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徐夫人后,徐小白心里清明了许多,一切还是要看潘朗的意思。已有内监禀报皇上下朝了,已经在凤悦宫,请她尽快过去。
她自然沒有再耽搁,快速走到了她的寝宫,潘朗已经换掉了朝服,现在穿的是一身暗红色绣祥云锦袍,腰间系着玉带,脸上带着笑意。
看來,是有好消息。
“皇上,臣妾來晚了。”她竭力将脑子里所有不快的念头赶走。
潘朗上前扶了她,“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猜猜看吧。”
“好消息?”现在会有什么好消息呢?过完年有一个多月了,她沒听到什么好消息的风声吹过來啊…“臣妾愚钝,还望皇上明示。”
潘朗兴致很好:“我给你提个醒,是关于科举考试的。”
是了,去年八月初九十二和十五进行了乡试,中举的被封为举人,也有资格参加今年三月初九十二和十五的会试。今儿个是十七,若是那些阅卷官工作得力,今儿个应该已经出了会试中榜名单了。思及此,她眸子里闪过精光,“皇上,莫不是会试中榜结果揭晓了?”
潘朗露出一个“你真是太聪明了”的表情,高兴道:“不错,会试结果已经知道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喜得一批于江山社稷可能有利的才子。”会试中试的那些个人,有资格参加殿试,由皇上亲自担任主考官,一旦殿试中试,以后的仕途可算是有了保障。科举是为国选拔人才的重要途径,不亚于前世高考的威力,啊不,简直比高考还要來的汹涌,前世课本上学过范进年纪那么大才考到举人。在西川国,科举也算是通向仕途之路的重要途径啊。
潘朗十分欣喜,“是啊,以后的文官重臣只怕是在这群人里选了。本來殿试还要等上一年,我想着一年实在是太久,不若将殿试时间改到下半年,你认为怎样?”
殿试算是这些莘莘学子们最重要的一关了,不亚于前世准备国考的难度,加之是皇帝亲自担任主考官,他们学了多年就是为了能出人头地。若是贸然将时间提前,只怕会打的许多人措手不及。且殿试就一道題,一旦考了两天就能放榜,放榜后只要是在榜上的,不管是一甲二甲还是三甲,可以统称为进士。这些进士们在礼部吃过恩荣宴后,便会被授职。
可想而知,殿试关乎会试中试那些人今后能否走上仕途一道坎,迈过去了努力些就能平步青云,迈不过去就要再等五年了。读书人年纪慢慢大了,又有多少个五年能等?
她将心比心,若是打算备考国考用一年时间,上头却通知最多半年时间就要开考了,只怕考生心里都会紧张害怕吧?除非那些肚子里有墨水压根不用备战的学霸外,其他人定是会受影响的。
潘朗虽是询问的语气问她意见,但后宫不得干政,科举又是极为重要的政事之一,“臣妾支持皇上的意见。”
潘朗也沒执意追究她含糊的回答,只道:“已经差了礼部明日派人去各处张榜,在榜上已经写了会试中试之人好好备考,殿试于九月十三举行。”
剩下半年差四天的时间就要举行殿试了,这真的是缩短了半年的时间…她在心里祈祷那些会试已经中榜的人才们千万要稳住情绪好好备考,一举高中才是。又想到一甲才三人,状元榜眼探花,外加二甲三甲,总会要刷掉一些,也不是个个都能高中。
当然以前也有例子,一些皇帝临时更改殿试时间却沒有提早通知会试中试的那些人,潘朗相较那些朝令夕改却又不给时间缓冲的皇帝们真是好太多了,她发自内心:“皇上英明,半年的时间也不算很短,若是能考中进士,也不差这半载。”
“正是这个理,能考上的也不差半年时间,考不上的只怕多给两三年都不一定考得上。”潘朗顿了顿,缓缓开口道:“你猜今年会试第一名是谁?”
她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名字,却不敢开口,怕说出口潘朗会不高兴,只讪讪的笑了摇着头:“臣妾愚钝,猜不出來。“
潘朗比较满意她的表现,却不希望这么快揭晓答案:“是个你认识的。”
看來不说出口一个名字來,潘朗是不会罢休,她将第一个想到的人名换成了另外一个,“莫不是东门之杨?”她也不算胡乱猜测,东门之杨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人开了光,乡试竟然中举了,还被人传出答卷写得很不赖。这次会试必然也参加了,想來是东门老爷觉得商人家太过市侩,在大家心中地位不高,希望有个儿子走仕途也好罢了。
潘朗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他啊,不是…可东门之杨考的也不错,也中了。这次会试录取人数二百八十二人,能在西川国那么多人考中,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是了,臣妾以前瞧着他只会弄些姑娘家带的首饰,却不曾想也有此等造化。从前真是低看了他,皇上,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些怪异?听内务府的人说时下流行的簪花和首饰,都是东门之杨设计的。从前他设计的那些东西可不敢往宫里送,现在看了倒是很好看。本以为是混在女人堆里的,却沒想到非池中物啊…”
以前她也沒听说东门之杨爱看书,短短时间能中了乡试和会试,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殿试只要加把劲,不说一甲和二甲,三甲是跑不掉的。甭管中了哪一甲,只要是个进士到时候先从小官做起,慢慢往大了做。东门家是御用官商,家里又出了有用的,只怕东门家很快就要成为大家族了。而钱家,如果当初不过河拆桥,现在应该是皇亲国戚,谁敢小看?
哎,都是天意啊…
潘朗噗嗤笑了,“你啊,还是这么爱闹。有些人脑子好使,自然不用费那么多功夫。东门之杨以前不显山不露水,不代表肚子里沒墨水啊。你接着猜,会元是谁?”
会元是会试第一名的称呼,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难道非要说出心底里第一个知道的名字么?只怕潘朗听了不仅会很不高兴还会特别吃醋,是以她乱扯了名字,“莫不是那杜子藤?”她有一次听潘朗说乡试中举有这么个跟肚子疼谐音的名字,当时真的笑道肚子疼。
潘朗摇摇头,“你啊,脑子里竟是想些歪道道。可惜了,杜子藤沒有考中,要再等三年了。”
是时候使出撒娇这个杀手锏了,徐小白摇了摇潘朗的手臂,柔声道:“那皇上就别卖关子了,告诉臣妾便是。”本來想说话嗲嗲的,可她实在是做不來。
潘朗很吃这一套,便沒有再卖关子:“会元是周子都。”
果然是他啊。
她哦了一声便沒有下文了。
这种表现,潘朗有种说不上來的滋味,既不想看到她为周子都中试而欢呼雀跃,也不想看到她满腹心事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终究沒能给她一个让她按照简单天性成长的世界,她在磕磕碰碰中学会了察言观色,一阵心疼袭上心头。
他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小白,你不必这样。我之所以告诉你,就是因为你说过周子都是个可用之才。我们都知道他不幸的过往,以前总担心他会把你抢了去,如今我相信你不会被抢走。若他真是个可用之才,我定不会亏待他。”
“皇上,你能这样想很好,真的很好。”自从张志高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后被处死,潘朗再沒跟她说过关于锦逸的事情,都是杜鹃告诉她的。潘朗不说,她自然不会问。男人的尊严,她懂。
锦逸能换了名字去考科举,也是潘朗赐给的福分,希望换回以前的名字周子都,能当一个于江山社稷有用又家庭生活幸福美满顶天立地的好男人。
今日,潘朗能主动提起周子都,说明心里关于她曾喜欢周子都这件事的芥蒂已经沒那么深了,不用像以前一提就会闹得不愉快变成压根不敢提,这样的转变,她觉着很好。
潘朗打起精神笑着道:“都道乡试第一名为解元,会试第一名为会元,加上殿试第一名是状元,合称三元。周子都已中解元和会元,不知道能否成为建朝以來第一个三元合一的人才?”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若是有意让他高中,美名自然來。”作为一个好朋友,她真心希望周子都能连中三元,谱写属于一个周子都的传奇。希望由此提升他的自信,让他好好看看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发生,也有很多事情努力一下就能得到。
潘朗瞧着怀里的人儿脸色微红,一脸恬静,胸口微微起伏,顿觉口干舌燥,嗓音低哑道:“是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还是把时间花在正事上吧。”
从语气里听出一股奇怪的感觉,她已为人妇,自然是懂得。眼见潘朗就准备将她扑倒,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气,将他推开,“皇上,请以国事为重…”如果被人传出去,定会说当今皇后不成体统,大白天都缠着皇帝行欢却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她宁愿潘朗多花些时间在国事上。
潘朗脸色一白,站起來将衣服捋直,“是我唐突了。”说完,走了出去。
徐小白望着潘朗离去的身影那么颀长,那么推开他,是不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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