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伴随着碎瓦与尘土,重重的跌落在恒卓渊两人不远处。
恒卓渊没有回身去查看,只是在一瞬间,将云湘滢整个都护在了怀里。
开门声传来,清寒低垂着头,快步走了进来。他拎起摔在地上的那个人,比进来的时候,还要迅速的跑了出去,顺道还把门给重新关上了。
而被恒卓渊护了个近乎密不透风,只能通过些许缝隙,才能往外看的云湘滢,目睹这一幕,不禁惊诧的微微挑眉。
这是……
被坏了好事的恒卓渊,脸色已然黑沉下来,他扬声喊了一句:“清寒!”
“殿下,是属下的失误,还请殿下责罚。”清寒并没有进来,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此时此刻,清寒已经羞愧的几乎抬不起头来。
那道跌入房间的黑影,是他在房顶上发现的刺客。
本来,清寒是想着悄无声息的解决这个刺客,以免打扰殿下和王妃。
不成想,这个刺客居然那么弱,而他最后一掌着实用力了一些,刺客竟是直接穿过屋顶,摔进了房间里!
他再想补救,却已然来不及。
恒卓渊捏了捏手指,挥手扔了一样物什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门外的清寒好似应了一声是,继而离开了。
云湘滢微微挣扎了一下,恒卓渊这才松开了她。
“时辰不早了,我……我想休息了。”
云湘滢假装没有听到,之前恒卓渊那句,未曾说完的话,从恒卓渊怀里出来,急急忙忙的扔下这句话,就往卧房而去。
只是,云湘滢刚刚到床边,还不等她躺下呢,双肩就被恒卓渊给握住了。
“我……真的困了。”云湘滢连忙重复道。
恒卓渊不语,颇为无奈的看了一眼,假装困倦的云湘滢,手下微一用力……
云湘滢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转了半圈,然后向后跌去,已然坐在床边的恒卓渊,正好接住她。
跌坐在恒卓渊腿上的触感,让云湘滢仿似被烫到了似的,急忙要起身。
“别动!”恒卓渊略显低沉的声音传来。
然后,一块软软的布料,覆在了云湘滢的头顶。
与此同时,恒卓渊的声音再次传来:“擦干头发再睡,否则容易头痛。”
恒卓渊拿着毛巾,轻柔的从上而下,擦拭着云湘滢的头发。他几乎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仿佛云湘滢是易碎的瓷器一般。
心底暖融融的,云湘滢不禁微微放松了身体,享受着温馨时刻,不想睡意很快就席卷了上来。
恒卓渊伸手扶住,身子往一旁倒去的云湘滢,垂眸看到她已然睡着,不禁微微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着云湘滢的睡颜半晌,恒卓渊的唇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上翘。
真是辛苦你了,我的小王妃……
翌日。
云湘滢懒懒的躺在临窗的软塌上,根本不想起来,心里在咬牙切齿的诅咒某人……
而此时此刻,正在书房中,听属下禀报事情的恒卓渊,猛然打了一个喷嚏。
“殿下,您没事吧?”正说着话的那人,立即停下话语,关切的询问。
此人并不是清寒,而是一个
穿暗紫色衣袍男人。
他是紫星,同属于恒卓渊的侍卫。
只不过,平素里恒卓渊一般是带着清寒,而紫星也更习惯隐于暗处。
今日,之所以是紫星在这里,而不是清寒,是因为清寒领受了责罚,被恒卓渊命令修养去了。
其实,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件事情,恒卓渊虽则恼怒,却并没有责罚清寒的意思。只是清寒心中愧疚难当,自行领了责罚而已。
紫星问了一句,见恒卓渊没有什么表示,不禁轻声嘀咕道:“这个林老也真是的,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跑了!要是他还在,也好给殿下看看。”
紫星刚刚在说的,就是这件事。
林老本是留在文阳侯府,与云老太爷作伴,顺道给云老太爷调养身子。
谁成想,林老会悄悄溜掉了!
昨天,恒卓渊陪云湘滢回门,没有见到林老的踪影,就已经有所预料。之后,他命人一查,果然,林老在昨天凌晨就跑掉了!
紫星嘀咕完,呈上了一封信,口中说道:“这是属下在林老的房间里,搜寻到的信。”
“搜寻?”
“是。林老把信藏了起来。要不是属下知道林老的性子,恐怕也不能将这封信,从棉被里翻出来。”紫星有些哭笑不得的回答。
哪有人会把要送出去的信,藏到棉被里面的?可是林老就会这么做!
恒卓渊拆开信,只见信笺上笔走龙蛇的写着一行字:渊小子,老夫走了,没事别来烦老夫!
当真是言简意赅。
恒卓渊将信放到了一旁,问道:“刘升荣那边可有消息?”
紫星答道:“有。刘升荣已然入瓮,只等殿下一声令下,就可以收网。”
“不急。”恒卓渊的唇边,勾勒出一抹如冰霜一般,充满寒意的笑容。
田信厚已然让他那般轻易的死掉,刘升荣可不行!
否则,怎么对得起,当年昔山关失守后,被漠国屠戮的百姓!
不急。
刘升荣之后,还有一位护国将军。
一个一个的收拾!
“王妃,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您还是不要在窗边,呆那么久了吧?”念柳给云湘滢加了一层薄被,轻声劝道。
“无事。窗子不是关着么?”云湘滢不以为意。
这时,冷玉走进来禀道:“王妃,苗鲁回来了。”
“这么快?”云湘滢挑眉,终究还是起身,去了外间。
苗鲁送来了一叠纸张。
看着上面极为详尽的内容,云湘滢挑眉失笑。
她只记得墨衣,原本是恒卓渊的属下,却忘记了邪心阁阁主碧沉,也是恒卓渊的人。出自于邪心阁的苗鲁,自然不言而喻。
显然,苗鲁是在恒卓渊默许下,动用了恒卓渊这边的消息途径。否则,单凭苗鲁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快,查实这么多的事情!
“王妃,杨雨珍的身份,没有任何疑点。”苗鲁在云湘滢垂眸,去看那叠纸张的时候,恭声禀道。
“嗯。”云湘滢点头。
爷爷是认得杨雨珍的,单从爷爷的反应也能确认,带着云兴文出现的那个女人,就是杨雨珍无疑。
爷爷初时没能认出她来,不外乎两个原因,杨雨珍幼时与现在,容貌有一些变化;二则是爷爷没有想到,声称是爹爹外室的女人,会是杨雨珍。
见云湘滢没有说什么,苗鲁又道:“据属下们查证,杨雨珍父母双亡,她为投奔老太爷前往陵安城,被人拐骗差点进了青楼,后为文阳侯所救,全都是真实的。”
“之后呢?”云湘滢蹙眉问道。
哪怕这些过往的事情,详细到是哪一天,哪一个时辰,甚至记录了当初爹爹与杨雨珍,说过什么样的话,这都没有太多的意义!
因为,这件事从头至尾,杨雨珍本身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有没有真的当了爹爹的外室,有没有生下一个孩子。
重点更是在云兴文身上!他究竟是不是……
苗鲁微微低头,有些迟疑的回答:“有人证明,文阳侯的确是将杨雨珍,养在了外面,就在清泉胡同。”
闻言,云湘滢的心底,不知为何“咯噔”了一下。
她缓缓开口问道:“有人证明?何人?”
“是同住清泉胡同的一户人家。”苗鲁偷偷抬眼,看了看云湘滢,又迅速低下头去,继续说道:“那户人家并不知道文阳侯的身份,只是记得他的容貌。从她们所描述的相貌来看,的确是文阳侯。而且……”
苗鲁迟疑,而云湘滢也是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追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据那家的老太太回忆,杨雨珍那时的确生了一个孩子。后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杨雨珍与孩子同时消失了,那老太太还奇怪了好久。”
顿了一下,苗鲁又道:“之后的事情,属下等还没有来得及查实。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还请王妃明示。”
回应他的是云湘滢的沉默。
许久之后,云湘滢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苗鲁退下去。
就在苗鲁以为,云湘滢不会再说什么,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却听到云湘滢说:“继续查下去,务必详实。无论结果是什么样的,我都要知道确切的答案!”
“是,王妃。属下领命。”苗鲁连忙应声而去。
房间里,同样知道整件事的冷玉和念柳,心疼的看着沉默不语的云湘滢。
如果,云兴文当真是文阳侯的孩子,那么,在云湘滢的眼里,或者回忆里,文阳侯与侯夫人是如何的恩爱,此时就是如何的讽刺。
何况,云兴文还比云湘滢年长一岁!
须臾,念柳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过了一段时间,门口传来脚步声,冷玉看了过去,却原来是恒卓渊走了进来,她连忙施礼。
只是,那声“殿下”还没有唤出口,就被恒卓渊给阻止了。
继而,恒卓渊挥了挥手,冷玉就悄声退出了房间。
云湘滢仿佛没有察觉恒卓渊的到来,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香湘?”恒卓渊轻唤一声,伸手将云湘滢冰凉的手指,握在了掌心里,似乎要给她焐热一般。
云湘滢抬眸,不语。
“香湘,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可好?”恒卓渊笑问。
云湘滢不应好与不好,只那么看着恒卓渊。
半晌之后,云湘滢缓缓吐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