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云湘滢心底微微震动,不禁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不可能的。那时候奴婢与玲玲姑娘朝夕相伴,她从未有过想要嫁人的念头,她什么人也不认识,又能嫁给谁。”柳玉儿摇着头。
“那时候没有过想嫁人的念头,不代表之后她会不想嫁人。而且,爷爷那么说,肯定就是爷爷安排人送走了玲玲,替她找了归宿,只是因着云顺大叔忽然患了怪病离世,这才没有来得及告诉柳姨。”
闻言,柳玉儿不再言语,只是一径儿的摇着头,仿佛根本不相信的样子。
微微蹙眉,云湘滢在柳玉儿身边坐了下来,轻声道:“柳姨,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会认定玲玲姑娘不可能嫁人呢。有什么事,是柳姨不能告诉我的吗?”
柳玉儿咬着嘴唇,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好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说:“玲玲姑娘是天生石女,不能生养。”
顿了一下,柳玉儿又说:“这件事奴婢答应过玲玲姑娘,不告诉任何人。”
柳玉儿说完这句话,不再言语,而云湘滢却是轻轻皱眉。
天生石女?
现在的世道,对女子颇多苛刻,若是对方知晓玲玲是天生石女,不能生养,恐怕是不会娶她的。即便在祖父的安排下,勉强娶了过去,只怕对玲玲也不会太好。
或许,是祖父不曾得知这一点,才做出了那样的安排吧?
云湘滢的心中,到底是不如刚得知消息时候那般愉悦,有那么一丝不舒服,不知究竟是为玲玲担忧,还是为了什么旁的事情。
云湘滢也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柳玉儿,而柳玉儿显然也不想让云湘滢担忧,扯开了话题,说了一会儿话,喝了药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虽是明白短时间内,云博远是不会再对柳玉儿下手的,但是云湘滢还是做了一番布置,这才起身到了桌子旁,提笔写了一些字在纸上。
将那张纸折好,收入了袖中,云湘滢出门,一眼扫过去,只看到了守在那里的萱草,和几个小丫鬟。
“萱草,夏环和春环呢?”
“回姑娘的话,春环病了,夏环去照看她一眼,说是一会儿就回。”
“既是这样,那便由萱草,还有你,陪我出去走走。”云湘滢点点头,随手又点了一个小丫鬟。
那小丫鬟立即高兴的扔下手中的活计,走到了云湘滢的身后去站着,听闻滢姑娘出手很是大方,说不定她跟着出去一趟,就能得个几钱银子呢。
倒是萱草看了一眼天色,闷声道:“姑娘,看天色快要黑了。”
“无妨,我也不走远。”
云湘滢是故意的,这些小丫鬟一定会将她出府的是报上去的,她越是随意,得到消息的陈氏和云博远,才越不会多想。
她也的确没有走远,就去了郝辛之前说的那个胡同。
那里小商小贩还是有几个的,云湘滢状似无意的走到了,郝辛所摆的馄饨摊坐了下来。
见她身后跟着丫鬟,郝辛也装作不认识云湘滢的样子,只是陪着笑上前招待:“这位姑娘,可是要吃点馄饨?小人的馄饨味儿好,绝对干
净!”
“嗯,闻着味道确实不错,那就来三碗馄饨吧。”云湘滢说着,转头看向萱草和那小丫鬟,“你们也坐下尝尝。”
“姑娘,这……”两人同时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不合规矩。
“坐!”云湘滢却不多说,只吐出一个字来。
萱草和小丫鬟两人小心的坐了半边凳子,然后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让人怎么都感觉不是来吃东西,而是要赶赴刑场。
郝辛仿佛没有察觉什么似的,只笑着说:“三位姑娘放心,小人的馄饨绝对干净,周围不少街坊邻居都来吃呢。三位姑娘先喝口热汤,馄饨很快就好。”
一边说着话,郝辛一边勤快的送来了,三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汤来,手指仿似无意一般,在云湘滢身前微微一停顿,然后不动声色的将云湘滢递给他的纸条,悄悄收入手中。
之后,云湘滢与郝辛两个人,谁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各做各自的事情。
就在云湘滢吃了馄饨,准备起身回府的时候,从主街上传来了马蹄声,伴随着一阵怪异的声响,云湘滢不由自主的往那边看了一眼。
但见一辆好几匹马拉着的,异常奢华的马车,疾驰过去,那些怪异的声响,正是马车上悬挂着的似铃铛,又非铃铛的东西,发出的与梵音相近的声响。
郝辛微微抬眼,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云湘滢,口中感叹似的说道:“难道王殿下的人又往青炎寺去了?”
立即有在附近吃东西的人接口道:“肯定是的。说来这王殿下也可怜,两年前战败,差点就活不成了。这些年也鲜少出府,时不时的还要遣人去青炎寺,请那广睿大师。”
“为什么要请广睿大师啊?”
“据说啊,当初王殿下重伤,皇上派了无数个太医,全都治不好,眼瞅着要不行了,是那广睿大师给救回来的。这两年期间,但凡王殿下要不行了,就派人去请广睿大师,少说也得请了十几次了。”
旁边一年轻人,口快的说道:“王殿下岂不是在苟延残喘,朝不保……”
“住嘴!什么话都敢说。再怎么说那也是皇室中人,你不要命了……”
之后就是一连串,老者教训小辈的唠叨,云湘滢并没有听下去,只同样不着痕迹的冲郝辛点了点头,径自回了府。
而郝辛收摊后,将纸张交给了武安,这且不必提。
依旧是上次的宅邸,依旧是上次的黑衣人。
“尊使,事情就是这样子的。”范宏盛小心翼翼的看了上首,同样是身着黑衣,却在袖口等处有着华丽绣纹的赵志明一眼。
“蠢货!”赵志明的话几乎是从牙齿之间挤出来的,“这才几天,他就能彻底暴露出来,好好的局面,全都被这个蠢货葬送了!结果就给本尊探听出来,这么一点事?懂医会武?之前就能判断出来了!”
范宏盛也摇着头道:“这云大人怎么说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些年,谁也没有想到,他做事出的全都是昏招,也不知他是怎么坐上侍郎之位的。”
赵志明嗤笑一声,“若不是云老头和那文阳侯的余荫,你以为他能当上侍
郎?单看他整整十年,都在原地踏步,就可知他这人不堪大用!”
“尊使,那现在……”
“告诉我们的人,不必再听从云博远的话,也不必再跟他联络,以免被他带累,全都暴露出来!”
范宏盛应着:“是,尊使。云大人使人来问,那个柳玉儿该怎么处置,说是留着她,早晚都是个隐患。”
“那他想怎么着?”赵志明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杀了?难道他不知,他已经打草惊蛇,别说是杀人,就算是做点小动作,都会引起怀疑!”
范宏盛不敢直面他的怒气,只默默不出声。
好在赵志明的怒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多会儿,赵志明就理了理衣袖,摸着袖口上的绣纹,沉声说:“让云博远给本尊老实点,告诉他,若是再给本尊惹出什么麻烦来,耽搁了主子的事,主子是不会怜惜他多年的效忠的。”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范宏盛应着。
“等等。”赵志明忽然改了主意。
“尊使还有什么吩咐?”
“让云博远自己拿主意处置那个柳玉儿。不过,其他的事,无须让他知道。”
范宏盛不解,却还是应了下来。
他跟着赵志明手下不是一年两年了,自是知道喜怒无常只是赵志明的表象,赵志明的心思之阴沉多变,非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否则主子也不会将这件事,交给赵志明来办了。
而此时此刻,在另外的宅子内,墨衣闪身进了房间,冲着上首红衣之人纳头便拜:“属下见过七爷。”
桌旁搁置的火色凤凰依旧飞扬,焰无欢薄唇轻抿,只淡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密信之上,微垂的眸子遮住了其中的神情,以及一丝隐不可见的疲惫。
“七爷,可是有为难之事?”墨衣跟着焰无欢多年,自不是他人的情分能比拟的,这话墨衣可以问,其他人却问不得。
微微捏了捏眉心,焰无欢道:“无妨。不过是那位又想折腾一下了而已,我还陪他玩得起。小丫头那边可有什么事发生?”
墨衣就细细的将这两日的事情,一一讲述了一遍。
焰无欢眉梢微扬,“看来容老头没有藏私啊,连阵法都教给了小丫头。不过小丫头的武功,不太行啊。容老头真是该教的不教,不该教的又瞎教!……”
之后,焰无欢轻喃了一句:“柳玉儿……”
“柳玉儿的确是云姑娘的一个弱点,只会拖累云姑娘。只是,云姑娘很看重那柳玉儿,怕是不好动她。”
听墨衣如此说,焰无欢想到小丫头倔强,又满是防备的模样,顿时无声的笑了开来。
小丫头啊,上次你那么快认出我来,就是不知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并非是在那林间呢?
墨衣有些惊诧的看着焰无欢的那一抹欢笑,七爷有多少久,没有真正笑过了?尤其是在……
心中微酸的同时,墨衣却是想起一件事,连忙又详细的禀给了焰无欢。
“小丫头的事,我岂能不推波助澜一番呢?”焰无欢微微勾唇,眸中的精光让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