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药童把新选的丫鬟带到苏婳跟前时。
苏婳这才懂了她所说的“老实”是为何。
这个名唤云纹的丫头,尚不知她性格如何,单从长相来看,却是个十分忠厚老实的。
药童带她来拜见,她在给苏婳跪下磕了响头之后,便起身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她没话,药童的话倒是挺多,一张小嘴滔滔不绝:
“云纹平日虽沉默寡言了些,但办起事来却毫不含糊,比音绮仔细牢靠多了!”
“殿下您不是正好喜静吗?奴婢便想着不如提她补上音绮的位置,既能干事又烦不着你。”
这话倒是将苏婳给逗笑了。
“孤从未说过什么,你就知道孤喜静啦?其实要说烦人,这周围一圈,似乎就你话最多的。”
药童霎时傻眼了,“有么?”
可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
“……就算是,奴婢与旁人也是不同的。”眼要瞧着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她便开始狡辩:“奴婢可是从小就跟着您的!”
“我天天都这样,若有一日不说话了,说不定您还不习惯呢。”
“别人的声音您没听习惯,觉得厌烦很正常呀。”
苏婳心累,她完全不能跟这小婢女好好说话了。
先是污蔑她喜欢清静——她时常被拘在太子府跟清修一样,恨不得天天有热闹看,什么时候喜静了?
后来直接说她对别人的声音厌烦——好家伙,这得显得她有多不好相处?
“行了,就她吧。”苏婳本就不是很在意谁在替她打理太子府,总归这地方她又住不长。
云纹听她松口,沉静的眼眸似乎有了一瞬间的轻松,再次道谢:“多谢殿下,奴婢定不负所望。”
苏婳点点头,“你这几日先跟着音笠,让她把音绮负责的事转交给你,如果有不会的地方,就多问问她。”
“是。”
“你跟过去走一趟,等她们把事情转交好了再回来。”这句话她是对药童说的。
药童稍微想了想便明白了苏婳的用意,于是非常爽快地带上云纹去找音笠音绮。
早上苏婳的命令一下达,她就急着去找人接待音绮的位置,倒是忘了通知音绮一声。
一想到她听到这件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药童心中就特别期待,连走起路来都神气十足。
苏婳望着她欢脱的背影,摇了摇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音绮,她是彻底不能再用了。
就如同药童所说的一样,女人发起疯来,真是什么都不顾的。
若再留她在身边,无异于给自己安了一颗定时炸弹,更何况还是在这个特殊时期。
药童一走,苏婳又无事可做了,干脆让人将余一召了过来解闷。
余一果然不负她所望,带来了很多消息。
其一便是李顺昌一事的后续。
“……自李顺昌被下了大牢,敬国公府的二房便同大房闹得不可开交,听闻他们一度将敬国公气得想要分家,不过有那府上的老夫人拦着,自然是分不成的。”
“直到今早,陛下特意下了一道旨斥责二房教子无方,那府上才安静下来。”
苏婳对此只是淡然一笑。
他们自己教出了一个祸害,倒好意思闹。
若非敬国府对景帝有昔日的拥护之情在,她便是不顾一切,也得要了李顺昌的半条命!
他是不是真想杀她并不好说,但他想要一个老人的命,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般不把人命当回事,可比上辈子的她恶毒多了!
“除了敬国公府,京中还发生过什么事?”
余一:“这两日最大的事,应该就是您前天在健康坊附近遇刺的事了。”
“这事昨日午后才疯了一般在城中散播开来,四处的反应都很大。”
健康坊内住的多是普通百姓,多不识得他们,只知有其事,却不知他们是谁,所以这事没能传出去。
直到昨天早朝,景帝重罚了京兆尹等一系专门负责京城守卫的官员,这事才被众人所知。
太子遇刺,不想也知道会在朝堂内外引起多大的风波。
苏婳没兴趣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她只想知道,“镇国公府呢?可有何动静?”
“没有。”她一问,余一就立刻回答:“属下特意关注了镇国公府,什么都没发现。”
“陆世子这两日一直呆在府里没出来,就连他府里的下人都很少出府,只有几个伙夫出来置办过菜蔬肉食。”
陆凌越要养病,不出府没什么异常,可若连他府上的下人都不出府……
是避嫌?还是心虚?
苏婳让余一退下后,支着下巴,出了神。
昨天父皇跟她说,李顺昌指使老者刺杀她一事,有可能是有人想借刀杀人,借李顺昌的手,来杀她。
再加上前天游京被刺一事……
看来她的好日子真是过到头了,若这一遭不能熬过去,又是一个青年早逝的命运。
就是不知道,想杀她的人,是陆凌越还是那个龟了近二十年的前朝五皇子。
如果是后者,那就有意思了。
他既能派人接二连三地刺杀她,就说明他藏身之处也就在京城周围,或者就直接在京城里……
突然,门外传出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苏婳被迫打断了思考,皱眉朝外看去。
有墙体挡着,她自然是看不见什么的,只能听见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有一大群人正吵着往她这边来了。
苏婳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她才一现身门外,便有一道身影冲出人群,以极快的速度跑到她跟前,噗通一声跪下!
“殿下!”来者哭得梨花带雨,娇娇软软惹人怜爱。
“您不要奴婢了吗?”音绮抽抽噎噎地扯着她的袍子:“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您别赶奴婢走好不好呀?”
苏婳冷着脸,还没来得及搭理她,就见苏诺带着杜毅扒开人群钻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他看着跪在苏婳脚边的音绮,奇道:“刚才一路过来就听见吵编闹闹的声音……”
“皇兄,发生什么事了?这丫头怎么哭得这样可怜?”
杜毅和药童以及跟着过来的一堆人听到他的话,神色逐渐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