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微动,云湘滢问道:“究竟是谁拿走了?”
“萱草。”柳玉儿看了一眼周围,见没有旁人,才接着说道:“奴婢以小姐屋子里的花不好,需要侍弄一下花盆里的土为由,把萱草叫到了屋子里。小姐可以亲自问问。”
云湘滢点点头,往屋子里行去,眼角余光却见春环在角落里探头探脑的,遂微微勾唇,扬声说道:“柳姨,也不知那萱草会不会侍弄花土,要不然你再去喊了春环和夏环两个来,弄一些花肥来可好?”
角落里的春环,“嗖”的一下就缩了回去,生怕慢了就被云湘滢叫去弄花肥。
柳玉儿忍笑回答说:“小姐,那些脏活就让萱草去做就是了,春环和夏环两个恐怕做不来,再说那些花肥,也不好弄进屋子里去。”
“这也是。那算了,还是让春环去给我看看厨房,做没做什么可口的点心吧。”
“是,小姐。”
柳玉儿应着,就假做要往偏厦里去寻春环,春环远远的听着,连忙装作刚刚从别处回来的模样,迎上了柳玉儿。
云湘滢缓步进了房间,萱草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身边是几盆已然松过土的花。
见云湘滢走了进来,萱草立即磕头道:“奴婢见过小姐。”
云湘滢也不说让她起来,只缓缓坐了下来,就那么看着萱草,而萱草也不再说话,垂着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云湘滢才开口问道:“听柳姨说,那块布料是你拿了?”
“回小姐的话,是奴婢拿走了。”
萱草简单回答,竟是再无他言。
微微挑了眉梢,云湘滢问:“你怎么知道布料在那儿,拿走了布料又想做什么?”
“回小姐的话,奴婢在门外听到小兰说布料埋在那里,奴婢担心布料给小姐惹了麻烦,就抢在前头挖了出来。奴婢什么也不想做……”萱草似乎不太善言辞,顿了顿才又说道:“小姐和柳夫人救了奴婢,奴婢就该为小姐做点什么。”
闻言,云湘滢微微眯了眸子,那张婆子打骂萱草,不过是指桑骂槐骂她,而她和柳玉儿与其说是救了萱草,不如说只是阻止了张婆子话里话外的辱骂而已,本就算不得什么,却不想被这萱草记在了心里。
若说,上次萱草提醒她春环进过房间的事,本就在她意料之中,萱草算是多此一举的话,那么这一次,萱草就是实实在在的帮了大忙了。
这次,要不是有萱草抢先一步拿走了布料,那件事恐怕难以善了!
“起来吧。”云湘滢伸手指了旁边的花盆,说:“你这花儿侍弄的不错,以后就提做二等丫鬟,专门管理我这屋子里的花儿吧。”
萱草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呆了一呆,这才磕头道谢,抬起脸来的时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要知道,萱草之前只是婉湘居做粗活的洒扫丫头,月钱不过是二十文,二等丫鬟的月钱却是足足有半钱银子,萱草如何能不高兴!
萱草起身往外走,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转回头又跪了下去,“小姐,那块布料被奴婢烧掉了,还请小姐责罚。”
“你为何
要把布料烧掉?”云湘滢扬眉,她刚刚没有问布料的下落,就是等着萱草自己说。
“这块布料会给小姐招惹是非,奴婢就烧掉了。”
“你既然说让我责罚你,你心中就该是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了何处。这一次,功过相抵,我便不责罚于你了,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谢过小姐!”萱草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云湘滢看着萱草的背影,心中暗暗思忖,说她有过错,是因她不该擅作主张,但是也能从其中看出她的聪明与果决,若是好好调教一番,应该是一个可用之才。
心中一番计较,云湘滢就与刚刚进屋的柳玉儿说,她要出府一趟,让她在家看好婉湘居。
柳玉儿不放心云湘滢独自出门,却拗不过云湘滢,且实在没有可信之人随身伺候云湘滢,而婉湘居若是没人看顾,只怕又会出现之前的诅咒牌子一类的事情,柳玉儿只得随了她。
云湘滢这次出府,首要去的地方就是药材铺子。
终于见到了祖父,云湘滢心中自是高兴万分,但是祖父苍老了许多,又让她心中难过,她是想着去买一些合用的药材,回去之后,她看情况琢磨一些药膳出来,也好给祖父温补一下身子。
云湘滢奔的是文阳侯府所在的那一片,比较有名的药材铺义世堂。只是,她刚刚下了马车,就见义世堂门口处一片喧哗。
“你们义世堂欺人太甚,我拿来的明明就是血灵芝,你们偏偏当做普通的灵芝来收,欺人太甚!”一书生模样的人叫嚷着,就被几人强压着拖了出来,一下子扔在了地上。
那书生被摔得不轻,半天才爬起身来,又直接冲向了义世堂的门口,只是还没冲进去,就被人再次推到在地。
百姓纷纷驻足,这个时候,从义世堂里走出了一个掌柜模样的人,他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我义世堂在陵安城中开了快二十年了,一向是药材好、价格便宜,童叟无欺!义世堂自有义世堂的规矩,本是不散收药材的,是你这书生说急等着钱来用,苦求我们收了你拿的灵芝。见你说的实在可怜,就好心收了你那普通灵芝,且给了比市价还高的银钱。不想你贪心不足,竟然非说是什么血灵芝,大吵大闹,险些碰坏了店里的药材,实在可恶至极!”
再次咳了一声,那掌柜的继续说:“念在你说等着拿钱救你妹妹的份上,就不与你追究了,你且回去吧。”
说罢,那掌柜的就回了店里。
“你颠倒是非黑白,欺人太甚!还我的血灵芝来!”那书生扑了过去,却被人架了开来,狠狠的扔到了一旁去。
这一次,恐怕是伤着了那书生的腿,书生一直没有爬起来,坐在地上又气又恨又伤心的大哭。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这种事情发生过不少次,否则众人也不会一边倒的,全都相信那书生说的是真的。
“这义世堂越来越不像话了,简直就是强取豪夺啊。”
“就是啊,实在是……唉!自从这义世堂换了东家,就不再是原先的义世堂了。”
“想当初,义世堂的东家还是文阳侯夫人的时候,可不是这般光
景,可惜了啊……”
闻言,云湘滢心中一动,原来这义世堂曾经是母亲的产业吗?那现在的东家是谁,二叔还是二婶?
心中思绪起伏,云湘滢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迈步向前,在路过那书生的时候,将两锭银子放在他手里,脚步不停的走了进去。
“这位小姐,可是需要点什么药材?咱们义世堂里药材齐全又好,如果小姐拿不定主意,咱这儿还有坐堂大夫,可以帮小姐斟酌斟酌。”云湘滢刚刚走进去,立即有小伙计殷勤的迎了上来。
“我要买一些适合温补的药材。”
“适合温补的药材可是不少呢,不知小姐都需要哪些?您看,这有黄芪、枸杞,红丹参,还有上好的人参……”
不愧是在药材店里做活的,一个小伙计都能张口报出一连串的药材名来。
“你说的这些都来一点,然后我想要一味血骨参。”云湘滢回答。
血骨参?
那小伙计立即就顿住了,看向了站在柜台后面的男人,就是刚刚出去说了那一番话的人。
那掌柜的立即走了出来,拱手道:“小姓陈,是这义世堂掌柜的。不知小姐要这血骨参,是要做什么?”
云湘滢眸光流转,刻意压低声音说:“陈掌柜无需多问,只说有还是没有吧。”
“有!义世堂自然是有血骨参的,只是不知小姐能给什么样的价格了。”血骨参极为难得,不说千金难求,也得是百金难求的药材。
“当真有吗?陈掌柜可不要欺骗人才好。”云湘滢急急问,喜悦与焦急之情透过声音都能听出来。
“那是自然,这血骨参可是我义世堂的镇店之宝!”陈掌柜的一双小眼睛,急切的眨着,“可是小姐也当拿出诚意才是。”
云湘滢四下里看了看,拿了一个小金元宝给陈掌柜,心中却是暗暗苦笑,若不是临行之前,师父给了她许多的银钱,恐怕她是身无分文的。
陈掌柜的小眼睛一下子就眯成了一条缝,殷勤着说:“小姐这边请。”
见状,云湘滢心中却是微微一沉。
只因之前听人那般说,她就恍惚间记起来,曾经听母亲与父亲念叨过,说是开的药材店生意不错,掌柜的也很是尽心,想要从父亲那里拿一样,圣上所赐的极为稀有的药材,来当做镇店之宝。父母当时所提及的药材,正是这血骨参!
当时的她不知这血骨参的难得,只看血骨参居然是几乎通体碧绿如玉,甚是好看,又听父母说血骨参能肉白骨活死人,但凡有一口气在,服了这血骨参就能活过来,很是珍贵。只不过年幼的她,听过就忘了,若不是有之前那一幕,云湘滢也记不起这些来。
及至在暗香谷学了医术,云湘滢才明白,父母所言虽是夸张,但是的确是极为难得的一味药材。
她开口要买血骨参,其实是在试探。
一则试探,这义世堂究竟是不是母亲说起过的药材店;二则,这血骨参当时母亲有言在先,是绝不肯卖的,如果这陈掌柜是曾经帮母亲做事的人,就应该不会轻易出售血骨参。
此时一见,这陈掌柜见钱眼开的模样,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