乾坤。
叫唤完了还嘿呼一声,在抑扬顿挫的念出江湖神算四字,跟那些走街串巷的卖杂货的一样的叫喊,不过声音显得更清俊,因此,显得和那些个寻常人有些许不一样,这或能为他多添两桩生意也未曾可知。
具体的情况是当时的一次招摇撞骗,,正好被陆清湲撞上,然后的陆清湲也许是累极,也许是长路无方,不知何去何从,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或许是看到了当时同为年少的陆尘。总之是因为冥冥中的某种原因,陆清湲就傻傻的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一直跟着,不说话,不言语,从日午开始跟着,跟到黄昏,跟到夜凉。
在陆尘看见他的时候,她已然是跟了有一段的时间了,这一段时间之中,她一直好奇的打量着陆尘和那老头子的关系。
这一跟,就一直跟着他们到落脚的山庙。
在第二天的醒来的时,少年过来递过来了稀粥,然后那天的江湖神算党,就从两人档变成了三人档。一切好些都是水到渠成一样,自然,流畅,让人舒服。
那贡献出来的一个玉佩和一个锦囊也好像完全将老头子给彻底收买。
没有人过来问她为什么会到这里,又为什么会如此困窘,或者原来是什么样子的。
世事动荡,这些都不是问题,这些都时时会发生。
然后就是三人组的行骗天下了,陆清湲是老头子的孙女,陆尘是老头子的孙子。
一桩生意,一般是老头子出面吆喝,出面谋划,然后陆尘写字,陆清湲磨墨,老头子做法。陆清湲准备所需物品,陆尘当个下手的小道童,帮着一起做法,如果某些特殊的时候需要女子出场时,陆清湲就会登场。
不过陆清湲一张冷脸,爱理不理,话也不多,用老头子的话说,也就比木头多了个人皮,为这,老头子没少嘀咕她,不过嘀咕就嘀咕,也没什么要紧的。
该是怎么样的,还是怎么样。温温淡淡,无惊无喜,好像一切波澜不惊,就这样过来了一年,又一个一年,再一个一年,再来一个一年。
不过如果真是就仅仅如此的话,那老头子也就太对不起他的长相作为了,老头子是高人,真正的高人。行骗天下是走江湖的时候才会去做的事情,一个月只做几次的。
其他的时间,老头子会督促他们修行,修心,修性。
那场景,历历在目,端的是一个前辈高人的模样。老头子会教他们很多东西。弹琴,吹箫,舞剑,辨识药材,真正的可以悬壶济世的手法。很多很多的东西,这其中就有很多,已经远不属于一个凡人的范畴了。
所以,这老头子是个高人,也是个仙门中人,或者更近一步的说,这老头子在仙门中也是个高人。
陆尘是这么觉得的,不过他又感觉,这样好像是又将老头子有几分神话了。
至于这一般只活在传说中的高人为什么会在这坊间行骗,这就不知道了。
也许是爱好,也许是习惯,也许是修行。
这,陆清湲不懂,陆尘也不懂,不过这他们本也就不需要懂。偶尔的问起,老头子也只是饮一口老酒,醉意酩酊,说上一句时候到了你就懂了。然后就月下银辉裹衣,不省人事,没了下文。几次以后,他们也就不再问了。
一天一天如此而过,不去走江湖的日子里,清早即起,修行的最好时候就是在此。老头子教他们如何让体内自在修行,而不是枯坐静参。
老头子说,心有艳阳,无处不天晴。
心静以后,吐气纳新之法随意可坐,何苦苦修?老头子教他们用心静心去做一件事,教他们吹箫弹琴。然后一步一步慢慢的静下心性,然后开始慢慢的,让体内真气循环。
在上午快结束的时候,陆清湲和陆清湲要去准备午饭,得去坊间打一壶老酒,香不香醇不醇的另说,但是这酒得有,然后可以去买只烧鸡些许杂菜回来下酒,也可以去买些时令菜蔬回来他两自己拾掇,备好三四菜,老头子也能应付。
如若还不想,你也可以去山间捉雀捕兔,摸虾抓鱼,只要你愿意,这也是可以的,当然这得注意时间,早上的修行不能耽搁,老头子的午饭也不能耽搁。
陆清湲记得的最清楚的,就是陆尘第一次和她去湖里抓鱼的情景,如今想来,好像一个猛子扎下去,然后在双手拿鱼的从湖里露出脸来时,时间就过了好久,彼此又就相陪了好久。
下午的时候,老头子就会教他们些许别的东西了,学医辨材,配丹炼阵,总之那些从小听说的,修行界有的,凡人界没有的,凡人界有的,修行界没有的,各种三教九流的东西,老头子都会教他们,不教的,老头子也会拿出来一说。
当然只是粗教,老头子言语里的意思是,诸道斑杂,他所做的,不过是在这边给他们看一扇扇门,并且给他们一把又一把钥匙,自己想进去哪一扇门了,或者想进去哪几扇门了,自己就且去吧,他不会管,当然也不会去教。
他知道的,会告诉你,但在深了,他说自己也只是略有涉及,也知识知道听说而已。
然后晚点时候,他们两人又要开始准备晚饭,晚饭就可以简单点了,稀粥就可以了,在挖些山肴野菜的,老头子对这些不讲究的。
过了晚饭,老头子会把他们叫道跟前,以一种开坛布道德架势给他们讲老头子曾经的过往。
老头子讲的多少让人有些不相信,这有点像人之暮年喜欢的追勉,跟小辈们讲述自己一生的辉煌与不易,有点吹虚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两人还是会乖乖的听着的,老头子说,经历,不管是如何的经历,苦也好,甜也罢,但凡是经历,总有其迷人之处。不入其中,不知滋味。
老头子说,你们可以听听老爷子我的英武,当然如果是感觉老爷子光芒太耀眼了,生出了无望企及的感觉了,你们也可以暂时性的屏蔽掉老爷子英武的身姿,只听听那人,那事,那处风土人情即可。一般说到这话的时候,老头子一定是老脸微醺,他快醉了。
不过很奇怪的,其实陆尘陆清湲觉着自己很喜欢听老头子讲那些话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曾经。老头子讲的从不重复,老头子讲的生动,老头子讲的真实。或者还有,老头子人好之类的奇怪的原因。
本来以为以后的日子是会就这样一直下去的,直到有一天,恩,准确的说是,他们三人相聚四年的那天吧。
老头子换上一身不知从何处拿出来的白衫,收起了平日的满身酒气,腰间附一长剑。就当着他们的面,出剑起舞,剑起风云动,一剑流云出袖,二剑碧海天光,三剑四方震动。
“小子们,你我缘分已尽,我亦多留无益,照顾好自己,他日若有缘,自会相遇。不管今后何去何从,切莫忘了这三年韶光,莫忘了此间心境,莫忘了你们是从何处开始的。”
“一舞山河动,再舞天地惊,只手擎天托日月,勾笔点墨定乾坤,嘿……江湖神算,哈哈哈哈……走也。”
语罢,拔地而起,凌云直上。自此一语成绝响,时至今日,仍未相遇。过了好久,陆清湲陆尘才真的相信,老头子确实是不见了,确实是走了,以一种高人的姿态。
然后的时间,陆尘陆清源彼此相依,从那个破山庙走出,走出那偌大江湖,走入那赵国,再从那赵国走出,一步一步,直至走到今天这仙门大会面前。他们已经历了太多,也付出了太多,所以,自然不会在这失败。
就冲着那么老头子当初那么久的教导,和最后那么不着调的告别,陆尘和陆清源也不会在这里失败!
过往一点点,全部浮现在陆清源的眼中,双拳慢慢的握紧。
身下,陆尘目光也再不似之前的浑噩,终于是从幻境之中脱离,慢慢的出现了清明。
而在两人的前方,整整六个黑衣已然是慢慢的将他们围了起来。
不是幻觉,黑衣身上强烈的杀气和血腥比李通简直是浓烈上太多。
陆尘面色不敢,陆清源依旧是挂在他的背上,但此刻,他的双手却是空了出来。
如今看起来,这些人定然是有着特殊的本事可以在这仙门大选迷阵之中保证自己的清明,同时还能找到自己人,接着,再集结到一起,然后对着一些落单的人下手。
看着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完全就是制式服装的黑色夜行衣,乃至每一个手里相同的武器,三尺长剑。
陆尘眉毛一挑,脸色并不好看,“感情,夜路走多了,遇到鬼了,这是要被打劫啊!”
“嗯,还是团伙作案,看起来还是个大团伙。”陆清源竟也得空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