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哐!”
云雁将止水从一头白熊形貌的妖兽腹中抽回,转身斩落后方袭上的另外只马尾鱼首怪。绿液殷虹翻涌中,身边浓雾滚滚急速散去,隐没入水。站在最高木桩上的冲虚掌院,拍拍手朗声笑道:“今天墟渊晚课到此为止,都散了休息吧。”
她满月脸上浮现出一丝捉狭,环顾高低木桩上的弟子们,眨眨眼睛:“明日早课在子时。你们哪个懒鬼要是再迟到,我就揪下他的耳朵!”
“师父!现在戌时都快过了!”光头男修景大寒大为不满,第一个叫嚷出声:“子时两个小时后就会到,你要累死我们啊!”
弟子们有了带头抗议者,个个都斗胆跟上,墟渊妖阵处瞬间乱成一锅粥。
“掌院……好累啊!”
“冲虚掌院,我们每日都如此训练,又不是木头做的……”
“就算是木头做的也都快散架啦!”
“师父,您大慈大悲饶过咱们吧,嗷!”
面对群情激奋,冲虚扬唇一笑,抬手弹出数道道剑气,将嚷嚷的弟子们打得满头是包。她也不说话,只伸出右手用力握出个拳头,临空虚晃。那拳头大小在剑气里疯长,不一会就如簸箕大小。
众弟子们看到那大型拳头,立刻嘎然噤声。
冲虚满意地扫视着周围畏惧的目光,皮笑肉不笑地转过身绝尘而去,留给众人好大一个背影。
景大寒待她走远,一屁股坐倒,用力以剑猛戳木桩恨声道:“师父太不像话了,见她得瑟的样子,定是又要溜达去喝酒豪赌。她每天出去吃喝玩乐,却布置下各种要人老命的训练任务给咱们!”
另一名弟子跟随他坐下,也学样戳着木桩:“就是!现在越来越夸张,戌时晚课完毕,子时就要早课?天哪!”
“平时她跑出去疯玩不见踪影。你刚要偷一下懒,她就会凭空出现各种用刑,简直没法过……”
“掌院太狠了!嗷嗷!”好几名弟子抱着头上的包仰天长啸,满目飙泪,墟渊顿时充斥满各种愤怒咆哮。
云雁与徐泽龙几人围坐在一处,倒没有跟着叫嚷,只是抬手擦剑稍息。唯有梅成功将头凑上,几乎要埋下去撞击木桩:“冲虚掌院简直是恶鬼!又残忍又暴力!我受不了啦!”
徐泽龙环顾四周弟子们,微微一叹:“听说他们上次任务,是到了天府国的前线。结果遭遇了大批中低阶魔族,折损了好几名弟子。”
“我也听说了。”张浮生点点头:“所以回来后,掌院才如此进行锻炼。不过……方式似乎有点过激。”
“这是北斗常用的锻炼方式,算不了什么。”林月枫独自站立在人群外围,擦拭着仪光哼了一声:“你们觉得苦累,是**与精神力尚未达标的表现。”
众人被他抢白一番,又无以对答,只能努力瞪向他。
梅成功终于按捺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我说林师弟,你都全达标了,怎么还是筑基初期啊?”
“你要不要试试我筑基初期一剑?”林月枫转头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顶了回去,使他脖子猛缩。
“我想试。”他身边响起一个声音,大家纷纷转头望去,面露惊讶。只见云雁拍拍灰尘从木桩上站起,上前两步将止水剑锋垂直于地,望向林月枫沉声道:“残灯点亮华光现。”
又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抬手抹去额头汗珠。赏星潭一战后,云雁这家伙失踪了些时候。再回来上课时,显得极为古怪,每天都纠缠着林月枫要切磋。
然后每天在众目睽睽下,被林月枫揍得跟个猪头似的,大败而归。
“这是她五百三十五次对林师弟,说出切磋道偈了。以前还有多次,可当时我没有计数。”梅成功急急瞟向云雁,以掌侧到嘴边对大伙悄语:“屡战屡败到这个数目,也是位奇人。”
怜生水摇摇头打断他:“姐姐自有她的想法,我看着每次的切磋,她都不以胜利为目的,似乎想在某方面取得进展……”
“得了,反正我做不到。”梅成功晃晃脑袋:“每日每夜主动凑上去,被那嚣张的小子打脸……也太……”
“一线生机救末年。”身后的林月枫似乎早已习惯云雁的异状,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接下应战。而许多剑修院的弟子们则伸懒腰打哈欠,纷纷驾云离去。
这两人的切磋,他们每天都要看数次,完全没有悬念,早已看得百般无聊。那林月枫是个隐藏了修为的怪物,弟子们没哪个打得过他。也没哪个愿意出丑,轻易去挑衅他——除了云雁。
现在冲虚掌院越来越苛刻,严酷紧凑的训练使得大家新旧伤不断。还有两个时辰又得早课了,才不想浪费时间去看这战斗。随着弟子们纷纷离去,连张浮生等人也起身告辞。
瞬间场地空了下来,静默一片。
怜生水与徐泽龙从不落下云雁的一场战斗,两人抱膝坐在原地,无声观看着云雁在林月枫的进攻中,挪移碾转。
在他二人身后,景大寒摸着光头也没有走。凝神观战半响后,他抱起胳膊摇摇头出声道:“我不明白云师妹为何喜欢挨揍?她还喜欢什么你们给我说说?”
徐泽龙与怜生水根本不理他。
这人对仙迹崖每个女弟子都如此,追了这个捧那个,每日撒欢似地跟随讨好。可惜剑修院人人醉心剑道,他的恋爱之旅以百分之百失败告终。
“哎!”景大寒望向云雁左右抵挡的身影,颇有点兔死狐悲:“云师妹想要打赢林师弟,恐怕比我找到心爱的剑修道侣还难……”
“哐当!”
只见木桩上林月枫幻出律境双影,齐齐提剑朝上挑去,剑势形态透澈玲珑,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而对面天地境齐发的云雁,霎那被这简单的攻势击破,直直向后退去。
最终避无可避,在炫目的火焰水光中跌下高高木桩,“噗”地一头扎入水中,冒出几个巨大的泡泡。
“哎!果然又输了!”景大寒以手扶额,喟然长叹:“可怜啊……云师妹真可怜。”
他话音未落,林月枫已收剑还鞘,转身纵入云头踏风疾行。
而水底的云雁猛然爬出,大口喘息了几下,扯过肩头朝伤口细观。
“云师妹!”景大寒从储物袋里掏出个玉瓶,上前讪笑道:“我这里有极好的青玉露……”
云雁目光始终不离林月枫背影,完全听不到任何动静。她怔在原地片刻,起身扬起大片水花,朝那白衣消失处迅速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