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铛……铛铛……”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了大地上,靖安社原址上拔地而起的看楼此时正在施工中,铁锤敲打铆钉的声音不断的重复着,为这个忙碌的早晨平添几分烦乱。
肖恒站在看楼门口静静的等待着,不多时他等的人就缓缓的越过堆满了各种建材的广场,缓缓的来到了肖恒面前。
“黄大人。”肖恒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肖公子。”黄相爷难得的拱手还了一礼,这可谓是少见的礼贤下士了。
“楼上备有茶点,请您稍等片刻,那完颜琴马上便道。”提供场地还要提供茶点,肖恒这也算是尽了一份地主之谊。
“不急。”黄相爷摇摇头,“你说,若是我想要回开封府的话……有几分把握?”
“这个小人并不知晓,想来如此大的事情那完颜琴也是没有能力决定的……”肖恒的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黄相爷自然能听出他仍有未尽之言。
“老朽厚颜了,还请肖公子不吝赐教。”在面对嫩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关键节点时,即便高傲如黄相爷此时也不得不放下了身段。
“我觉得吧,这金人多半是会答应的。”肖恒想了想,也决定给黄相爷透漏些口风,毕竟这大宋若是能多撑几年,也就能多给他几年的准备时间。
“哦?何出此言?”黄相爷不是不敢相信肖恒的判断,而是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因为金人自觉不是蒙人的对手。”肖恒淡淡的说,“这从我之前几次与他们交谈就能看得出来……他们迫切的需要从我大宋得到点什么东西,否则他们连面对蒙人的勇气都没有。”
“……”黄相爷深深的看了肖恒一眼,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一礼,“多谢肖公子鼎力相助,若此事能成,黄某人必有重谢。”
“我不是为了你的答谢才帮你的。”肖恒跳开两步躲开了,并不受黄相爷之礼,“所以你只要别参杂太多的私心,把议和这件事漂漂亮亮的完成就算是对我最大的谢礼了。”
“肖公子高义,黄某自愧不如也。”黄相爷也不再多言,冲着肖恒点了点头就跟着早就等在一边的侍者上了楼梯。
看着黄相爷步履蹒跚的背影,肖恒不由得微微的摇了摇头。
黄相爷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用后世的话讲那就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当这种人能用到你的时候自然是甜言蜜语乃至百般讨好,可当他用不到你时,那他随时都会将你弃之若敝。
黄相爷若只是个普通的中层官员,那么他的这种性格会让他过得非常舒服。但若他混在社会底层,那么很快就会得罪光所有能得罪的人,最后自绝于亲朋变成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
而若是他登上了相位……那却只能是一场灾难,一场涵盖无数人甚至包括他自己的灾难。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肖恒不觉得自己的帮助会让他感况。
尽管这样不断的换人对于施工效率有一定的影响,但肖恒却并没有组织他们。
考虑到将来造船时的龙骨铺设,这铆装工人的缺口大得惊人……现在不趁此机会多培养一些高级工人,那么等开始造船的时候肖恒就要面临无人可用的窘境了。
所以施工效率什么暂且不提,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多培养有经验的工人。
“铛铛……铛铛……”
铁锤的敲击声再次响起了,新换上来的工人似乎有些紧张,轮铁锤的力度也出了点问题……
“……停!把铆钉砸出来!”那工头突然开口制止道。
“啊!?哦……”新上来的工人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慢了,导致铆钉无法在完全冷却之前铆装完成……所以他赶紧用尽全力将还未彻底变形的铆钉砸了出来。
“再来一个!烧热点!”工头冲着下面大声喊道。
“好嘞!兄弟们,听到了吧?使劲拉啊!”
下面的小小铁炉旁,十几名大汉用力的拉着风箱,炙热的火焰舔舐着铆钉,不多时就将它烧得炙热。
“好了,再试一次……别紧张,动作要到位,不要追求快,但一定要确定用到力。”工头在那边教导着新人,这一次那新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一时间火星四溅,那铆钉也渐渐变得贴服起来。
肖恒转了一圈之后发现所有人的操作都很规范,并没有任何错漏或者有什么潜在的风险,然后又去另外一边的电梯施工点瞧了瞧。
时间就在监工之中逐渐过去了,随着日上三竿,那队金人率先从看楼之中下来,远远的看到肖恒之后也只是拱了拱手就匆匆离开了。
肖恒来到楼梯处,果然黄相爷也是刚刚下楼,恰巧与肖恒打了个照面。
“相爷,如何?”肖恒问道。
黄相爷先是看了肖恒一眼,随后嘴角微微的露出了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我不过稍作试探就轻松探明了他们的虚实……这金人果然是外强中干!若是这次议和能够顺利达成的话,那一定我朝有史以来最丰厚议和条款了!!”
看看吧,不过是几个小时的功夫,这黄相爷就彻底不提肖恒在这件事中发生的作用了……若此时肖恒求到他头上,也许这黄相爷就要上演一出“几张烂饼”的经典情节了。
不过好在肖恒早就没对他报什么幻想,而此次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他在主战派中的影响力而已,本质上算是互惠互利吧……只是黄相爷并不知道肖恒在这件事中占到了什么利益,所以此时反倒是对肖恒开始有提防了。
这件事可是他迈出转型的关键一步,如此天大的功劳他决不允许他人分一杯羹。
“如此,小人就再此提前恭喜黄相爷了。”肖恒依旧还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态度,倒是让黄相爷微微的松了口气。
“小肖啊,你在这件事中也出力不少,回头我一定会好好谢谢你的,你放心我可不是什么过河拆桥之人。”黄相爷不咸不淡的安慰了肖恒一番之后,就扭头离开了。
“呵呵……过河拆桥的事,您可没少做呢。”肖恒看着他的背影嘲讽道。
肖恒的话音未落,他的身后就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黄世忠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终于钻套了,你这个小狐狸是不是非常有成就感啊?将堂堂宰相玩弄于股掌之间……佩服,佩服啊!”
“国公爷,我好心好意请您看戏,您却如此奚落与我……您怎么能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就骂厨子呢?”肖恒不用回头都知道他身后的人是谁,能这么跟他说话的长辈也唯有那靖国公韩非了。
“哼,你这个小狐狸……你是请我看戏吗?你是拉我入套!”国公爷毫不客气的骂道,“你怕是这黄世忠老狐狸不上套,好让我来给你做……做备胎是吧!?”
随着马车文化的开始,国公爷也吸收了不少马车方面的知识……例如这备胎就是肖恒“发明”的,送给国公爷的马车上自然也有“备胎”。
当然在这个时代叫做“备轮”更加形象直观一些,可惜肖恒执意使用“备胎”这个词,毕竟……这个词用得太习惯了,以及它所引申出来的意思在后世已经非常普遍了,所以肖恒也不想哪天“备胎”这个词被自己硬生生的变成了“备轮”。
国公爷对于新鲜词汇的接受速度向来不令人失望,当肖恒听到“备胎”这个词从国公爷的口中吐出来的时候,他差点没笑出声。
“国公爷,您可真是……新潮啊!”肖恒竖起大拇哥夸奖道。
“哼,这算什么。”国公爷潇洒的摆摆手,“想当年……”
对于自己年轻时“英明神武”的糗事,国公爷想来不吝于爆料,听的肖恒笑得前仰后合的……也难怪国公爷更喜欢韩子青,这爷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靠谱!
不过嘛……
……该正经的时候,国公爷可是比韩子青靠谱多了:“你可要小心了,黄世忠这家伙,过河拆桥可是一把好手。”
“多谢提醒。”肖恒很正式的行了一礼,“他暂时没还时间找我的麻烦……等他想找麻烦的时候估计也由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