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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我是你。”
“你如果是我,那么我是谁?”
“我是你,你是我,再也没有了其他人……以后也没有。”
“就这样成了一个人?我怎么好像记得,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就这么成了一个人。”云雁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你不是说了,所有爱与所有恨,都了结了吗?我既然要替你活下去,那么爱恨的债务,也会替你偿还。”
“好……”神魂意识之中,那轻柔的女子声音,终于渐渐衰弱,隐没进入虚空。那是折羽的声音,曾经像一道阳光,照射向茫然无助的自己……
云雁努力抬起头来,感觉眼眶湿漉漉的。
果然,即使到了现在,一想起她,还是会本能的哀伤。当她跳入天地铜炉时,烈火焚身的刺痛感,再一次袭上感知,令云雁开始剧烈的发抖。
为什么会如此难受!
对了!她猛地睁开眼睛!竟忘了一件事,在进入万华镜的时候,正是自己在论剑山受刑,肉身碎裂的时候!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现在算是死了,被任芬芳师徒偷来的法器:镇山河,暂时收敛住了残魂。按照天谴三百世的理论,这次死亡后,原本不会再留存意识在世间。
可是,大概连天道也没有想到,毫无灵根的一个地球人,现在已经是分神境的大能。坚强稳固的修士根基,维持住了意识与魂魄,令她终究没有消散……
虽然没有死透,但也不能算活着。
云雁艰难地将意识凝固,打量四周陌生的环境,心中充满疑惑。因为现在的视线很是奇怪,能够全方位三百六十度去感知。也就是说……自己还是鬼魂的状态吗?
不过好在已顺利出了万华镜,因为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是现世里的修罗王。她正俯身一边调制药膏,一边关切地望向这个方向。看见云雁的动作后,那人手中一抖,发出振奋的大喊:“醒了,她醒了!”
“醒了?”
“醒了!”
门外传来纷乱的男女应和,接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与噼里啪啦的开门声,陆续响起,整个房间都热闹起来。
这时云雁才看清楚,自己躺在一间雅致朴素的睡房里。淡紫色的帷幔悬挂在四周,桌上焚着妖族的碧色铃兰香,墙上悬挂着……呃,悬挂着硕大的三尾黑熊皮,怎么如此熟悉?
对了,这不是在问道坛仙迹崖上,自己留在石屋中的那张战利装饰品吗?这只黑熊死了上千年,是谁把它搬运了过来……
“有意识有意识!”鹭过的尖叫,在耳边连珠炮一样响起,接着云雁能够感觉到,她用力抬起了自己的肩膀,板向黑熊皮方向,急急道;“云雁!云雁你能够认出这张皮,对吧!”
“梅成功的方法果然有用。”木越西的声音传到:“把她熟悉的物件搬运过来,进行感官刺激后,让她的精神力可以凝聚。”
“可是……”这是徐泽龙不安的应答,刚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不知他究竟在烦恼什么。
但听到他的声音,又令云雁振奋了一些,眼珠翻动几下,努力去看徐泽龙的方向。他被论剑山释放了吗……太好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终于在那些秘密暗杀的计划里,顺利存活下来。
只是不知周晴二人,是否还在受苦……
“师父醒过来了吗?”周晴的声音,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炸起,她在喜极而泣:“太好了!这么多个月的等待,总算有了起色!”
“蓝帝说了,一有起色就要给他发出通报,用这个专用剑令。”郭小冬憨厚地笑着,跑出门去:“我要立刻通知他,让师父早点好起来。”
“都安静些。”南宫雅尔沉静的声音,将一屋子吵嚷压下来:“云雁虽然有了意识,但还没有与新肉身完全契合,千万别惊扰了她。”
“既然已经醒了,就不碍事。”一个男子有些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他蹬蹬走近窗沿,低下一身素净的灰色道袍,皱着眉仔细观望过来。
“云雁。”他发出低声呼唤:“如果能出声,就应我一句。”
见到他的小眼与瘦长的脸庞,云雁的眼角缓缓留下一滴眼泪,随着脸颊滑落。嘴唇动了动,她艰难地笑了起来:“大师兄……你终于肯见我了。”
“……”梅成功沉默片刻,拂衣坐在床沿,握住她的手:“你也终于肯叫我一声大师兄了。”
一见到此人,昔日的种种记忆,立刻如走马灯一样闪现在脑海里。云雁使出全身力气,想要驱动肌体发出动作,去回应他:“对不起……都怪我!当年一战……阿水她……”
“都过了这么多年,还提伤心旧事作甚。”梅成功面无表情,很严肃地说话:“我若不愿见你,那么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我来了,便已经对往事,不再介意了。”
“你不要动弹。”他伸手抚摸云雁头顶,当真像个慈祥的大师兄一般:“这具新的肉身,是天璇星君催动地境剑域,为你重塑的。”
“因为你被天道罚了三百世,活着已是逆了命数。”梅成功轻叹:“所以只靠天璇剑之力,还不能完成。蓝帝和大家,都想了很多法子,来对你的肉身进行稳固。”
“又是凛紫……”虽然早已猜到,他定会做这件事,云雁还是不无担忧:“他催动这样逆天的术法,定受损不轻。”
“受损不轻。”梅成功点了点头:“所以现在回禹山铜炉了,临走时将你交给了大家,他很是安心的样子。”
“星君说了,你呀,现在有天璇印记在身。”鹭过凑过来,点着云雁的额头:“而且你自己的地之境,也有大成,加上不再受九转开泰的影响,可以尽力释放威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云雁便悟到凛紫的意思。
他是要自己不断催动念力,与他留下的力量融合,将重塑的这具肉身不断加固,直到完全适应下来。
“嘿嘿嘿。”鹭过的手指,从额头移到鼻尖,又移到云雁的嘴唇,沿着弧线画了个圈。她显出莫名其妙的兴奋,低头悄声道:“云雁,云雁,知不知道,你现在长得可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