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璃!”慕容白曜到车骑将军府下了马,将缰绳甩给门口的小厮,便直奔栖梧苑,
冯落璃闻声放下手中的笔,急忙跑到门口,看到慕容白曜的身影,疾步迎了过去,“白曜!怎么样了?濬他怎么样了?”冯落璃拽着慕容白曜的衣袖,急切的问道,
“成功了!我们已经大功告成,宗爱已除,皇孙现已荣登大位!”慕容白曜满脸喜悦的说道,
“是吗?太好了!太好了!他安然无恙!他安然无恙!”冯落璃听罢,脸上绽开自心底的笑容,“是!是佛祖护佑!我要去感谢佛祖!”
说着,冯落璃放开慕容白曜转身向佛堂跑去,跑得太急,以至于一个小巧精致的青瓷瓶从她身上掉落在地,她都丝毫没有觉。
慕容白曜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瓷瓶,打开暗红色的瓶塞,放在鼻尖闻了闻,眸色不由得骤然一暗。再看冯落璃离去的方向,原来她要的只是拓跋濬的安然无恙。
书案之上放满了冯落璃这半日写下的字,娟秀的字迹在宣纸上静静的躺着:兀自扶门望君至,心念君安踏马来。舜帝命赴黄泉日,娥皇女英生死随。
厚厚一沓写满字迹的宣纸上,念出的不过是这样四句话。慕容白曜伸手拂过宣纸上的每一个字体,她对拓跋濬的爱竟是到了这般地步了吗......
佛堂里,冯落璃无比虔诚的跪在镀金的佛像之前,轻闭着双目,双手合十,表达着心底最深的感激。
“落璃!”慕容白曜看了看立在佛龛中的慈眉善目的释迦牟尼像,微微一笑以示尊敬,再看冯落璃那般虔诚膜拜的模样。
大多世人前来拜佛都是有所求,殊不知这世间,如果没有谋事在人,单是那一尊没有生命的佛像哪里做得了主呢?
冯落璃睁开眼睛又诚心的拜了拜,这才站起身来,眼角带笑的看着慕容白曜,“白曜!皇孙他初登大位定有诸多事宜需要处理,他需要你的辅助,你不需要在这里陪我的!去辅助皇孙吧!”
“哦!你放心,皇上那里文有6丽,武有源贺,无须担心!倒是你,才需要好好的想清楚呢。”慕容白曜有意隐瞒了拓跋濬让自己即刻进宫的事实,把话锋转向冯落璃,
“我?”冯落璃有些不解,“我有什么需要想清楚的!”一边说着,一边随着慕容白曜走出佛堂。
慕容白曜笑了笑,指了指栖梧苑中的凉亭,“我们去那里坐一下吧!”
见慕容白曜似有话要说,冯落璃也就没有拒绝跟着慕容白曜的脚步走进凉亭。
“落璃!如今皇孙荣登大位成为大魏的一代帝王!你可做好准备成为他万千女人之中的一个了?”慕容白曜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道。
冯落璃一怔,怎么都想不到慕容白曜会如此直接的说起这个问题。如果不是这些日子对慕容白曜的了解,他这么问定会觉得他不知礼数,妄论皇上的家事。
可现在,冯落璃知道不是。慕容白曜会这么问完全是出于站在一个好友角度上的关怀。
是的!如今拓跋濬是一代帝王,而不再是与自己相互依偎取暖的拓跋濬了。从此之后他会有数不清的妃子、姬妾,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围绕在他身边,出现在他的身后。
拓跋濬不再只属于自己,而是属于这大魏天下了。这样,自己还要选择和他在一起吗?
冯落璃双手交叉紧握,目光纠缠的盯着残荷遍布的湖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落璃!我相信只要你进宫皇上他一定不会亏待于你。只是姣好的容颜会变老,但宫中的女子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新人辈出。何况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宫女人之间的争宠斗艳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即便是有朝一日执掌后宫,虽享极荣华,但却要孤独终老,与这世间的美景风华再无交集。何况,倘若一着不慎,则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你当真想好了吗?”
慕容白曜看着满怀纠结的冯落璃,从看到她第一眼起,慕容白曜便已知道这个女子绝非一般凡俗之女,她满腹诗书、沉睿聪达,绝不是贪图尊位荣华之人。慕容白曜笃信她是能够明白这些的。
更重要的是,慕容白曜不想冯落璃就此深陷宫门,而与自己只能是路人......
冯落璃目光聚焦在湖心的那一株残荷之上,几乎枯了大半的荷叶,只留下偶尔的点点绿色来昭示着它曾经的濯而不妖,昔日的耀人芳华。
“白曜!我幼时父母双亡,被押解送往平成的路上受尽苦楚,我几乎已经忘了快乐是什么样子的。后来,没宫为婢,幸得姑母垂爱,留在身侧抚养教训。直到,遇到皇孙我才一点一点找回了儿时的些许欢乐。我在深宫数年,深知宫中女人的悲哀凄凉,那种彻夜等候,日夜期盼的滋味,至今都会让我觉得冰寒无比。”冯落璃停住,扭过头看了看慕容白曜,
“我怕极了那种被抛弃的滋味!而深宫中的女人,却是大多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慕容白曜凝神静听着冯落璃所说的每一个字,认识她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告诉自己关于她的过往。
“落璃,不会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人抛弃你了!”慕容白曜下意识的说着,
冯落璃闻言,略带苦涩的笑了笑,“白曜!我累了,此刻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大概需要些时日我才能知道自己该当如何自处吧!”
说着冯落璃缓缓站起身来,走了开去。
慕容白曜知道此刻的冯落璃需要时间去想清楚,既期待着她的答案,又必须要说服自己给她选择的余地。
“慕容白曜呢?”御书房中端坐着的拓跋濬突然抬头问道,
正在筛检各类奏折,处理紧急事务的6丽,放下手中的奏折,看了看拓跋濬说道:“启禀皇上,慕容大人遣人来禀,他先行前往车骑将军府报安,稍后前来见驾。”
拓跋濬微微颔,想到冯落璃,突然感激起慕容白曜来,他总能想到自己想的,‘璃儿必定是担心坏了,慕容白曜前去报安也好安了她的心。’等处理好必要的事务,就派人接她进宫。
“张佑!”拓跋濬对着门外喊了一句,
一位身着褚色深衣,灰色褶裤,头戴黑色笼冠,手持拂尘的年轻太监闻声急忙跑了过来,在拓跋濬的御书案的下侧低跪下,尖声说道:“奴才在!”
“吩咐下去!一旦慕容大人进宫,先行请到御书房来见朕!”拓跋濬埋头边看加急奏折,一边吩咐着,
“是!奴才这就去办!”张佑应声领命小跑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