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十几天?”药童一听,顿时面如菜色。
“我才坐了一天的马车,骨头架子都抖得生疼了,再坐十几天,奴婢这条小命还剩什么?”
苏婳转过身来,趴在浴桶边上。
热水雾气缓缓上升仿佛一面飘渺的面纱,她秀美的脸颊在其中显出朦胧之美色。
让人瞧不清,又忍不住想要去一探究竟。
“孤原是打算带余一来的,你自己央着我想要跟来,怎么,现在又后悔了?”
苏婳上下打量了药童一眼,发现她永远活力四射的小脸蛋摆上了遮也遮不住的疲惫,不由起了怜惜之心。
“若实在不行,趁现在我们离京城还不算太远,明日你回京吧。慢点走,最多两日就到了。”
小姑娘不过才十五六岁,自幼跟着她没受过什么大苦,做什么劳累事儿又都有下面的丫鬟代劳。
就算她跟自己是从小坐惯了马车的,但还未曾行过如此远的路。
再加上今日的马车又走得这般快,自己都有点招架不住了,也不怪这小婢女向她诉苦。
苏婳有意让药童回去,但她却一口拒绝了:“奴婢不回去!您去哪我就要跟到哪!”
“殿下您放心,奴婢只是还不习惯而已,等过几天我习惯了,就没感觉了!”
她为了不被遣送回去,话说得稍微激动了些,还很快,仿佛说慢了苏婳就不会同意了一样。
苏婳:“……这还能习惯?”
“能!能能!”药童使劲点这头,“殿下您就放心吧,要不了几天奴婢一准又生龙活虎的!”
“随你吧。”苏婳见她下了决心不肯回去,也就没再劝。
“等会你再叫点家送桶热水来,自己泡一下吧,去去疲劳,明日好继续赶路。”
“嗯,好。”药童松了口气,乖乖的应下,怕她再提让自己回京的事,便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守着。
没过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门声,这时苏婳还泡在浴桶里,身无一物。
她与药童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脑神经皆在一瞬间绷得紧紧的。
苏婳急忙起身穿衣,而药童却跑到大门处,待她再三确定门捎已经插好,又用手抵着门,生怕外面的人莽闯进来一样。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
药童皱眉高声问道:“门外何人?”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门外传进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下陆凌越,我有事与太子殿下相商,还请小公公替我禀告一声。”
公公就公公,加一声“小”是怎么回事?
药童不太开心的撇了撇嘴:“殿下尚在沐浴,请陆世子稍等些时候,等殿下穿好衣物您再进来。”
陆凌越闻言,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体贴道:
“既然如此,在下便在这里等着,待太子殿下穿好衣物,烦请公公替我通报一声。”
“唔”,药童含糊应下,却没离开大门处,她的后背紧紧的贴着门,眼睛却去看苏婳。
这间客栈并不大,再加上方才陆凌越的声音没有特意遮掩,所以不用她通报,苏婳也将陆凌越的声音听清楚了。
她穿好里衣,正打算穿外袍,忽然想到现在是晚上,而她刚洗完澡,按理下一步就该上床睡觉了。
且又是在自己的房间,若是和白天一样穿得一丝不苟,恐怕会惹陆凌越生疑。
他不需要立刻就怀疑她的身份,但只要每次对她积一点疑虑,次数多了,总会出现意外。
于是苏婳只着了里衣,套上靴子,再披一件大袍在外面,就算整理好了。
她示意药童开门请陆凌越进来,自己则迎上去。
“陆世子请坐。”苏婳将人请到了桌边坐下,自己坐在他对面。
药童上前给他们斟了茶,便站回她的身后。
苏婳礼貌问道:“不知陆世子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并不是什么要事。”陆凌越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她端茶时,大袍之下露出的纤弱的躯体上。
他面无异色:“只是一时睡不着,想来找太子殿下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程。”
苏婳心肝微微发疼,您年轻力壮睡不着,我老人家可是睡得着的。
刚才她泡澡泡得正舒服呢,他突然一敲门,可差点没把她吓着。
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明天再说不行吗?非得大半夜来扰人清静!
嘴边却笑道:“接下来的行程?说来惭愧,孤只知跟着走,竟没考虑过这事,不知陆世子有什么看法?”
“如今我们在泰安县,要去茂州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水路,一条陆路。”陆凌越收回自己的目光,正色说道。
“如果走水路,可以缩短大概三天的路程,我是倾向于走水路的,只是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若太子晕船的话,那我们就走陆路,多耽搁三天也没什么。”
苏婳听此很想慰问他一声。
她就不信他不知道,她是没出过京城的!
既然如此,她又怎么知道自己晕不晕船的?
还有,既然他自己都说了,多耽搁三天没什么,那走什么路不一样?何必再来问她的意思?
“这……孤没有坐过船,也不知道自己晕不晕呐。”苏婳适时露出窘迫之色,话中意思更倾向于走陆路。
陆凌越目光一闪,不动声色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走陆路乘马车吧,毕竟殿下身子弱,若船行到半路才晕起来,你可就要受罪了。”
他才一说完,苏婳就立刻反对道:“就走水路吧!孤没那么娇贵,若是晕船的话,那就找楚容闲拿点药,喝了睡上一觉就是。”
刚才她是没反应过来,可现在一想,如果连续十几天一直乘马车,那也太折腾人了。
还不如坐船呢,颠是颠了点,至少有床,她随时都可以睡,睡腻了还可以在船上走走。
不像乘马车,一天到晚只能缩在一方小小的空间里,想起来站会都做不到!
苏婳单纯的为了能让自己在接下来的路程尽量舒适,反口选了走水路。
可话听在陆凌越耳朵里,她是因为听见他说她身子弱,为了堵一口气才选择坐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