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话?哼,我……”
林安康一开口,便满是讥讽。只林梦瑶压根不理会他,故意凑近顾北辰的耳朵,压低了声音,却又恰到好处的让众人闻得她的话:“夫君,你有所不知,刚刚小弟玩笑,说你流连勾栏而忘了晚宴,兴许还会带个勾栏女子回来呢!却不想,却不想……咯咯咯……”
说着话,林梦瑶故作无意地看了看林梦萍,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林梦萍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林纾夫妇也甚是尴尬,花姨娘则掩着帕子低笑,至于刚刚挑起话端的林梦芷与林安康,则面上青绿,却也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林梦瑶而无他法。
正尴尬间,戴德全进了来。
“扰主子们雅兴了!”告了罪,戴德全道:“姨老爷过了来,现下已到书房了!”
姨老爷便是指夏玉娘的姐夫,富阳的知府姜文宇。之前在桐庐时候,夏玉娘可是拿此人的名头威胁过顾北辰的,只可惜,顾北辰不但不畏,还给了夏玉娘一个下马威。
既然有贵客来访,林纾自然是要往书房去的,不知那戴德全在夏玉娘耳边嘀咕了什么,夏玉娘竟然也跟了过去。一时间,席间便只剩下几个小辈——所谓的花姨娘和苏姨娘,做姨娘的身份也只比丫鬟婆子好些,那嫡子嫡女根本不会对她们加以理会,敬重就更加谈不上了。
林纾夫妇一离开,林安康就蹦跶起来了。根本不顾及顾北辰,对着林梦瑶便冷嘲热讽道:“不管怎么样,麻雀永远是麻雀,变不得凤凰!别总是趾高气扬的,要是摔下来,怕是连命都保不住的。”
“小弟此话颇为有理!”林梦瑶反唇相讥,面上却是笑意融融:“猴子称大王也是这个理的。只是,就怕这想要称王的猴子,连猴子都不是!”
林安康是个外强中干的。许久不曾领会林梦瑶的意思。倒是林梦芷接过话来:“耍嘴皮子谁不会?可也得底气十足才行,某些人啊,话里话外还不是透着些心虚劲儿。抢来的,总过不可能成为自己的。总是要还的。瑶姐姐,你说是么?”
所谓“抢来的”,自然是指林梦瑶代嫁一事。众人中,除了顾北辰可能无所之外,一干众人对此事皆是心知肚明。故而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看向林梦瑶的目光多多少少总有些深意。
林梦瑶心中一震,面上为难。开口,却早将话锋转了向:“三妹,长辈之事,不可妄言!”
说着,林梦瑶还特意看了看苏玉莲。是了,苏玉莲到林府的经历颇为戏剧性,一言概之,也算是林纾抢来的。苏玉莲本是出身书香世家。但家道中落,娘家的日子甚为清苦。只此也便罢了,可不想,她的父亲受人蛊惑,迷上了赌博,最后被赌坊的人打死。苏玉莲本欲卖身为奴,好安葬父亲,不曾想林纾硬是将她纳入了房内,做了妾侍。
时隔十五年,此事早已被淡忘。故而林梦芷刚刚说起时,也没有多想,可眼下为林梦瑶这么一引导,林梦芷面上倒是变了几变。颇为不自在的看了看苏玉莲。苏玉莲在林府中并不受宠,可夏玉娘却对她另眼相看,甚至林纾都对她有三分礼。好在苏玉莲似乎并无气恼,面色依旧淡淡,闭目养神。
当下,林梦芷又恢复了神色。对林梦瑶哼道:“瑶姐姐转移话题的本事儿倒是见长了,我还等着你的回复呢!”
林梦瑶未曾作答,顾北辰已经开了口,指了指门廊下的鸟笼,对林安康道:“这只八哥倒很是机灵,不知从何处得来的?”
此番抢话的却是林梦萍,她起了身,双目含笑:“说起这只八哥的来历,可真是缘分呢!那年夏天,小弟安康去庙里进香,方丈见这八哥与我他颇为投缘,便送给了小弟,眼下已经有三年之久了!”
“原来是寺庙中的,想来,那方丈也是养了好些年的吧?”
“是呢,那慈隐寺的方丈养了五年。”
林梦萍的刻意将“慈隐寺”三个字咬重了音,林梦瑶一凝神,眼角余光看向顾北辰,顾北辰眉宇微蹙,似是一番思量。莫不是想起了还什么,亦或是“慈隐寺”与顾北辰和林梦萍皆有关联?心慌意乱,却猛然得了顾北辰的笑意,而后,捏着帕子的手又落入了顾北辰的手中。
“五年?竟是如此长的时间!”顾北辰微微感叹,转而问道:“那刚带回来那会儿,这小家伙定是很不乐意的!”
那相握的两手入了林梦萍的眼,林梦萍眼中一热,说出的话也戴上了微微的鼻音:“自不乐意的,如今还拴着链子呢!”
“是呢,刚开始总是不乐意的呢!”顾北辰淡笑着,空着的手突然腾空,一只银闪闪的飞刀直向八哥飞去。但闻“叮当”一声,那链子竟然掉了,八哥“扑棱”一声,腾然飞走。
众人皆为顾北辰的身手愣着,却唯有林安康急得跳起来:“你敢放了我的八哥!”
“急什么?不是你的,总归是留不住的;若是你的,你赶也赶不走!”
回话的凡是林梦瑶了,顾北辰如此做,她岂有不明白之理?果不其然,只闻“扑棱”几声,那八哥又飞回了笼子,正安然自得的饮水进食呢!
“瞧,日久总是会有情的!”
顾北辰举杯,对着林梦瑶一笑,而后便一饮而尽。林梦瑶眉宇微挑:顾北辰果然是知晓了的!否则,又为何要这般向林梦萍暗示呢?只是,他是何时知晓的?为何从不见他询问此事?
“专心点——”
又一次被顾北辰握紧了手,林梦瑶这才缓过神来,无意间瞥向林梦萍,她早已红了眼眶,痴看着顾北辰。只是,顾北辰的目光全落在林梦瑶身上,不曾给她一丝一毫。
“父亲与母亲前去书房,这席间倒是冷清了不少,不如由我来弹琴一曲,以助众人兴致,如何?”
林梦萍开口,却不待众人搭话。自行起身,深看了顾北辰一眼后,焚香熏衣,接过丫鬟拿来的琴。玉指轻抚,低沉哀怨的琴声便在夜空中萦回,如泣如诉,像一个哀怨至极的女子在诉说自己缠绵悱恻的幽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