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主……”冯易真瞪大了眼望向云雁:“你方才在说什么?我好像听见了原谅二字……”
“有吗?”云雁回望她,脸色平静:“你听错了。”
“哦。”冯易真懵懂地点头,既然峰主说自己听错了,那便是听错了。
“可这魔气是怎么回事?”吕开源突然插话,疑惑道:“还如此精纯,那是皇族才有的气息,为何会出现在高家庄!”
“地底!魔气是从地底发出,好似喷泉一般,在撼动整个地面!”修士的吵嚷声,将他的话语掩盖下来。
“难道刚才那个怪兽,其实是贪吃的魔族?”另一修士猜测。
一修士道:“很有可能,它潜逃到地底后,遭遇了某种环境,将伪装破坏掉了。”
又一修士摇头:“不怎么可能。要是高阶皇族都能肆无忌惮,无人知晓地闯入七国了,就说明,咱们神州的守御大阵出现了问题。”
“你大概是不知道,魔族也有夜幕行歌这样的传送术。”有人嗤笑:“虽然催动前置苛刻,但是将一两个皇族送到这片土地,也未尝不可。”
“夜幕行歌有什么稀罕,咱们也有时境传送阵。”有人很不服气:“比如玉衡·壤驱剑阵,也可以瞬间送高阶修士,突入酆州阵营……”
“得了得了。”有人跳出来圆场:“诸位道友别吵了。无论是夜幕行歌,还是玉衡·壤驱,这种传送能力强大,灵气波动也会较大,咱们应该早就能得知。”
剩下的修士立刻短暂安静下来,甚至觉得脸上有些微热。
在无人知晓下,近在咫尺的宴席,被怪物囫囵吞枣地抢走。又在无人知晓下,纯血的皇族靠近到咫尺。也不能知道,它是何物,现在哪里,要去何方。
剑修们的面子,好似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都有些挂不住了。
“高真人。”一男修猛地转身,对高光誉揖礼:“在下暂时不打算离开。”
高光誉的眼睛立刻瞪圆。
只听那人继续道:“身为论剑山的一份子,怎可能窥到酆州皇族的气息,还无动于衷地走掉,置之不理。”
另一女修也站出来,温婉道:“虽然不才,但我已决定留下护庄,搞清楚魔族的来历,并设计将他捉拿。”
“你们……”高光誉大急之下,连声道:“我岂能让你们置于危险之地!”
“虽然是老朋友,你也勿要小觑了咱们。”一修士有些不高兴了:“你高光誉能够护住家人,难道我们就护不住你?”
“再说了,这是我们自己的决意。”另一人高声说话,率先走出厅堂开始查探:“危险之境才是咱们剑修的冲关之地,在场可有人会怕死?高真人勿要再相劝。”
“哎呀!你们!”高光誉眼见着修士们斗志昂扬,提剑踏出房门,禁不住连连跺脚。他打开五行守御,将高绍与庄上众人,包括凡人宾客,一一送进庇护密室。再将白墙还原,在一片狼藉的寿宴厅,来回踱步。
眼角余光瞥见一人,正用大眼一眨不眨观察自己,天关峰主缓缓停下脚步,惊诧道:“天任……峰主?”
“怪兽当真是酆州皇族吗?”云雁歪着脑袋,继续注视他,显得十分好奇:“是哪个部族的皇族,有如此巨大的胃,将这么多宴席一口吞下。”
“没听过酆州有这样的大胃王。”高光誉显然心不在焉,但还是微笑着回答:“若说起世间贪吃到贪婪的怪兽,倒是有那么一位。”
他看着云雁,自己都不愿相信地摇头:“他叫饕餮,是鸿蒙九兽的老大。能力超群,胃口也是超群,但听说很是挑食,所以经常饿肚子。”
“怎可能是饕餮。”云雁挑起眉头,若有所思。
“是啊……怎可能……那位远古神兽会跑到我这高家庄来。”高光誉扶住额头,苦笑:“对不起,云真人,接连发生的事太多,我需要静一静。”
云雁点头,抽出止水在手:“那么我和座下就先告辞,到院中勘察地窖,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皇族怪兽,给挖出来惩戒。”
听到掘地三尺几个字,高光誉好像头更疼了。他倒在一张檀木椅上,无力地点点头,颓然道:“有劳诸位热心相助,令我不安之至。”
“自家庄院地底藏着怪物,的确一想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云雁叹了一声:“真人勿要烦恼,集合众修之力,定能化解高家庄的危难。”
顿了一顿,她加重语气:“也能将地底的怪物巢穴,给掀到光天化日之下,一了百了。”
高光誉没有再答话,两只手搁在膝盖,侧身抬头仰视着她。不知为何,似乎看见了云雁帷帽下的双眼,迸射出的寒芒,宛如利剑直射到心底,使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再望一眼时,那女修的五官又被遮掩在轻纱下。别说是眼睛,连发丝也朦朦胧胧,完美的轮廓宁静高雅,宛如被烟雾庇护。
高光誉揉了揉眼睛,目送云雁带着冯吕二人转身,负剑踏出厅堂后,才大口喘出气息,猛地靠向椅背,盯着天花板痴痴出神。
他的脸色从煞白到暗沉,从暗沉到红润,变化许久后。终于抬起一只手臂,凝出金色的灵气光芒,照耀进瞳仁之中,宛如火焰跳跃。
……
……
天边的晚霞尽数褪去,夜鸟儿的轻鸣,召唤出了一轮上弦弯月,遥遥挂在丘陵连绵的远空。
一切沉入静谧,高家庄却烛火大亮,灯笼游走,人影纷乱很是热闹。庄院四处,都传来修士们的议论声,敲击探查声。一会儿有人砍断了枯树,一会儿有人踏破了厨房废墟,一会儿叮叮当当,有人开始挖地,在寻找地窖。
“峰主。”冯易真提着个莲叶灯,挺剑立在云雁身后,俨然一个忠实保镖状:“说要帮高真人捉怪兽,咱们不做点什么,只站在一旁看吗?”
云雁眺望庄院内的热闹场景,应答道:“我们只需要等。”
她唇角微微弯起:“我对他说的话,好像小小的火苗,而修士们的巨大动静,就好似强烈东风。”
她的眼睛炯炯有神:“当风势加大火势时,他就会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