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对付不了她?”李不琢道。
“没有万全把握我不会动手。”司空敬道,“杀她于你我二人都有好处,只要你出手助我,此事过后我立刻离开苍梧界,不再打那翡翠树芯的主意。如何?”
“明夜在哪里汇合?”李不琢道。
“就在此处。”
司空敬与李不琢约好汇合的时间,二人便各自拿着白玉果实分开,这些上六部众眼中的圣果在身上多留一会,暴露的危险便多一分,而且果实离开翡翠树后,其中精气也会缓缓消散,眼下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立刻使用掉。
………………
巫桓城东六里外,天际微白,久无人至的山涧里,草叶蓄满了晨露。涧中有一个石洞,洞里还算干燥,有野兽筑巢的痕迹,但已十分久远。
李不琢拨开洞口的藤蔓,影子随着背后的阳光投射在洞内。
“在这里闭关,就算扰动了天地元气,也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稍微遮掩了洞口,李不琢便进入其中,在干燥的地面上坐下,打开手边的袋子,露出十七枚莹润的白玉果实,石洞内登时充斥着异香,壁上干涸的苔藓都隐隐泛起青色。
“这些翡翠树结出的果实蕴藏了极其纯粹的生机,每年的三十六枚果实,本来该由城中各部分去,炼成丹药,能将这果实的效用在翻数倍。眼下我条件所限,得了这些果实,只能囫囵吞下,又因为果实还差一天才成熟……这样算来,这些果实在我手里能发挥的作用十不存一。”
“不过,我手里足有十七枚果实,却能以量取胜,不知能让我将五劳七伤法练到什么程度。”
李不琢拿起一枚白玉果实仔细端详,这果子触感和梨相似,透过果皮,隐隐能看到果实内部有液体流动。一股清甜的果香钻入鼻腔,竟引得李不琢肠胃咕隆作响。
李不琢一口咬下,果肉进入口中,便化作了凉丝丝的津液,让人精神为之一震,不知不觉又咬下一口,三下五除二就将果子吃完,连核都不剩。
口中清凉甘甜未散,四肢百骸中却腾起一股暖意,李不琢未加引导,内视之下,便发现自身的五劳七伤正被这股暖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半日过去。
正午的阳光透过藤蔓,射入洞中,李不琢站起身子,身边的布袋已空空如也。
他的皮肤宛如羊脂白玉,比婴儿的皮肤更加细嫩,忽然间,他身边的丹青剑典自行展开,烛龙从中钻出,绕着石洞倏然飞行一圈,发出龙吟般的剑鸣。
“我的修为,终于恢复到了黄芽境。”
李不琢睁开双眼,一伸手,烛龙剑柄落入掌中。十七枚白玉果实尽入腹中,已让他修为重回宗师,也再度可以驭剑了。
这十七枚果子,已恢复了血、气、肉、骨、筋五种劳损,七伤之中,肝、脾、肺、肾四伤也俱已消除,只剩下形、神、志三伤。
“形神志三伤是五劳七伤法最难的三关,可惜我这十七枚果子没有成熟,不然也许立刻就能让我度过这最后三关。不过……修为重回宗师,我已有了自保之力,倒是没必要急着离开苍梧界,若再得到一缕天柱之精,我兴许能将五劳七伤法修至圆满,届时再出苍梧界,就可以直接凝聚法相。”
李不琢一挥手,掀起一阵清风,将石洞内残留的异香驱散。
……………………
城卫披甲带刀,甲片哗啦的响声从街头传到街尾,见到行踪可疑的人就上前盘查。有几个胆小的下六部众,被城卫拷问时说错了话,也被城卫秉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带走。
李不琢变幻城尸迦众的模样,沿街走过,街边一间练染坊门口挂着黄边青旗,上边写着“出让”二字。旗下一个首环众中年男人没精打采地坐在凳上,有一搭没一搭抽着烟斗。
李不琢在旗下顿足,问道:“这染坊怎么开不下去了?”
那首环众便是染坊的主人,能拥有一间染坊,在下六部众中已算是上层,这染坊主人显然心情不佳,用鞋底磕了一下烟斗,见到李不琢的穿着,却连忙起身行礼,陪了个笑脸,但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声音凄凉道:“赌输了,善明赌坊那为啥龙池大人说,七日内拿不出钱就要我两条手,只能卖了产业还钱。”
“这染坊每年收入多少?”李不琢问道。
“能供我一家吃饱,还能余下不少,就因为这样,下民才染上赌瘾。”染坊主人苦笑,“大人有意思?”
李不琢点点头。
染坊主人不敢怠慢,连忙将李不琢请入屋中。
一番交谈后,首环众男人道:“就按大人的意思,您买下这染坊,下民和两个徒工都留在这里,按月拿例钱,您再派一人过来管着?”
李不琢点头:“那旃提众女子的丈夫在战场上帮我挡箭而死,留下这对孤儿寡母,我不忍看她们饿死。这些金银,除去为你偿还赌债之外,拿到钱庄给我换成下六部众使用的纸钱。”
“大人真是宅心仁厚啊。”首环众男人感慨不已,“那女人的丈夫,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
“宝宝,不哭,不哭了,乖……”
葵人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顶,担忧地望向窗外,昨夜乌秩之柱被袭,听说死了很多人,她身为下六部众,没有灵人这层身份,即使有心过去探望,也没法接近乌秩之柱,只能在低声祈祷。
“阿满,阿满,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死过一次,就不会再死了……”
她自言自语着,脸色却愈发苍白起来,目光不是瞥向墙上那柄带锈的镰刀,对孩子喃喃道:“宝宝,若他真出了事,娘就和你一起去死。宝宝,不是娘不让你活,家里没有男人,实在太难,太难了,若他没了,巫桓城里还有谁愿意取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宝宝,你不会怪我的吧,你若怪我,我也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