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囚牛之国的秋天是很明显的,可这一切再少虹的府邸之中却是不一样的。少虹府内的院子中树木不多,可此时所有的树木却是有些不一样。此时尽管已经是秋天了,但那些树木上的叶子一片又一片在夕阳的照耀下却显现出一种老绿色来。这种老绿色是远望着才能看到的,当你走近了去看的时候却能发现,满树全是一种嫩绿嫩绿的新绿色,所有的绿色恍若新生一般耀眼。
刚刚进入到少虹府邸中的九半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此时在场的诸位都较劲了脑汁在想如何对敌,他九半的眼神却有些不安地到处乱转。九半对术法的造诣并不高深,面对妖鸟多罗罗随时都有可能降临的进攻,他并没有什么办法。可是当他看到屋外的那些树叶的时候,眼神却顿时被吸引了。
仔细看了看,确定了此时的季节为秋季并且那些树叶是绝对的新绿色,九半带着一些疑惑的语气对少虹开口说道:“国师,晚辈有一事不解不知道国师能否......”
“但说无妨。”
九半随即将自己的手指向了院内的那些树木,开口道:“如果晚辈没有记错的话,此时已经是冬季了吧?可为什么您府上的树叶的颜色确实层层叠叠的新绿色呢?”
顺着九半手指的方向看去,左右丞相二人加上吴凉子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而卫西乘与八羽的神情中就有着一丝丝的诧异了。“是啊国师大人,我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胡琴城中的树叶大部分都已经落光了,可您府上的树叶为什么却好像新生一般?”卫西乘说道。关于这个问题,他也是有所不解的。难道这少虹的府邸建造的时候有什么讲究不成?要知道一年十二个月二十四个节气有着七十二候,天地万物的运行都是顺着这五天一候一年七十二候顺序而来的。胡琴城中一片秋色,为什么这少虹的府邸之中却是如此不同呢?
或者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一年的二十四个节气,可很多人却并不了解每个节气更是以五天为一候,一年中万物的生死都是依顺着全年中十二候的顺序行进的。此时已经是立秋的第三候的末尾了,可少虹府中的树叶却是散发着勃勃生机。按理说垂垂老矣的树木应该早已掉光了树叶准备猫冬,难道少虹有着起死回生之术不成?
面对九半等人的疑问,少虹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诸位小友有所不知,这整个府邸的范围之内,都是被我施了术法的。”她站了起来,向自己的前面走了两步。就是这两步道,少虹竟然走得有些踉跄。吴凉子想要上前搀扶,可少虹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而后说道:“说实话我已经老了,而老年人是不得不对自己好一点的。”
听了少虹的话,九半才猛然想起来如果按照其他国家之中的情报所推断,此时少虹已经是有了四十多岁,恐怕年龄很是接近右丞相乌心的岁数了。修行术法虽然可以让人保持年轻,可那不过是脸上的表现罢了,身体是撒不了谎的。少虹没有吴凉子那样接近半圣的体魄,而多年操持囚牛之国一国上下大大小小的事物想必是让她几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如此这般,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人,纵然有着通天的法力可身体确实是吃不消的啊。
看着九半等人有些诧异的目光,似乎已经将这一切默认并且预感到了这种反应的少虹缓缓地在屋内溜达着,而后说道:“不仅仅是庭院之中,整个府邸里都被我施了术法,为的就是能够保持一种四季如春的状态,让我的身体好过一些。女人嘛,要对自己好一点。如果我不对自己好,还有谁能对我好呢?老天爷么哈哈哈哈。”
相对无言,九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背负着整个国家命运的女人此刻在他看来突然就变得如此脆弱,如此地需要安慰和依托。看来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女人到了最后,都需要一个安稳的臂膀啊。
少虹的话说完了,她转过身走回自己的椅子上就那么坐了下去。她不说话,所有人也没说话,大家就这么干坐着,仿佛坐着坐着就能把办法想出来一样。在此之前其实左丞相右丞相提出了很多种办法,包括卫西乘也说了一招,就是他和九半带上胡琴城中的一些好手,潜入乐岩山脉中去提前结果了那些个妖鸟多罗罗,可所有办法很快就被否决了。先不说那妖鸟多罗罗的首领已经是到了圣境的修为,半圣境界去多少个都是死;还有一点更重要的就是,那毕竟是一群妖鸟啊,就算卫西乘等人能够有机会接近人家,可万一所有的妖鸟都一个腾空飞了起来该如何是好?如果一旦受了刺激之后妖鸟多罗罗的部队决定提前进攻胡琴城呢?要知道胡琴城已经很多年没有遇见过战争了,根本就没有过防空装置。那些妖鸟多罗罗一旦迫近胡琴城,恐怕囚牛之国一战即溃,会败得非常惨烈。
“国师,右丞相,诸位小友,老夫倒是还有一个办法。”李尚是个老人了,此时老人摸着他的胡须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八羽小友应当是一位......幻术师?”说这话的时候左丞相李尚一直用自己的右手手指不断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碧绿色的扳指,那扳指的绿色极其深邃,深得都好像没见过光,没有颜色了一般。
“回禀左丞相大人,是这样的。”八羽站起身来,抱拳道。
李尚点了点头,用有些慈爱的眼神看了一眼八羽,而后转过头对少虹说道:“如此一来,事情就好解决多了。国师,我们可以动用幻羽军团,在国境的东面外围布置上一层截空法障。妖鸟多罗罗想要进攻我囚牛之国必定是要从空中进攻的,而截空法障便是阻拦它们的第一层防御。在截空法障之后,就有请八羽小友帮忙布置一层幻术秘境了。想必只要使妖鸟多罗罗大军一齐陷入到幻术秘境之中,那么起码就能拖延上十天半个月。这样一来只要等到霸下之国的使臣到来,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不是么?当然这些见解也仅仅是老夫从各类书卷中看来的,至于可行与否.......”
“是可行的。”八羽站了起来,不顾一旁卫西乘轻轻地拽着她衣角的动作,“幻术的确可以做到这样,但在我施行大型法术的时候需要数个境界高深的术士来给我做‘供给源’,也就相当于他们是我的能量供给者,我从他们身上抽取我所需要的东西。这种事情虽然对双方都会有伤害但效果却是显著的,可对方却有可能因此而死亡。越是大型的幻术就越会对他们造成更加巨大的上海。少虹法师,这样可以么?”
少虹很快地无声地点了点头,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少虹府邸中某个院落里,在卫西乘跟随者的情况下九半紧紧地抓着八羽的手腕将其强行带到了这个院落的中央。
“九半,你干嘛呀放开我!”这时候的八羽表现得很是抗拒,她似乎很讨厌与异性的身体接触于是左扭右扭地想要挣脱开对方如同铁钳一般的手指。九半没有说话只是闷声地向前走着,当他带着八羽走进了院落走到八仙桌的旁边的时候,却是反手一把甩开了八羽的胳膊,转而有些怒目而视地看着对方,到:“八羽,你是疯了么?”
“我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嘛?”看到九半这种气势汹汹的态度,顿时八羽也没什么好气地一顶胸膛便怼了上来。她天生就不是什么服输的人物,此时手腕红肿着虽然内心委屈,可实际表现出来的时候确实极其坚定的态度,“我做错什么了你可以说,能改就改,改不了就麻烦你忍着了。”
看到八羽似乎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九半顿时怒从胆边生。他猛地一下子挺直了胸膛就顶了上来有些愤怒地道:“你!”可终究还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
这个时候,卫西乘恰到好处地赶了上来。他随手将自己身后的那扇门给关上,而后一下子就出现在了二人的中间将两者隔开,有些语重心长地对八羽说道:“八羽,你刚刚做的选择有些冲动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有了卫西乘作为缓冲的八羽此时也略微冷静了一下,稍稍思索之后她的后背竟然猛地冒出了一层的冷汗。天啊刚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这可是为一个国家抵御外敌的巨大工程,虽说成即可千秋万代,可一旦失败也就是尸骨无存啊!
九半猛地回头,对着八羽怒目相向。他的拳头攥得很紧,就好像是一个炸药桶爆炸之前的状态一般,想要爆发却无处宣泄。“冲动?这是冲动就能够解释的么?你这叫傻!”他转过身来走到八羽的身前,道:“囚牛之国是你的家么?你是囚牛国君的女儿么?你可知道修建能够屏蔽几乎一条国境线的幻术屏障是多么巨大的工程?你恐怕自己都没命撑到修建完成!”
这个时候八羽有些害怕了,她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害怕得要落下泪来。“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鬼迷心窍了吧,那个时候整套术法就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同时又有个声音一直在跟我说......他说......‘答应吧,答应吧’,然后我就明明奇妙地......”
说到这里,八羽似乎是有些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卫西乘走上前去搂住了她的肩膀安慰她,可这时候的九半却是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说我就那样答应了他啊......”
“不是这句,上一句。”九半走上前来双手抓住八羽的肩膀,眼神认真地看着对方,道:“你说你,听到了某个声音?”
“对,是某个声音,而且是一个有些老迈的,嘶哑的男人的声音。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那个声音就好像是有魔力一样,虽然难听但最后我还是听了他的话。卫大哥,你说那个声音不会真的是鬼吧?”想到这,八羽更害怕了。她转头抓住卫西乘的肩膀,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几乎要缩进对方的胸膛里,瑟瑟发抖。
而九半的脑子此刻竟然“嗡”地一下,似乎是炸开了。回想过去,好像很多线索都能够串联开来。为什么自己杀死过的那些人多多少少都知道自己的信息,为什么自己叫九半而其他人的名字中都带有数字,为什么同属于借天之命的八羽似乎在和自己听从同一个人的召唤,这些线索归纳到一起只能有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一切已经不是谭一壶的办法了,而自始至终都是那个人的阴谋,甚至于其本身就是谭一壶的化身!
哎不对!如果谭一壶也是借天计划的一员的话,事情就更让人想不通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帮助另一个人成长,然后到了最后竟然是为了杀死自己呢?
想到这里,九半陷入了迷茫。
另一边,安抚好了八羽的卫西乘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有些发愣的九半的肩膀,道:“九半,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有些走神了。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说完,他便转身向外走去。路过八羽身边的时候,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自己的脚步,而后转过身来轻轻地拍了拍那个姑娘的肩膀,道:“你......好好准备吧。”
这句话,有些沉重了。
九半尚未走出院落,他不过是刚刚打开院子的门,却猛然发现一个白影站在自己的面前。那白色的身影是没有脸的,混身上下都都被白色的衣物所笼罩着,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白色人影出现只不过是一瞬间,九半尚未完全看清他的身形的时候,那白影便猛然前冲,右手成爪直接便朝着九半的脸上抓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若不是有着圣境的体魄九半恐怕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反应。虽然他早已进入圣境可实际上的战斗经验尤其是贴身战斗的经验确实是少得可怜了。那白影一爪袭来,同时左手成拳朝着九半的腹部就攻了过去。影子如电,急速而迅猛得仿佛是天降神兵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想要要了九半的命。但圣境强者的速度又岂是一个刺客可以比拟的?白影的速度快,可九半的速度却比他更快。他直接伸出双手招架住了对方的攻击,而后反手一转,便将对方的手腕抓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呵呵一笑,道:“想杀我?你还嫩了点。”
白影虽然没有脸,可此刻那脑袋上却恍若出现了一张无形微笑的嘴巴一般,甚是恐怖。九半的目光被那无形微笑的脑袋所吸引,千钧一发之际白影的双脚一抬便直接腾空,一下子踹在了九半的腹部将其踹出了疏密之远。
白影后滚翻着向后退去,此时卫西乘赶到了。卫西乘双刀出鞘以扫堂之势连攻白影的下路。可这白色的身影虽然修为没有圣境强大,可速度应付起半圣来却是丝毫不吃亏的。卫西乘连续数刀都斩在了空处,而数个后滚翻之后白影直接一下子便翻上了屋顶,站在那里威风凛凛地看着下方的三个人,面无表情。
“喂!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杀我?”九半抬头看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白影,喊道。实际上这个距离他是可以直接上去将白影拽下来的,可一事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如何,二是如果这样贸然行动,可能会触动其他眼线。比如此时便是在少虹的府上,如果此人的行为是少虹授意的该如何是好?场面尴尬可不容易收场啊。
白影就那样空荡荡地站在屋顶上,似乎是旁若无人地抬头转了转,而后低下头来看着三个人用一种嘶哑并且有些恐怖的声音说道:“你叫九半?对吧。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圣人还是什么圣境强者,有人要你的命,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这句话就像是笑话,又像刀子,让人很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