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绵雨初停,晨光熹微,被绵雨打了一天一夜的白兰花垂着花苞,耷拉蔫了一般。
“夫人,夫人!”甘露疾步到柳氏房内。
柳氏正拿着铜镜打量着头上的发饰,听甘露催魂似的叫声,不悦拧眉。
“一清早冒冒失失,是天塌还是地陷了。抬不上桌面稳不住场的东西!”
甘露闻声,挂在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恭敬低头到柳氏耳边。
“夫人,今儿奴婢去清泽院转悠,碰见了喜儿。喜儿应允了夫人所提条件。”
“说些什么了?”柳氏拧过头来盯着甘露。
“喜儿说昨夜亥时,满院的人都歇了,她听见了玉芝拍了于妈妈的门,隐约听见说三小姐昨夜突然抽搐不止,病更重了。早晨天还没亮堂,她瞧见于妈妈偷偷摸摸的出了清泽院,到早膳时才神色匆匆的回院里。”
“喜儿还说,三小姐病是一日比一日重,这药是一日三次,每隔一个半时辰就端进去一碗从没断歇过。喜儿还说,主君好几次带去的郎中,出来都是摇头叹气,这两日丫鬟婆子更是连三小姐闺房都要离着一丈远。”
甘露附在柳氏耳边继续道“夫人,三小姐怕是熬不过这冬了。”
柳氏眯着眼,朱唇微动:“此话当真?真熬不过这冬了?”
甘露神色凝重,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喜儿亲口说的,奴婢也不敢有意骗夫人,三小姐这病不过十天,就已经药石无效,怕熬不过冬都是说长了。奴婢给了一包百藤散给喜儿,叮嘱她趁人不注意,放到三小姐药罐里。百藤散不利于气血,三小姐喝了,怕也是这几日的事了。”
柳氏手里抚摸着一根发簪,意味深长的抬起眼眸:“这回办的事不错,这簪子赏你的。去一趟瑶儿那边,把这事跟她说一遍。叫她药耐着性子,过两日要是清泽院那丫头真的快断气了才是最好是时机。”
“奴婢这就去。”甘露收起簪子。
甘露前脚走,柳氏耐不住心中欢喜,看着铜镜中笑意,摸了摸自己脸。
“主君这几日都在哪歇着了?”
在柳氏边上站着的丫鬟细声道:
“前几日都是在王姨娘房里歇着多,这两日邹姨娘总说头昏目眩,主君这两日就,就去梅苑歇着了。”
丫鬟后面声细如蚊,柳氏听完,刚刚余下的欢喜都散了,心头一怒,扬手将桌面上的茶盏打翻在地上。
“一年到尾不见她病着,前些日才扇了她一巴掌,就说头晕目眩吓着了?!装给谁看,一个烟花柳巷带回来的贱骨头哪来这么矜贵!”
丫鬟头耷拉着,不敢多说一句。
柳氏眼光凌厉盯着丫鬟,声音冷冷道:“听到的只有邹氏那贱人头晕目眩的说辞?还有些什么快说!”
“还,说那日在花园被四小姐不由分说的打了一巴掌,紧接被夫人你训斥,吓昏过去后便夜夜恶寐缠身,说她入府以来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她能吓昏?呵,本觉着她平时只是恃宠生娇,想不到还有这般心机,平日里也真是小瞧了她。既然吓着了她,我身为主母,她一个侍妾,她犯了规矩,我训斥她几句都不成了?!”
“夫人息怒,老夫人听闻这事,已经叫严妈妈到梅苑训斥了邹姨娘一通,说她以下犯上,乱了府中规矩,老夫人还是站夫人这一头的。”丫鬟低声应道。
“老夫人这训斥,更是给了那贱人矫情的空子,指不定主君现在心里疼着她护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