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昀看唤儿不语,继续道:“人活一遭,为人为己。”
唤儿落了泪,重重磕了头:“小姐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奴婢定会好好待于妈妈,不敢不孝。”
姜昀这才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水凉了,你去换一壶水进来吧。”
唤儿走后,苏桃便进门,苏桃看唤儿眼眶红润,进屋看姜昀神色,便猜到几分:“小姐,这是与唤儿说了?”
姜昀点了点头:“说了。”
苏桃道:“唤儿如何说的。”
姜昀眼底有些欣慰:“她倒是个重恩的人,她不愿回岐州,我便应允了她,让严妈妈在京中替她寻一门亲事。”
苏桃了然,笑了笑:“唤儿确实是个懂事乖巧,心底善良的,就是性子有时太烈。唤儿答应了,于妈妈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主仆二人笑了笑,睡了一下午,姜昀困意全无,想苏桃扶着在院子里四处走走,苏桃却说这夏日毒虫蛇蝎最多,姜昀也就作罢。
屋里着一盏琉璃灯,一缕光影一盏茶。姜昀握着一支笔在宣纸心不在焉的寥寥草草写了几笔。
她执笔浅浅绕绕,只为聊以抒怀,却不知怎的,越是想静下新心来,昨日的事就纷至沓来,不断回响,心中越发郁闷压抑,最后重重一笔,墨印渗透好几张宣纸。
姜昀心中烦躁,她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笔中的墨色在烛光中透亮。
一旁的苏桃端着茶盏上前:“小姐,这是于妈妈下午做的的乌梅汤,想到夏日燥热,便用冰冻冷,酸酸甜甜很是合口。”
苏桃端进时,茶盏的乌梅汤酸酸气味扑入鼻中,姜昀顿时觉得口渴。
姜昀接过茶盏,她手捧茶盏,隐隐传来,茶盏的冰凉,让她心中烦躁削减几分。
姜昀心中烦躁,苏桃自然看的出,片刻才开口:“小姐是因昨日的事?”
姜昀放下茶盏,情绪得到缓和:“祖母父亲那里如何了?”
苏桃道:“来的人说老夫人骂了一顿主君,主君一下午都在邹姨娘院子里,想必心中定是不舒爽。
倒是柳氏,听闻小姐自辞去庄子里养病不回府中,心情大好。抽出空闲便让孕吐十分厉害的宋氏去站规矩,还把叶氏也叫去说了一通。”
姜昀沉静:“就让柳氏过几日舒心的日子。”
苏桃愕然:“小姐这是打算不回府中了?”
“不用置身那腌臜地,难得能清闲,自然是不会去。”
苏桃不解,但看姜昀如此淡定,也像是早有筹谋,便不多问。
姜昀在郊外宅子过得也实在清闲自在,醒来吃饱便捧着话本到湖边亭子半倚着身子在榻木栏椅子上看话本,空暇时弄一下针线活,打打盹,过得好生惬意。
姜昀这里惬意,姜府也是死寂沉沉,姜老夫人自那日后便称身子不适,对府中事务是不闻不问。姜佑安日日板着脸,让林贵查清姜昀是去了哪个庄子,想早些把人请回来,免得传了出去,弄得家丑外扬。
过得最战战兢兢的还是宋娴云,宋娴云在屋里吐的厉害,柳氏定时掐准的时间去请宋娴云来站规矩。
还有叶婼婼日日被婆母无端指责刁难,过得也十分压抑,姜彦祈心疼,干脆找了借口,让叶婼婼回娘家住了一天。
叶婼婼回娘家后,甘露在柳氏耳边煽风点火,叶婼婼一回府,柳氏便火气冲冲的让叶婼婼站规矩。
姜昀一边听着姜家这些腌臜事,一边吃着果子看着话本,心里替叶婼婼可怜却也帮不了什么。
叶婼婼能摊上这么一位婆母,着实是让人心疼。
这日胡夫人又带着礼登门拜访姜老夫人,姜老夫人听闻是胡夫人拜访,这浑身的病一下就好了起来。
紧忙让严妈妈把人请进府来好生款待,这热情是比以往还要高涨。
姜老夫人热情自然不会何无缘无故高涨,她先前看胡夫人突然不登门拜访,以为是自己先前态度含糊,让胡夫人不再有意两家亲事。如今来了,说明这两家亲事还是有商量回旋的地方。
如今他们跟姜昀的关系闹得这么僵,且姜昀又得罪了国公府,这名声自然不好,要是还能有胡家这门亲事也算甚好。
姜老夫人算盘敲定,从胡夫人进门那一刻便有人一路迎着,这倒是让胡夫人有些不习惯。
胡夫人到了颐春院,姜老夫人也客套了一番。
胡夫人一上来,喝了茶不过半盏就开口问道:“我近日得了一些小玩意,想着又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她应会喜欢,听说她送去煮庄子养病了,就送上门让老夫人替我转交罢。”
姜老夫人身子一僵,讪笑:“昀丫头好福气,能得你这般记挂。这孩子与你真是有缘。”
胡夫人闻言,低头一笑:“这孩子确实与我有缘,这孩子通透懂事,又十分聪慧,性子也不娇柔造作,我也是喜欢她喜欢的很。”
胡夫人顿了顿:“这孩子是前些日子在白家受着惊吓,吓出病来了?严重吗?”
姜老夫人不知如何说,只是敷衍:“是受了点惊吓,想着家中有一处清净养人的好庄子,让她过去住一段时间,过些时日她身子好些了,再接她回来府中。”
胡夫人虽是狐疑,也不好再问。
两人聊了半时辰,眼看胡夫人都想要走了,还没提半句,姜老夫人耐不住矜持开口:
“令郎可有寻得合适的姻缘了?”
胡夫人会意,笑了笑:“这孩子跟我说是有心仪女子,可我怎么问,他都不愿说。”
姜老夫人一时有些神思复杂,面子上还是如常:“也不知是哪家姑娘这么好的福气。”
胡夫人笑意更欢:“老夫人这话说的,这谁有福气还说不定,谁知是不是有福气还说不定呢,我看这孩子,与永昌侯府的嫡女走的近,若是永昌侯府的女儿,那可真是高攀了。”
胡夫人指名道姓说的这般清楚,想必这是也是十有,算盘落空,姜老夫人一时下不来台,面色十分尴尬的笑了笑。
胡夫人这时又笑道:“你家三小姐与永昌侯府嫡女交情匪浅,我看你家三小姐也是年纪一般大,三小姐可寻到好家门没?”
姜老夫人想吃了苍蝇,感情今日胡夫人上门是特意看她笑话的,明摆着告诉她,当初是她错失了胡家这门好亲事?
其实胡夫人没那念头,也不敢有这念头,她得了荣庆长公主的风声,这姜昀与三皇子的婚事怕是能成。
她也确实是喜欢姜昀这聪慧的性子,想着姻缘不在,也可有交情在才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