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云湘滢身后,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云湘滢眼中闪过一抹异芒。
她垂眸看着云茹欣,说道:“云二姑娘,口口声声说子不言父过。可是,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等于在说,令尊是做了错事的!否则,子不言父过,究竟不言的是什么?”
“我……”
一摆手,云湘滢阻止她,即将出口的狡辩之语,又道:“这且随后再说。单说云二姑娘上门,本王妃并未将你拒之门外。换做其他人,无论多么焦急,恐怕都不会,主动宣扬自己身处何等境况,且等见了本王妃,详细说明情况,再寻求帮助就是。而你……”
目光微微扫过在场众人,云湘滢继续道:“却是生怕自己的窘迫,不被所有人得知一般,刚一见到本王妃,就不管不顾的跪地求救。虽是有柔弱之态,声音却能将本是与女眷隔开,在凉亭那边的男宾客,都给惊动了过来!”
闻言,众人皆是恍然大悟一般,反应了过来。
他们居然是被一个柔弱女子,给利用了吗?
而云茹欣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起来,她摇着头,流着泪,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
而云湘滢却根本不给她机会,径直说道:“现在,再来说说,关于令尊的事情。你的窘境,其实就是来源于令尊,本王妃没有说错吧?”
云茹欣垂头、咬唇。
云湘滢淡笑:“云二姑娘不回答?那本王妃代替你来说。云博远自被祖父逐出家门,失了原文阳侯府做靠山,又惹了圣怒,只得闲赋在家。令堂病倒后,云博远不善经营产业,只能坐吃山空。”
“这便也罢了。偏偏令尊没有自知之明,一番瞎折腾之后,不但没有盈余,还险些倒欠外债!其后,令尊依旧不知悔改,竟学着人私放印子钱!却反被人套了进去,欠债高达近百万!”
听闻此话,众人齐齐暗吸了一口凉气!
百万银子!
那可不是小数目!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可能见识不到,多少是一百万两银子。
云博远何等的有“胆气”,一欠就欠百万两!
而云湘滢说到这里之时,刻意的稍稍停顿了一下。
她聊定了,云茹欣一定有话要说。
而果不其然,只听云茹欣开口反驳道:“哪里是家父经营不善?又哪里是家父瞎折腾?分明是璟……有人挟私报复!故意设下圈套,让家父落入了陷阱里!”
云茹欣分明是说出了一个“璟”字,却生生的给咽了回去,改口说有人。
看来,她还没有忘记,她此行前来的目的,是要向璟王府求助。
云湘滢勾唇:“有人?令尊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还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若无大仇恨,恐怕对方不会有这个闲心,设那么大一个陷阱,为的只不过,是要将令尊给装进去!”
有人顿时应和道:“璟王妃所言没错。说句难听的话,即便令尊尚在为官之时,也不过是侍郎之职。在这遍地勋贵,与成群位居一二三品大官的陵安城里,当真是算不得什么。何况,令尊后来惹了圣怒,又有谁人不知?谁会有这等闲心,给一个如此境地的人,专门挖陷阱、设圈套啊?”
云茹欣咬唇。
她特别想说,那个人就是璟王妃,她就是有那个闲心!
可是,她又不敢说。
一旦说出来这话,之后的话,可就再也不能顺理成章的说出来了。
与此同时,云茹欣心里,也是升起一阵赛过一阵的恼怒!
恼怒云湘滢竟是如此不顾脸面,当着这么多的人,不说先答应她的请求,反而是大张旗鼓的,丝毫没有避讳的,将所有的事情,均要摊开来说一说!
难道……
云茹欣的目光,落在了冷玉身上。
冷玉毫不避讳,也没有丝毫躲闪,甚至还冲着云茹欣,露出了一抹挑衅的神情!
见状,云茹欣再次心生恼恨,有心将云湘滢所有的无耻之处,全部当众揭露出来。
可是,在接触到云湘滢,那好似洞察一切的目光之时,云茹欣的勇气,瞬间就消退了下去。九洲中文
她微微咬了唇,低泣道:“璟王妃所说之事,家父不曾与小女子提过,小女子毫不知情,先前也只是大胆揣测罢了。如果……如果小女子说错了,小女子就在此,给璟王妃与各位赔罪了。”
云湘滢一笑:“赔罪就不必了。这些事,或许云二姑娘全然不知情吧。但是,令尊欠下高额债务,被人寻上门来逼债,这……云二姑娘总该知情了吧?”
“小女子……”
“你可别说,你还是不知情哦。否则,本王妃当真要怀疑,云二姑娘是不是在戏耍本王妃了。毕竟,云二姑娘之所以上门求助,不就是因为令尊大人,为了还清外债,而意欲将你送入他人府上为妾,以换取高额……权且称之为聘礼吧,不是吗?”
听到云湘滢如此说,云茹欣不禁心有错愕。
若说她父亲欠下高额外债之事,只有少数一部分知道的话,那么父亲意欲逼她与人为妾的事情,恐怕只有区区三五人知情而已。
云湘滢又是如何得知的?
就算是那个冷玉去查的,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查的这般清楚吧?
就在云茹欣心中惊诧之际,只听云湘滢又道:“云二姑娘,还是不肯对本王妃,说一句实话吗?如此这般,你让本王妃要如何相信,你是诚心上门求助,而并非是……与令尊一起设下圈套,意欲坑害本王妃呢?”
云茹欣心中一跳,连忙开口道:“王妃言重了!即便小女子有那心,也没有那样做的理由。何况,小女子根本未曾想过,要坑害王妃啊!小女子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求到王妃面前啊!”
“走投无路?”云湘滢挑眉,“据本王妃所知,对方虽说的是纳妾,实际上娶得却是续弦。本王妃知道,续弦终究是矮人一头,云二姑娘不愿,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对方并无儿女,又肯出高额聘礼,可见也是真心以对。云二姑娘又何必,避对方如蛇蝎呢?”
云茹欣心中冷笑:说得轻松,你怎么不去给人做妾,而要嫁给亲王之尊的璟王呢?
只是,她也情知,面上不能显露分毫,只楚楚可怜的说道:“璟王妃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人的年龄,足以做小女子的父亲!这便也罢了,为了帮家父,小女子也可答应下嫁。可是,此人生性暴虐,他的前妻就是被他,生生给打死的!”
说到这里,云茹欣啼哭两声,仰起一张哭的泪水涟涟的小脸,凄楚的问道:“小女子虽有心帮父亲一次,却不想被人活活给打死,无辜惨死他人家里!小女子……小女子今时今日,也才不过是十三岁而已啊……”
伴随着云茹欣的抽泣声,众人的心里,跟着一抽一抽的。
尚且不能称之为妙龄的少女,被迫嫁给大她一倍有余的男人不说,还有着性命之忧。
而做出这一切的人,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
这也就难怪云二姑娘,会求到璟王妃面前,实在是求救无门啊。
就在众人同情云茹欣,甚至想劝云湘滢,救一救云茹欣之时,却见云湘滢微微摇着头,说:“本王妃不知,云二姑娘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些话。本王妃只能说,云二姑娘恐怕是被人骗了……”
“不、不可能!”云茹欣死命的摇着头,眼泪横飞,“小女子没有被人骗,实情本就是如此!如果……如果璟王妃不想救小女子,小女子也绝无怨言。可是王妃怎能,为了达到不救小女子的目的,就如此……如此扭曲事实呢?小女子不服啊!”
说到这里,云茹欣几乎是捶地大哭!
她这般模样,引得众人更加同情起她来,甚至有几位夫人,都暗暗落了泪,正拿帕子擦拭眼角呢。
这种情形下,就有人开口说道:“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令尊行事委实不妥,这无异于是送自己的女儿去死啊!璟王妃,您就帮她一帮吧!”
“是啊。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位云二姑娘去送死!她还这般小……”
云湘滢淡笑不语,念柳却是看不过去了,想要替云湘滢说话。
只是,她终究只是一个奴婢,身份卑贱。恐怕无论她说什么,哪怕说的在理,也会被这些达官贵人无视掉的。
就在念柳心焦之际,从前数次帮过云湘滢,后来云湘滢也救过她儿子一命的周夫人,开口说道:“帮?如何帮?诸位说的倒是轻松!”
她护到云湘滢前面:“你们也说了,嫁娶之事,自古都该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云二姑娘的父母双亲健在,就算璟王妃是她的堂姐,都无权过问她的嫁娶之事!何况,璟王妃早已与云二姑娘,没有了任何瓜葛,也就是外人。外人有什么权利,管到人家的家事上?若是因为此事,璟王妃被人一纸诉状,状告到衙门里,是你替璟王妃过堂,还是你替璟王妃喊冤?”
被周夫人指出来的人,纷纷低了头。
周夫人就冷哼一声,说道:“既然都不能,就不要做这些个,站着说话不腰疼、替人做主,甚至逼迫他人应承的事情!”
“说得好!”
外面忽然传来一道赞扬之声。
众人纷纷回头。
两道男人的身影,首当其冲的落入众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