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麒追问:“你是说,谋害黄向远的人和妄图烧死老村长的是同一拨人?”
“嗯。”江成路点头:“具体的犯案人员也许对不上号,但是大体上应该是同一种人——那些流窜犯。”
“流窜犯……潜伏在瑰火岛上?难道不会被发现?”
白秀麒喃喃自语,接着又想起了一些事:“还记得昨天中午,花阴和花阳曾经在海滩边上看见汤一朗送走两个警察吗?”
“你说得应该就是小王和小李。”李冕回应:“他们两个负责这片海域的日常联络工作,不过昨天我来的时候,听说他们都因为收受贿赂而被停职调查了。”
“那就对了,花阴曾经亲眼看见汤一朗给那两个警察塞红包!”白秀麒拍了一下桌子:“正因为警察被贿赂了,所以才没有对瑰火岛上的人员进行过任何盘查,因此瑰火岛就成了流窜犯的温床!”
“也就是说,汤一朗身上有很大的疑点。”江成路总结,“反正眼下也没有什么别的线索了,不妨在他身上挖掘挖掘。”
一旁的黄秀绮虽然还有些半信半疑,但也提供了一点信息:“我听爸爸提起过,平时他不在岛上的时候,总是由汤叔负责监管所有的事务。所以,岛上的不少工人都是他招来的。”
“那就更对得上号了不是吗?俗话怎么说来着……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江成路啧啧地感叹着:“说起来,老鼠出事的时候汤一朗就在边上的礼堂里,要下手也是分分钟的事儿。只是黄老板那身份证的事儿,还是想不通、想不通啊!”
想不通或许意味着解谜的时机未到,但无论如何,先盯着汤一朗总归是没有错的。想到这里,白秀麒忽然意识到恐怕还得再往礼堂那边跑一趟。
可是这会儿外头的风雨正大着呢,更不用说待会儿台风来了,就更不好行动了。
“没关系。”黄秀绮却丝毫不担心:“你头疼的这些事,早几十年这座岛上的人都已经考虑到了。”
说着,她就让江成路、白秀麒和李冕跟着自己,一群人下了楼走到了旅馆的厨房里。
因为台风的影响,厨房成为了临时的储藏室,到处都堆放着储备的食材和物资。黄秀绮轻车熟路地走到冰箱前面,推开一大箱子卷心菜和下面的塑胶防滑垫,居然露出了一扇正方形的小门。
她回头解释:“这里是地下室。听爸说,以前风灾的时候,人就躲地下室里头避难的。”
怪不得前两天查温泉的时候还看见鬼屋里头有地下室,原来是这个作用。白秀麒点点头,又问:“那万一涨水了呢?躲地下岂不是更麻烦?”
“这里是坡地,又不是海边,涨水能涨到什么地方去?再说了,等会你自己下去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时间宝贵,不能浪费。四个人鱼贯进入了地下室,紧接着发现里头的确别有洞天。
“走这边。”
黄秀绮居然随身携带着手电筒,头也不回地快步扎进了黑暗之中。实在看不出来,这个几天前还扭捏作态,满身娇气的少女,此时此刻却如此的义无反顾。
“认真起来的女人,比男人更可怕”——白秀麒忽然想起了这一句不知道从哪里听了来的话。
言归正传,原来旅馆的地下室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单独的空间。推开西侧墙壁上的一扇铁门,漆黑悠长的通道就出现在了眼前。白秀麒注意到墙角放着一架小型的推车。
四个人沿着漆黑的通道无言地前进着。不时能够看见通道的墙壁上镶嵌着一扇扇铁门。
黄秀绮说,这些都是通往不同地下室的通道,门上带着锁。如今有住人的房子,钥匙在暂住者的手上,不过黄向远的手上有一把万能钥匙,可以打开地道里所有的门。
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或许借鉴了北岛硫磺矿区的建构形式,也不知道花费了多久才修筑完成。它与南岛丰富的地下水资源网络交错缠绕着,因此常常会有稀奇古怪的走向和转折。
值得庆幸的是,黄秀绮对于这一切都了若指掌,事实上作为瑰火岛居民之间半公开的便捷通道,这里留着很多记号,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发现。
走着走着,江成路忽然产生出一个想法:“海神庙里面有没有地道?黄老板会不会在地道里?”
“没有。”黄秀绮遗憾的摇了摇头:“海水很可能会倒灌进庙里,就算有密道也根本就起不到逃生的作用。”
这时候白秀麒凑过来,向着江成路轻声低语:“肯定有条路通往北岛。刚才她一定是通过这个通道才把水和九色花给带回来的,就用刚才我们看见的那辆推车。”
“那么我们可以试着追踪一下车辙痕迹。”江成路指了指自己的脚下——疏于打扫的地下通道内堆积了很厚的灰尘,人走在上面不难留下清晰的脚印。
白秀麒点了点头,但是很显然,现阶段最重要的事还是履行对于黄秀绮的承诺。
他们已经在地底下行走了大约十五分钟,推算起来应该已经接近礼堂位置。黄秀绮嘟囔着门应该就在这附近,忽然站在她身边的李冕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有声音!”
白秀麒和江成路也马上安静了下来。昏黑的地下走廊里顿时只剩下渗水的滴答声。又过了两秒钟,所有人都听见了李冕刚才听见的“那种声音”。
像是有什么活的东西在呻吟着,低沉含混,痛苦。
四个人就这样愕然地听了一阵子,黄秀绮忽然一把扒开李冕的手,声音颤抖起来:“是我爸爸……这声音是我爸爸的声音……”
黄向远,在这条地下通道里头?
父女连心,如果撇去“关心则乱”的因素,白秀麒倒是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存在。昨天夜里的那场高空坠落,也许结果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也许黄向远被什么障碍物阻挡了,又或者干脆就是悬崖边的大风救了他一命。随后,为了躲避加害者的追踪,他带着伤来到了这个错综复杂、人迹罕至的地下世界。
然而四个人里面,最为“专业”的人却给出了截然相反的意见。
“你爸他不可能在这里的。”李冕面无表情地摇着头:“理智一点吧,不要无谓的浪费时间了。”
他的反对显然让黄秀绮十分气馁,可她却又心有不甘地看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李冕为什么要这么说?就凭着昨天夜里无线电台那段匿名人士的揭发爆料?这也太自信了一点吧!
或许是之前汤一朗的贿赂事件让白秀麒对这个片区的警察都没了什么好感。此刻他干脆决定站到了黄秀绮的这一边。
“究竟是什么东西,过去看看不就好了?反正听起来也不远。”
说着,他就抓着江成路的胳膊,大步流星地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或许是接受了黄秀绮话语中的暗示成分,白秀麒也越听越觉得这个呻吟声就是黄向远的声音。转眼间,他已经站在了一扇上了锁的铁门面前,呻吟声就是从门背后头传出来的。
害怕吗?确实有一点儿。但是幸好,他还有江成路这根“定海神针”。
不用再麻烦黄秀绮的万能钥匙,江成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按压在门锁上,只听“喀拉”一声,锁眼应声开启。然而让白秀麒措手不及的是,老旧的铁门在开启的时候发出了尖锐的转动声,果不其然,呻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凌乱的脚步声。
“别跑!”
明白没有隐藏的必要了,江成路干脆奔跑起来,两三步赶到了刚才声音传过来的那个地方。只见狭小的地下室里空空如也,另一边墙上的铁门敞开着,外头又是一条漆黑的走廊,听不见任何的动静。
“逃走了。”江成路有点懊恼:“看起来应该是个对通道很熟悉的家伙。”
“先别管那些了,过来看看这个。”白秀麒显然在地上发现了一些东西。
“让我看看!”
闻声赶来的黄秀绮一把从白秀麒的手里夺过那张小小的纸片。原来是一张老旧的照片,照片里头是一个留着童花头、胖嘟嘟十分可爱的小女孩。
“这是……我的照片?!”黄秀绮伸出手指颤抖着抚摸着相片的表面,感觉并不光滑,甚至有点粘腻。
“爸一直把这张照片放在卡包里面的,天气太潮湿,照片和卡包的塑料膜黏在一起取不下来,他还心疼了半天……”
说着说着,黄秀绮的眼圈又开始红了起来。众人(主要是江成路)又好一阵安慰。好说歹说这才勉强回归到了正题上。
“所以,刚才在这儿的真是黄老板?”白秀麒发出一个直球。
这一下李冕终于不发表意见了,然而黄秀绮却也没有如白秀麒想象得那么确信无疑。
“……不管怎么说,如果真是我爸,那他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现在人已经跑掉了,想找也没有这么容易,我们还是继续之前的计划。”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对着江成路和白秀麒露出了一个并不开心的微笑:“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想要和李警官商量。”
白秀麒说了一声“当然”,拉着江成路就退到了地下室外头的走廊上。接下来黄秀绮和李冕两个人说些什么完全无从得知,倒是江成路凑过来低语了一句:
“这丫头和那警察肯定还有事情瞒着我们。”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