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栖没说话,目光坚定的,一路前进。
傅珩做的够多了,她不能总拖后腿。
可有时候一些事情,不是光有勇气就行的,不然它也不能称之为病。
她在学校呆过,见过比这还要多的人,可那是因为没人在意她,更不会像现在几十上百道目光全落在她身上,仿佛她裙摆沾着的灰都能被他们看清。
时栖头皮发麻,有点迈不开腿。
傅珩见她停下来,直接抱住她腰将人往前带。
被强行推着走的时栖,离那台越近,身体就越僵持,寒毛唰的竖起,每个细胞在诉说着拒绝。
最后她不知是怎么到的台上。
到台上那一刻,她听不到别人的声音,她只知道自己脑子嗡嗡的。
发布会的地点就设在傅氏集团大厦前,因为周边景观的设计,十点的太阳很精准的只晒到记者呆的区域,而鲜花簇拥的讲台置身荫影里。
傅珩收起伞,见席佳昌捂着耳朵接电话,便把它挂在讲台边上。
他放好伞的瞬间,像是某个契机,记者们一个个生怕落后的问问题,然后是咔咔响成一片的快门声。
顿时间这场面,不像是接受采访,更是一群丧尸要抢夺食物。
席佳昌电话都没接完,见他们乱了套,冲他们喊。“安静安静!要再这样,就取消提问环节!”
长得斯斯文文,戴着眼镜的秘书这一吼,成功把争先恐后的记者唬住。
一般前边的人安静下来,后边的也会跟着安静。
更何况这是傅氏的发布会,大家为了以后有饭吃,还算是非常克制的。
傅珩等他们都静下来才讲:“关于最近发生的事,我间短做下解释,如果你们还有问题,后面再另行提问……”
低沉磁性的声音,快慢有序的解说着大家疑问的事。
站在他旁边的时栖,听到性感悦耳的嗓音,意识渐渐清醒。
她看沉着冷静运筹帷幄的男人,缓缓转头,看下边认真聆听收录的记者。
冷静。
保持平静。
缓慢呼吸,像在水里一样。
不要挣扎,要适应。
放轻松一点,再放松一点,不要紧张。
时栖望着被太阳照耀的人,感到眼前有轻度重影,额头也出了层薄汗。
好在她呼吸有序,没有晕眩,也没有逃离。
不断暗示自己的时栖,在讲台后边,握住傅珩的手。
滑进来的柔软小手,一片汗湿的冰冷。
傅珩看脸色紧崩的女孩。
她化着妆,可绯红的唇,颜色还是比刚才要浅不少。
傅珩反握住她手,没按席佳昌准备的稿子来,提前结束演讲。
一等他停下,下边就有记者高举着手发问。
傅珩把他们的每个问题,都用一两句话简短回答。
时栖握着他干燥的手,心悄悄定了些。
她慢慢冷静下来,知道傅珩是想快点结束,耐心的等着。
但在记者唇枪舌箭,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时。
时栖微微皱眉,仰头看楼上。
身后是傅氏集团大厦,共八十六层,全落地窗式设计。
现在太阳的沐浴下,上面的蓝色玻璃都反着耀眼的光芒。
唯独一个地方,光线受到改变。
大概在六楼的位置,那块玻璃不知是维护,还是有人把窗户打开,光在那里突然断了。
下边的记者见她看上边,就问:“时小姐,你翻白眼,是不认同傅先生的话吗?还是你们两个的关系另有隐情,或者是对我们的不屑?”
时栖垂下眼帘,冷漠的看年青气盛冲在前边的记者,拿起讲台旁边的雨伞打开。
这伞是自动伞,她一按伞就滑开了。
她这动作,自然优雅,淡漠从容中,似还充满着浓浓的嘲讽。
就在记者还要质问她时……
哗啦声。
倾盆的水从天而降,它们有的倒在大黑伞上,有的滑开飞溅,把前面两排的记者都浇了,包括刚才提问的记者。
顿时间,被浇个透心凉的记者们嗷嗷大叫。
他们尖叫不是因为自己湿身了,而是抢救摄像机,以及里面的胶卷。
台下混乱成一团。
而重灾区的两人,只有鞋子与裙摆微微溅到水。
傅珩看平静中又带几分肆意的女孩,接过她手里的伞。
时栖在他要走时,倾身凑近话筒,对刚才提问的记者讲:“我同意傅先生说的所有话。另外,这月二十二号的婚礼,也希望能见到你。”
柔软的嗓音,像三月的暖风,舒服又淡漠的让人觉得羞愧。
她这是告诉他,刚才她不是翻白眼,不是自傲、不屑和嘲讽。甚至不计较他的尖酸刻薄,亲自向他发出邀请,真诚的邀约他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不长的一句话。
肯定了傅珩的权威。证实结婚是两相情愿。还落落大方有着傅少夫人的大度与宽容。
一时间,记者们无话可说。
傅珩下了讲台,用眼神制止大步过来的绍辉,便拉着时栖回星丽。
席佳昌这个全能的秘书,他也没料到发布会,会出这么大的意外。
他看老板被保镖护着回去,反应过来,迅速上台跟大家说发布会结束了。
傅珩进到星丽大厦,把伞给保安,径直进了电梯。
时栖看表面平静,实则满眼寒霜,握痛自己手的傅珩,想说点什么。
可她真不爱说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进到总统套房,傅珩放开女孩,问进来的绍辉。“怎么回事。”
与平常的冷静沉默不同,他这次带着明显的不满与不悦。
绍辉讲:“三爷,李奇和唐良已经把人抓住了。”
“谁。”
“是赵全龙。”席佳昌拿着平板赶回来。“boss,我刚收到公关部的信息,赵全龙在网上控诉我们侵占他商标。”
傅珩转头看他。
被他冷冽望着的席佳昌心里一紧。
同样感到温度瞬间下除的时栖,自己找位置坐。
傅珩看了眼坐沙发的女孩,压平眉宇间的怒气。“绍辉。”
“您说。”
“把赵全龙送警察局。”
“好的三爷。”
“佳昌。”傅珩望着他,想了想。“把赵全龙吞占他弟弟公司,并把他赶出龙腾信息,以及他情人的事公布出去。”
席佳昌恭敬应下。“boss,那个情人还有个孩子。”
“我放过那个孩子,至于记者能挖到什么程度,看他命。”
“好的boss,我这就去办。”
席佳昌还没出去,便划拉着平板,给公关部的任建彬打电话。
时栖看走掉的秘书,又看房中的傅珩。“他破坏发布会,对他有什么好处?”
傅珩斜眼瞧沙发上的女孩,脱下外套。“有人能获得好处。”
“不用问问他吗?”
“不用。”
“这么自信?”
“不希望我们结婚的人,能给赵全龙足够的投资。”傅珩问她:“要补充吗?”
时栖摊手。“没有。”
“不替他求情?”
“我会跟那个女警官打招呼,让她从重处罚。”
傅珩狠起来的时候,用的都是文明的手段。
时栖狠起来的时候,阎王都怕。
傅珩看她冷漠又邪肆的眸子,有些手痒。
不仅是手。
他把外套搭沙发上,扯开领带往卧室走。“两个小时后叫我。”
时栖瞧他边脱边进去的背影,心想:你倒是别走。
忽然想到傅家老宅那晚的事,时栖感到有些遗憾。
大概是难得“大起大落”,恢复自由后有点飘吧。
时栖拿回手机,看到战修宇的信息,想了想,直接让他过来这里。
她回完信息,拿了席佳昌为自己准备的衣服,去把有些扎人的礼服换下来。
这么不舒服,不知道是傅珩想省钱买的假高定,还是这些漂亮衣服其实本身就没那么舒服。
时栖换好衣服,坐沙发上,发呆。
她静坐了许久,才一一点开这段时间收到的信息。
有必要的,她会回上几个字。
没必要的,直接忽略。
在她快回完时,手机弹出条热门推送,是关于傅氏发布会的事。
标题是:王子与灰姑娘的爱情,会长久吗?
灰你妈!
时栖把手机扔一边,打电话叫客房服务,点了份很贵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