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打理宅子的是一对四十多岁的中年夫妇,丈夫姓花,宅子里的下人都称呼他们花叔花婶。
看到紫英,花叔花婶俱是吓了一跳,“甄姑娘,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紫英没心情跟他们寒暄,张口就问,“四爷的人最近可来过?”
“来过,来过,前两天还送了月钱和米粮给我们呢。”花婶见她脸色不善,忙不迭地答道。
紫英眼睛一亮,“那四爷的人可有问起我?”
花婶低了头不敢答话,拿手悄悄地搡了花叔一下。
“没有。”花叔不敢撒谎,老老实实地答道,“放下东西,人就走了,连口水都没喝。”
紫英神色黯淡下来,又不甘心地问道:“你们再好好想想,四爷没有叫他捎信给我吗?”
“没有。”
“书信,口信,或者东西,一样都没有吗?”
“没有。”花叔答完见她脸色冰寒,忙转移话题,“姑娘还没吃晚饭吧?”
紫英感觉自己被人抛弃了,心慌又恼怒,哪还有心思吃晚饭?
神色变换地思量了半晌,便抬眼看向花叔,“你知道怎么联系四爷的人吧?”
“知道是知道……”
“马上去联系。”
“可是……”
“我让你马上去联系,你没听见吗?”紫英厉声地截断花叔的话茬。
花叔一心想提醒她,四爷的人留下话了,除非事情紧急,否则不能随便联系他们,“姑娘……”
刚叫了声“姑娘”,衣服就被花婶从背后扯住了,连晃了几下,示意他赶紧答应。
他也知道这姑娘主意正脾气大,不是好惹的主儿,只好应了声“是”,照吩咐办事去了。
花婶引着紫英来到后头的屋子里,又殷勤地端上茶水点心。
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花叔便打发人来通报,说四爷的人到了。
紫英吩咐花婶竖起屏风,将所有人打发下去,坐在屏风后头单独接待了来人。
这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一身黑衣,腰间挎着一柄沉甸甸的长剑。待双方见过,便不冷不热地问道:“不知姑娘急召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四爷最近可好?”紫英按捺着心中的急切,将声音尽量放平缓。
“四爷很好。”那人简短地答道,多一个字也不肯说。
紫英感觉自己被轻视了,再开口时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怨怒之气,“不知四爷在忙什么,怎的许久也不同我联络?莫非因为我上次的事情没有办好,就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在下不过是个跑腿办事的小人物,四爷做什么想什么在下怎会知道?姑娘还是亲自去问四爷吧。”那人将事情推了个干净。
紫英终于抑制不住地怒了,“若是能见到四爷,我还在这里跟你废什么话?
我不管你是小人物还是大人物,马上回去告诉四爷,我要见他。我给他一个时辰时间,如果一个时辰之内见不到他,那我只好直接去瑞亲王府求见瑞王妃了。”
那人手按在剑柄压了压,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紫英立刻察觉到了,冷笑一声,“怎么,你想杀我灭口?那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我敢孤身一人前来,又怎会那般没脑子,不做好万全的准备?
如果我在宵禁之前还没能回到雪亲王府,就会有人将我画了押的口供送到雪亲王和雪亲王府王妃面前,请他们为我做主。
如果四爷不怕跟那两位撕破脸,尽管把我这条命拿去。”
那人目光闪烁良久,终究不敢冒险,微微躬下~身子,“请姑娘稍安勿躁,在下这就去安排。”
紫英透过屏风的纱帐,目送那人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之中,这才发觉自己手脚冰凉。迈着发软的双腿转过屏风,颤着双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等定了神,又生出一股子破釜沉舟的气势来。
她已经为那个男人白白耗费了六七年的青春,不能再等下去了。女人年华短暂,若不趁着姿容犹在争一把,早早在他身边立住脚,等他荣登九五,身边美人无数,她年纪和容貌都占不了优势,就更没有地位可言了。
打定了主意,叫了花婶进来,找出早先存在这里的衣服,帮她梳妆打扮。又将等会见面该说的话细细酝酿了一番,便严阵以待地坐在房里等着。
眼见一个时辰就快过去了,依然不见那位的身影,她的心便高高地悬了起来。
又耐着性子等了一刻钟的工夫,满腔的慌急都化作了恼怒,抄起茶壶狠狠地摔在地上,“真当我甄紫英是软柿子不成?用完了我,就想把我甩到一边,门儿都没有。
来人,备车,我要去……”
“是谁胆大包天,惹我们甄姑娘上火了?”一个带笑的声音横插进来。
紫英一愣,便瞧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脚步姗姗的进了门。一身烟笼纱的衣裙,头上手上戴着价值不菲的首饰,打扮得很是端庄秀丽,一时猜不透这人身份,便冷冷地瞪着她,“你是什么人?”
女子端端正正地道了个万福,“我叫莫愁,在四爷书房里当差。得了四爷的吩咐,来见一件甄姑娘。”
能在男主子的书房里当差的,必定是心腹之人。紫英忍不住又细细打量了她几眼,感觉她的容貌比自己略逊一筹,心里醋意稍减,犹自冷着面孔问道:“四爷自己为什么不来?”
“四爷一下朝,就被季家的人堵住了,如今还在书房里商议事情。”莫愁点到为止地说道,“四爷实在脱不开身,又不忍让姑娘久等,只好吩咐我代他走一趟。
姑娘想必也知道,我们这些内宅的仆从,若非迫不得已,不会到外头走动。我若有什么地方礼数不周,还请姑娘见谅。”
说罢又不亢不卑地道了个万福。
紫英知道包括自己在内的“外头人”都是见不得光的,为了避嫌,极少有机会与“里头人”接触,自是听得出她这客气话里的敲打之意。
四爷派了贴身的心腹来见,已经是给了自己天大的脸面。虽觉得理应如此,可心里还是好受了一些。
却端着架子不肯放低姿态,“说吧,四爷打算如何安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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