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男子轻轻的昂着头,等着接受徒儿的跪拜。
普天之下,争破头要做他徒弟的不计其数。
“就你这样的资质,做我的弟子,我都未必想收。”姜云钦觉得这人开口就要收徒,说话实在太过狂妄。
所以她也用同样的姿势回怼。
男子有些意外,但是没有表现出来,自己又没有直接报出名号,看这小孩儿这样子肯定是不认识自己。
既然不认识,她不愿做徒弟情理之中。
所以男子谪仙一般的开口,清润的声音直击姜云钦的心灵:“你难道就不想回你来的地方吗?”
姜云钦没有回话,这人说的不是故乡,而是来的地方。
从何而来?这就引人深思了。
“你胡说什么!”王伯年忽然紧张起来,鼻孔都微张,盯着男子吼。
男子抚摸了两下大猫的脑袋,没有回答王伯年,他问的本来就是姜云钦,与王伯年无关。
“你先跟我说,那群山匪是什么人?”姜云钦攥紧了拳头,换了一个话题。
显然,真要聊她从何而来,也不能是当着这几个人的面聊。
“还不够显而易见吗?”
“附近的村民。”姜云钦用的是陈述句,铿锵有力。
“这是什么意思?”高满屯面露惊色。
王伯年轻咳了一声,心里惋惜的道:“他们也是不得已。”
“有什么不得已,要作奸犯科?”段舜山惊愕,不是他想不到,是他不敢相信。
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们不做良民,被逼上山为寇?
谪仙一般的男人笑了,笑的花枝乱颤,搅动风云。
“走吧,这人是疯子。”姜云钦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良民被逼上山做匪,这有什么搞笑的?
姜云钦为这个国家感到悲哀,不耻与这个男人为伍。
王伯年第一个跟上,其他人的动作也很快。
身后白衣男子,轻轻摁住了要跟上去的大猫,深深地看着姜云钦。
“姜小哥,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呀,我看那人竟然能制服老虎,肯定并非池中之物,你拜他为师说不定能学到什么真本事呢。”段舜山自己其实也是为了姜云钦考虑,如果刚刚白衣男子选中的徒弟是他,他肯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拜师。
“有师傅了。”姜云钦答。
姜小白有师傅了。
姜小白不知是死是活,也不知身局何处,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姜小白的师傅,就是她姜云钦的师傅,有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别人家弟子该尽的孝道,姜云钦一点也不会落下。
也不会在师傅不知情的情况下去拜其他的师傅。
“你小子看起来挺机灵,怎么是个木鱼脑袋。”段舜山不以为然,还想要教训姜云钦几句。
王伯年打断了他:“此人并非什么好人,云钦不拜他最好。”
姜云钦突然回头,问王伯年:“你认识他?”
从刚刚,王伯年给姜云钦的感觉就很不对劲。
“感觉……他不是好人。”王伯年被姜云钦看的心虚了一下,勉强提起来力气回答。
他差一点把真相脱口而出。
姜云钦眯了眯眼,刚刚王伯年看那白衣男子的眼神,是她没有见过的冰冷。
如果说两人没有什么仇,恐怕不太真实。
这件事王伯年显然不愿意多说,姜云钦也没有多问,一行人继续赶路。
街市上的画面才让几人真正的触动。
小镇设有城门,但是城墙已经摇摇欲坠,看起来年久失修,时刻都有倒下的危险。
两扇微风的木门,已经不能称之为门了,只剩下几块木板,什么人也挡不住。
战事当前,门口的衙役对来往的人排查的倒是仔细。
“不要说自己是兵。”段舜山在一旁不放心的提醒。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但这是他们营主交代过得,说是大将军明文规定的。
几个人录入了名字和祖籍之后,因为不是这附近的人,受了好一番排查才得以进城去。
进城以后得画面,才叫一个凄凉。
一个镇子中,五步一个乞丐。
除了这满大街的乞丐,人烟罕至。
本是盛夏,但是街道两旁的树木,都没有剩下几根叶子。
街上一些挂着牌子的门店,全部都大门紧闭,甚至有的店连门都没有了,探头看过去也是空无一物。
街上没有叫卖的小贩,只有吆喝着疼和讨钱的乞丐。
“俺想买个裤衩子……”高满屯哼哼了一句,自己把自己后面的话全部咽了下去,不由得有些哽咽。
这条街上哪里像有人能卖裤衩子的景象?
“怪不得平威大将军不让我们穿军服!”姜云钦心里憋着气,直接就骂了所谓的大将军。
如果让这些吃不上饭的老百姓知道了他们是兵,绝对会蜂拥而至求救。
赫赫威名的平威大将军,竟然也对这老百姓的困苦熟视无睹。
“我们去看看还能买到什么。”王伯年目光还算清明,他家离这里不远,对这里的情况有一些了解。
“回去吧,买不到。”姜云钦声音已经轻到几乎是气音。
姜云钦今天出门只带了几个铜板,但是就算是带了全部,也不过是老骗子给的金子,于这一整个城镇的困苦无补。
更于这一整个国家的困苦无补。
他们走遍了一整条街,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个卖布的老大爷。
高满屯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钱,买下了头晕眼花的老大爷的所有的布。
老大爷心眼好,还送给他了针线。
本来想到街上吃一顿好的,买一些玩儿的。
看这个样子,谁也没有吃吃喝喝的心情了。
几个人见天色也差不多了,启程回军营。
回去的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风波。
“哎……”段舜山见姜云钦心情不太好,想要凑过去叽里咕噜的安慰安慰。
回到军营,姜云钦安静的擦拭棍子。
姜云钦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一肚子话。
“哎呦!缝啥呢这是!”仿佛发现了什么新鲜的事儿,一个毛躁的小兵吆喝起来。
“滚滚滚!”高满屯手里拿着针,和今日买到的布,被调侃的脸色微红。
他哪里是缝东西的料?
“这是啥?裤衩子?”段舜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起跟着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