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眼,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生出了幻觉。)
夜风里,在她将脸抬起来的瞬间,明明已经接受会见到她事实的男人,真得和她面对面接触时,脸上的神情,连同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冻。
喉结轻动,发出沙哑的声响,“阿晚——”
相比他神情的巨变,向晚只是怔了怔,情绪再没什么起伏。
点点头算是向对方的回应,再没说一句话,她直接起身,打算就此从这里离开。
这两年,得知她的下落后,陆庭深不是没有想过他们的再次遇见。
她恨他,怨他,甚至怒极不想见他,他都能接受。
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她对他会是现在的这种状态。
眼前的女人,脸上有素净的妆容,松散卷曲的发松松垮垮地侧编在一起,魅惑的黑色礼服,穿在她身上却显得邻家恬淡。
她情绪很浅,和他对视不过两秒钟,礼貌示意后就要离开。
落落大方,却疏远的厉害。
仿佛,他和她,不过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看着她整理了下裙摆,站起身就要离开,陆庭深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不假思索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长指冷而冰,握住她手腕时候的那种温热的触感,让他的神情都变得无比紧绷。
“请问,你还有事?”
保持着自己从容不迫的好耐心,她勾了勾唇角,即便不悦,也尽量礼貌得体地和对方说话。
陆庭深因为她用得敬词,神情变得黯然又沉郁。
极力克制自己的力度,不想把她握疼了,又害怕她会再离开,半晌后,他终于嗓音暗哑的开口,“我想找你谈谈。”
“可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只要一餐饭的时间,就好。”
她竭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掌心,奈何他握地太过用力,任凭她如何,都没有一点办法。
不得已,向晚薄唇勾起嘲弄的弧度,“陆先生,你这是打算强迫我吗?”
这句话说完果然奏效,原本还固执地握着她手腕的人,在顷刻间将手松开。
“阿晚,我不想强迫你,但是你该比我清楚,就这么僵持下去,对你、对我都不会好。”
他在意有所指,附近的媒体记者。
如果他们两个这边引起瞩目,纷纷被抓拍,后果可想而知。
向晚的唇角原本是勾着淡笑的,但是听到这里,她勾起的那抹弧度也渐渐泯灭。
陆庭深就是陆庭深,即便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懂得审时度势。
更会拿捏住对自己有利的条件,让人完全避之不及。
“你威胁我?”
她诘问,看了眼已经向这边涌动的媒体记者。
他抬手,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语调平静地带着她离开,半晌后才应了一声,“我别无选择。”
黎向晚就那么被他带着走,神情是淡然而麻木的,她能当他是陌生人,也能将他视若无睹。
但是,没办法将以前有关他的记忆都清除成空白。
他的手指是冰的,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温度,隔着皮肤传递到血液里,这一刻,让她觉得无比的茫然。
一辆墨色的车泊在一旁,车门打开,上车前,她对他提及,“我可以和你谈,但是我不会跟你离开,有人在等我,所以吃饭更没有必要。”
他回头,那双幽深的眸紧紧地盯着她。
就当她以为自己‘反抗’无效的时候,他竟然直接点头,答应了她。
这倒是不像曾经那个永远‘自以为是’的男人会做的事情。
即便他一直有狂傲的资本。
挽了一下被吹得凌乱的发,她被牵着上车后,好意提醒,“现在,总可以直接放开我了吧?”
陆庭深最终还是直接松开了她的手腕。
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他冷峻的侧脸轮廓一眼,“陆先生,有什么话还是快说为好,我不是那么有时间应付你。”
“这么久过去,能见到你,我其实很庆幸满足。”
“哦,这跟我又要什么关系?”
她淡笑,“我记得我说过,就算再见,我们也只算是陌生人。陆总难道不知道吗?合格的前任就要做得跟死人无异才好。”
没有任何瓜葛,也没有任何牵扯。
她说得随意,但是两年前的事情已经足够刺激到他,让他根本听不得‘死’这个字。
“你不见我,可以,你惩罚我,我愿意。可是这总需要有个期限,阿晚,我们不能再继续这么耗下去了。”
“我想是陆先生会错意了,陌生人,你懂吗?”
她仰起脸,好看的唇形勾勒出嘲讽的弧度,“我以为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至少曾经说一不二,从不令人失望,但是现在——”
她摇摇头,却被陆庭深直接打断,终于他抑制不住地伸手,箍住了她的肩膀,对她一字一句,“说不再见,说做陌生人的一直都是你,不是我向晚。”
“对,是我说得。”
顺着男人的视线,她举目迎上去,眼睛里的冰冷寸寸冻结,“我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你不是很清楚吗?”
“我知道两年前很多事情,我都没有处理好,甚至是一而再地伤害到你。但是阿晚,就算是有罪,它总要有一个期限对不对?”
长指忍不住的轻抚上她的脸,每一次碰触,都让她不断地咬紧下唇。
最终,她死死地掰开他的手,直视他的视线,说了四个字,“没有期限。”
——陆庭深,你我之间早就再无任何瓜葛。
“该偿还你的我都偿还了,我不欠你什么。”
越是说到最后,她越发的有气无力。
直到被他捧着脸,一口否决,“不对,你说得不对,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
“那更好。”她笑得莞尔,“这样,我们也不用再因为什么束缚而被牵绊。”
向晚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平静平和的样子,无风无波。
昏暗的车厢内,陆庭深长指捧着她的脸,看着她淡然的模样,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故作伪装的神情,到最后却没有半点迹象可寻。
他和她,一起走过青葱岁月的大学时光,相携一起走入过婚姻殿堂,即便婚礼半途夭折,但,她是他唯一的女人。
也是唯一一个,想要和她结婚,直到走过一生的女人。
风风雨雨经历了那么多,就算是勾心斗角、不信任的算计,可他从未想过她会离开,更未想过再见后他们要相顾无言的做陌生人。
避开他的碰触,向晚的沉静在这一刻,显得尤为绝情。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过了,时间不早了,陆先生,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见了。”
她说着就要起身下车,他望着她纤细身影的动作,像是突然受到极大地刺激一样,自她身侧扯住她的手臂,将她直接紧紧地箍住抱回车内最里侧——
向晚被他的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动作惊到,黛色的眉宇间已经露出轻微的怒意,“陆先生,我希望你自重。”
这一句陌生的称呼,犹如彻底的导火索,让陆庭深压抑的神经,就要被折损崩溃。
他按在她肩膀上的手臂,青筋暴起。
凸显着,他现在的克制。
“你叫我什么?”
喉咙里犹如被撕裂了。
“不喜欢这个称呼,那——陆总?”她浅笑的漫不经心。
他却松开紧紧搂着她腰的手臂,不断向上压住了她的肩膀,居高临下的角度里,眉眼间满是不加掩饰的深沉痛楚。
“两年了,阿晚我找了你两年。”
他的呼吸灼烫的近在咫尺,她熟悉的属于这个男人的味道,连同他说话的语调,无孔不入的刺激着她早已经麻木的神经。
这个男人是情商高手,他懂如何挑起她已经掩埋在血肉深处的那份痛楚和记忆。
不能再这么下去,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向晚直接别开脸,也躲开了他的碰触。
可找了这么久的男人,既然来了,又怎么可能放过她。
他历来狭长冰冷的凤眸,在看向她的这一刻,剩下的只有疲惫,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来,他直接将她压在身下吻了上去。
黎向晚猛地杏眸圆瞠,不过她没有挣扎,就那么任由着对方吻着她的唇,不断地攻城略池,她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咬紧牙关,也没有给对方丝毫的回应。
陆庭深吻着她,阔别重逢,这个吻里氤氲着的却只有绝望的滋味。
唇片辗转厮磨,足够强势,却也足够温存缱绻。
只是躺在他身下的女人,不但没有回应,连嘴唇都是冷冰冰的,她睁着眼在看他,眼神里有不屑也有不加掩饰的嘲讽。
陆庭深不想强迫她,但是她脸上的那股淡漠,一直想要让他将之彻底敲碎了,露出一个本真的她。
不管爱恨,就算是她想要报复,他都纵容。
最可怕的,便是她这样,不反抗像是无条件的服从,但是骨子里又渗透出岑参的寒意,他歇斯底里地吻着她,想要看出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终于,在她拗不过他的时候,直接闭上了眼。
他和她之间的争端,她已经不愿再想,她宁愿想想最近的平静生活分散注意力。
突然,手腕于她轻微的挣扎间,碰到了车内的车门上。
‘彭’地那声响动,让向晚意识到,黎司南为了方便她看时间,给她的带上的那块男士的腕表还在她手腕上。
她不知道自己的愧疚感从何而来,仿佛只有和陆庭深有牵扯,就是对黎司南的背叛。
不该这样下去——
她骤然睁开眼,那双深褐色的杏眸里,染上了迷乱的雾气。
沉沦在这个深吻里,看到她的反应,原本扣在她肩膀上的大手却适时放开了她。
男人那双幽深如古井的眸,带着看透一切的洞察力,暗哑又失控地质问,“和我亲吻的时候,你的心里在想谁?”
被说中心思的人,抑制不住的身子一颤,像是更加印证了陆庭深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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