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九莲花开!
骄阳如火,九莲山外。
远远看去,白云缭绕,仿佛是九朵雄伟莲花矗立于天地云海之间,或含苞,或盛放,或花瓣残缺、即将凋零。
然而这幅夺天地造化的奇景却被云雾遮挡,浓云翻涌将其笼罩的严实,九莲山方圆千里之地都被云海慢慢淹没、吞噬。
哪怕是现在九莲山外这几人。
“这是怎么回事?这云海怎么会突然扩张?”
说话的是一位青衫老者,他就那么悬在空中,气势凛然如同腰间青虹剑,哪怕年迈却锋芒尽显。
“青云,这可是你的地盘。”
旁边一位中年人看向他,一双剑眉微皱,精致皇袍加身,金丝绣的五爪金龙盘旋,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威严。
“这九莲山可是亡魂禁地!我青云自问没有瑶皇叔你那实力将其据为所有。”青袍老者不屑冷笑,言语间竟是毫不客气。
“呵!”皇袍中年人威严声音没有一丝波动,针锋相对,“你青云门根基可就在这九莲山外。”
“你……”
仿佛是戳中了那青云软肋,他脸色涨得通红,腰间青虹微颤,发出清亮剑啸,那瑶皇叔也毫不示弱,身上金龙盘旋,好似要活过来一般,二者之间气氛越发凝滞起来,连云雾都似乎被钉在空中一动不动,竟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姿态。
“都闭嘴。”
懒洋洋的声音忽然从地面上传来。
声音不大,却将二人聚起来的气势冲的七零八落,连那一丝凝滞云雾也被瞬间冲散。
一位农夫打扮、满脸沟壑的老汉扛着锄头仰头望着悬浮空中的两人,一说话就露出满嘴的大黄牙,“站天上干什么,不怕那云雾翻涌把你们俩都吞了!”
说话间另外两人摇摇晃晃地落在地上,似乎极力才能稳住身形,让脚着地而非身体的其它部位。
一位是青云门三百年前的老祖宗,另一位是掌管一郡之地的皇亲国戚,竟然被一位老农呵斥的没脾气,说出来恐怕没人会相信。
两人之间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消失了,看向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苦笑。
“前辈……”
瑶皇叔拱手,言语间很是恭敬。
由不得他不恭敬,他在这陇西郡长大,小时候见过这老汉一次,后来他修炼有成,如今几百岁了,这老汉还是一如当年模样,只是看起来越发深不可测,如同大海,一望无际。
青云也双手垂立,姿态恭敬。
“前辈你爹啊!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你爷爷都不叫我前辈……”
那老农忽然打断,口中骂骂咧咧一大通,最后才嘟囔了一句,“叫我老头!”
瑶皇叔一个踉跄,一旁青云也是满脸无奈。
“老……老头前辈。”
瑶皇叔恭敬不减,“您看这……”
“嘘……”
那老农又打断了他,转头看向浓云笼罩的九莲山,“花开了。”
瑶皇叔与青云也赶忙跟着望过去,却只看到白茫茫一片云雾,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哪里的花开了?
所有的一切都被遮掩在方圆千里的云雾中,哪怕是已然踏入天宫境界的两位强者,使了类似天眼通的神通法术,也什么都看不到。
而那老农一脸惊叹的看向云雾中,口中啧啧有声:“此花天上来,万载只一开啊。”
随着他话说出口,原本笼罩千里的浓云忽然凝成数千里大小的莲花花苞,宏伟云莲悬在空中,遮天蔽日,纯白巍峨,显得圣洁又伟岸。
花苞慢慢绽放,无数人注意到这奇异景色,不论修士还是凡人,纷纷躬身下拜,感慨天降神迹。
忽然一点血红从云莲中心溢出,仿若花蕊,令这云莲越发动人起来。
而那老汉却忽然皱了眉。
“怎么是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眉头越皱越深,满脸的不敢置信,原本没有丝毫气息的衰老躯体忽然散发出强横至极的波动来,竟然是什么事情让他震惊到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息,恐怖威压如渊如狱,让瑶皇叔与青云恐惧地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那妖异火红如同滴在水中的鲜血一般晕染开来,竟将整座云莲都染得冶艳。
就好像是九天仙女打落凡尘,沦为魔女妖物,丧失了原来圣洁,变得越发妩媚妖艳起来。
恍惚间好像有一只巨大的血红骷髅从中幻化而出,空洞眼眶中燃烧着莲花般的幽幽火焰。
而此时的九莲山仿佛化作了无边地狱苦海,无数鬼怪妖魔狰狞嘶吼,无边鬼气激荡,血海翻涌,就好像幽冥降临人间一般。
“天若无道,天也当诛;六道崩灭,重立轮回!”
那老汉忽然平静下来,抬头看向已经被红色云莲染得赤红的天空,脸上带着似悲似喜的诡异神情,“活了这么久,也该做点什么了。”
瑶皇叔与青云早已被这恐怖威压震得昏迷倒地。
老汉回头望了一眼,苍老面孔中生出丝丝眷恋,浑浊的双眼仿佛扫过大阳王朝的万千河山,有无数的山川大河在眸中幻化。
一眼看尽天下。
似乎有所感应,东方一座灵气浓郁的凝成雾状、满是灵药的山谷中忽然升腾起一道巨大的虚影,九尾散开如云垂天,冲着这极北之地的九莲山发出若有若无的龙吟声,镇压一郡,只可惜龙吟悲切,闻之泣血。
南方在这朗朗晴天中忽然幻化出夜空,一颗颗星辰点缀在夜幕之上。
西方上空映出瞬间大河滔滔、流淌数万里的景象,如同传说中的天河,有朦胧金光闪烁其中。
而在大阳王朝的正中央,镇压一朝气运龙脉的国都,竟然升起了一颗璀璨无比的太阳悬挂天际,其中隐有龙气氤氲。
一时间天现异象,百姓议论纷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老农浑浊眼中有些不舍,却也带着解脱,口中喃喃自语道:“大势所向,大阳将亡啊。”
说着,苍老如同枯木般的手指不带烟火气息的点出,一指点在南方夜空,一指指向西方大河。
而随着他两指点出,仿佛瞬间跨越了遥遥数万里的距离,一道巨大的手指虚影出现,夜幕上的颗颗星辰随之破碎,一瞬间夜幕如同残破黑布;南方天空悬挂的长河也随着这一指,流速变得越发急促,其中的朦胧金光竟然像是被什么封印一般,越发模糊起来。
做完这一切,那老农似乎一下子苍老了数百岁,浑浊眼中闪过日月河山,口中似是感慨,似是惋惜:“老了,老了,也只能再保我大阳二十年的江山,保这天下二十年平安。”
他抬眼看向云雾涌动的九莲山,忽然张口唱起民间流传甚广的调子来,相传是当年太祖打江山时顺口编的曲子。
“日出东方,其道大光;千年盛世,万载朝堂。”
“日悬天上,征战四方;唯我大阳,万寿无疆!”
扫了一眼昏迷在地的瑶皇叔与青云,他迈开颤巍巍的步子,走向九莲山中。
而此刻的九莲山已经化作了阴气森森的鬼地,阴风怒号,阴灵开道,一个个残破不堪的骷髅从土地中爬出,狰狞怒吼,恐怖至极!
他的身影轻颤,步伐却坚定依然,走得很慢,一步踏出,苍老身形却出现在数里之外。
而随着他每多迈出一步,他的身躯就挺拔一分,皱纹就少了几许,很快便恢复了中年模样,竟然十分威严,带着与生俱来的皇者之气,镇压天地,仿若是又一轮太阳,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很快,当他的气势达到顶峰,本来已被染得血红的云莲中的血色开始收缩起来。
一个个阴灵虚影带着不甘慢慢消散,一具具骷髅化作一抷抷黄土。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血肉竟然渐渐模糊,化作空气一般消失,只剩下洁白骷髅,还在迈着坚定的步子往山中走。
九莲山中诡异云雾缭绕,阵阵阴风呼啸,在山石骨骼间刮过,摩擦出诡异音节来。
那音节苍老、悠远,如泣如诉,仿若来自远古莽荒之中。
遮天蔽日的云莲复又变得纯白胜雪,纤尘不染。
国都上的那轮太阳却在刹那间变得血红!
天降血雨!
宫中下诏,太祖殡天,举国同悲!
一切慢慢归于平静,云莲消散,九莲山仍旧常年云雾笼罩,无人敢踏入;有猎户来外围的山林中打猎,经常会听到从九莲山中传来诡异音节,阴森恐怖,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