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竟然如此着急?”看着卫西乘那张惊惶的脸,就连九半也不得不重视了起来。此时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残损的玉佩上转移了过去,而卫西乘也将玉佩收进了怀中,没有多言。
九半是信任卫西乘的,后者对于前者来说并不仅仅是伙伴的关系,更是值得信任的前辈和能够依托的肩膀。这一路走来如果没有卫西乘帮衬扶持,恐怕九半也就没有办法活到今天了。在关键时刻卫西乘不但能够舍弃自己而保全九半等人,光是这种气魄就让九半不得不去佩服,也无法不对其产生崇拜。
咽了口唾沫入喉,顶着九半与八羽很是好奇的目光卫西乘一字一句仔细地说道:“乐岩山脉上,有军队,而且不是一般的部队。那绝不是囚牛之国的下属,而且那支部队似乎是某个国家的隐秘部队,在乐岩山脉中蛰伏得极其隐蔽。如果不是我仔细观察并且离得非常近几乎就要被发现的话,恐怕根本就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听了卫西乘的话,九半的眼神瞬间就凝重了起来。要知道乐岩山脉是什么?那可是囚牛之国的第一层依托,是其对抗睚眦之国的第一道防线啊。想到这里九半赶忙问道:“卫大哥到底看到了什么可否详细说一说?而且卫大哥你是否看清了那支部队身上到底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或者说他们归属于哪一个国家能够确定下来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说到这里,卫西乘的额头上逐渐变得汗津津的,他仿佛是在回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神情有些紧张。“你知道多罗罗么?”
“多罗罗?是妖鸟多罗罗么???”听了这个名字的九半并没有什么反应,可一旁的八羽却浑身上下猛地打了个激灵而后有些毛骨悚然地问道:“是传说中‘身高七丈,翅可接天’的妖鸟多罗罗?”
看着八羽,卫西乘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而后面色凝重地开口。此时他的神情已经逐渐地恢复了镇定,可是眼神中的凝重却是丝毫都没有减少的。“囚牛之国多年以来能够维持安稳现状的一个原因就是,乐岩山脉的存在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乐岩山脉作为天险阻隔了囚牛与睚眦两国的往来,这就让无论是囚牛还是睚眦只要有一方面想要出兵,另一方就有着绝对的优势和时间排兵布阵。只要敌国的国君或者统帅不是傻子,那么一方几乎就是没什么希望攻下另一方的。”
“然而这种情况仅仅能够用来探讨地面战场的排兵布阵,只要有一方的部队有着空军存在那么这种平衡就会被瞬间打破。霸下之国并不好战,嘲风如果想要攻打囚牛的话也没有必要舍近求远,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妖鸟多罗罗正是睚眦之国的部队,埋伏在乐岩山脉上的唯一原因就是睚眦准备要对囚牛动手了。睚眦之国出兵南下此时很有可能只是个幌子,而吃掉囚牛而后咬死霸下,一鼓作气攻克这片大陆上最为强大与悠久的两个国家才是睚眦与嘲风的最终目的。”
八羽与九半认真地听着,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渴望的光芒。对于九半来讲虽然他真的是看过很多书籍,可实际上对于带兵打仗这种事他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奇兵险胜”,而如果真的要他带兵的话恐怕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但此时听到卫西乘的分析,尽管神情严肃头脑中也在啊飞快地计算着,但很快他便有了一个疑点于是便开口问道:“我觉得这不见得吧?说不定是囚牛之国甚至是胡琴城中的某位大人养的私军呢?要知道某些朝廷都没有掌控的力量却是极有可能被某些地方大员所掌控,不是有句话说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么?”
九半的话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他似乎感觉到自己这话说的太幼稚了。果不其然的是卫西乘摇了摇头笑了笑说道:“九半啊,要么说你还太年轻,想法太单纯了。”紧接着他随手从自己的背后拔出了一柄刀来,就这样在地面上指着画圈,仿佛是在画地图一般,而后说道:“你来看啊,按照我的指示来看。看这里,是睚眦之国对吧?睚眦的西境便是乐岩山脉,我发现的那一支妖鸟多罗罗的不对在几天前就已经翻过了乐岩山脉,在乐岩山脉的西坡上隐匿了起来。那么接下来你看这里,这是我们所在的地方胡琴城,胡琴城距离乐岩山脉有着足足二百里的路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九半摇了摇头,而这一切很明显在卫西乘的意料之中了。“二百里是什么概念,二百里的概念就是只要睚眦之国的骑兵翻过了乐岩山脉,那么他们疾行之下只要两天的时间就能从乐岩山脉的山脚赶到胡琴城。而这个过程中我们算上他们攻城,修整的时间,也就是说如果一切顺利势如破竹的话,只要睚眦之国的重骑兵,也就是传说中的‘雷骑’翻过那座高山,五天之后便是囚牛之国破城之日。”
“而实际上情况要比这严重得多。囚牛之国多年修养,军情倦怠无比;而睚眦之国的‘雷骑’则是真正的百战之军。尽管如今的雷骑不过一万人的建制,可这一万人却是实打实地真刀真枪杀过来的。比如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负屃灭国之战,雷骑全部是正面战场的功臣......”
猛地一下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卫西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而一旁的八羽也不定地向其眨眼睛。这个时候他恍然大悟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于是赶忙改口说道:“九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没事儿卫兄,你继续说。”尽管卫西乘站了起来,可九半却并没有站起身来而是依旧蹲在那里死死地盯着地面,表情严肃。此时在他的脑海中几乎已经形成了一副地图,战况基本上是一目了然的。看到九半这个状态,于是卫西乘赶忙蹲了下去而后继续说道:“其实雷骑都是小事儿,更重要的是妖鸟多罗罗,这才是他们的杀招。”
“在妖鸟多罗罗还没有消失的时候,这个种族制霸天空的时代被称之为巨龙消失后的‘后巨龙时代’。它们能够飞上极其高远的天空而后俯冲而下,无论是巨大的啄还是尖锐的爪子都会给予敌人不可挽回的伤害。更为恐怖的是这种妖鸟能够免疫大部分术法,而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够掌握部分术法,所以......”
“所以只有极其强大的浪客或者武者才能对他们造成伤害,对么?”九半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说道。这一刻少年的眼神就如同即将走进疆场的战士,似乎纵然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卫西乘看到这种眼神,是打心眼里赞赏的。可实际上他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是啊,但愿是这样吧。但愿囚牛之国有着足够强大的武士能够杀死数量巨大的多罗罗。要知道我在乐岩山脉中所看到的妖鸟多罗罗足足有着上百只,恐怕数量不小。”
“而且更为严重的是时间。如果这些妖鸟多罗罗很快就发起进攻的话囚牛之国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去应对,而它们只要成功地将战线拉远八十里,十天内睚眦之国的雷骑便能够翻越乐岩山脉,到时候恐怕一切都......”
“都来得及!”九半打断了卫西乘的话,他转头看了看自己身旁站着的那个女孩,感受到对方眼神中的坚定之后,对着卫西乘说道:“任何事情只要想做,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那些妖鸟不是还没有所动作么?那么只要得到少虹的帮助,一切就都不是问题。更何况我们还有八羽呢,对不对?只要提前建好屏障并且在山脉的附近设置一个强大的幻术场,那么一切应该都不是问题了。”
事情的确是这样,虽然形势严峻但其实一切并不是不可挽回的。卫西乘看了看九半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八羽,顿时那一颗担忧的心也逐渐放缓了下来。命运的确是可怕的,但更可怕的其实是人们对命运的抗争。一颗永远坚毅的心走在路上,那么一切就不是没有可以回头的机会。
忽然一阵风吹过,九半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什么人一闪而过,于是他猛地回头而后大声喊道:“谁!”这声音如同雷鸣一般震耳欲聋,让身旁的八羽都不由得捂住了耳朵,可实际上他的身后却是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支羽毛从半空中飘然落下被他抓在手里,似乎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怎么了?”卫西乘关切的声音传来,九半却是紧紧地将那羽毛攥紧在手心里而后转头,微笑,对着卫西乘说道:“没什么。卫兄,接下来这样办。我现在有点事情要离开,这胡琴城中可能是有我的故人在这里,我要去见他。你先带着八羽去往少虹的府上将一切事情先告知少虹国师,我随后就到。”
尽管内心有所疑惑,但卫西乘还是没有多问。他只是一把牵过八羽的手,而后对九半说了句:“自己小心。”便转过身去带着八羽疾驰离开。
看着卫西乘与八羽的离开,九半远远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眼神中的落寞却是越发浓郁。他毅然决然地转身继而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羽毛,而后攀墙而起,朝着一个方向飞速奔去。.
当九半与卫西乘八羽在小巷之中分别的时候,少虹的府邸之中,八羽已经一脸严肃地听完了巫尾的汇报,神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巫尾做事向来干净利落,汇报结束之后他便站起身来候在一旁,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个时候巫尾的内心情感可以说是很丰富,或者说是充满了有趣的意味。他看着吴凉子脸上的表情异常精彩,从纠结到反感再到自我肯定与否定,是一种有层次感有递进的变化,恍若一场大戏,只不过已经快要落幕了而已。
果然,大戏很快便落幕了。眉头舒展开的吴凉子干净利落地起身,披上了自己的外衣便开门出了门去。在她就要出门的时候,巫尾在其身后开口问道:“主人,您是要去......”
“不该问的别问,”吴凉子的声音很冷,仿佛是九天玄冰一般让人胆战心惊。“你继续去盯着八羽,短时间内暂时不要动她。”话一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巫尾在其身后暗戳戳地望去,发现她正是走向了少虹所在的那个屋子,随即心中有数,便也离开了。
一定要赶在卫西乘回来之前见到师尊。这是吴凉子心中的想法,此时她内心的想法似乎是有些过激了。尽管不过是经过了很短的时间,可实际上女人的内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吴凉子真正开始正视自己对九半的感情的时候,她决定用尽一切办法来铲除异己,让九半身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那真的是最好不过的了。
他已经有过一个乔禾了,为什么又会冒出来一个八羽呢?明明我才是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人,可我缺也是最不显眼的一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想那么主动地去让他以为我是个主动的女人,可如此这般下去,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将目光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了吧?
如果八羽与卫西乘先行见到了少虹,那么不但汇报的功劳会落在他们身上,恐怕因为八羽本身是幻目者,对于术法障眼法有着极其高深的造诣。如果这两项功劳全让她占据,恐怕自己在九半的身旁就更不显眼了吧?
女人心海底针,于是吴凉子决定先行去找少虹,至于理由,就说自己有眼线好了。
少虹府外,八羽与卫西乘正在用极快的速度赶过来;而在更远的地方,九半则也是疾驰着向着相反的方向奔去。手中的羽毛实在是有些太过熟悉了,熟悉到他几乎可以顺着羽毛的气味的指引去追寻其主人的所在。微风吹过,诸多往事浮上心头。很多事情一一在眼前展现的时候九半方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走过了这么远的路了。
自从负屃之国被灭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竟然就这样走遍了整片大陆除了睚眦之国外的其他土地,甚至就连嘲风之国也去溜达了一圈并且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谓之于不神奇了。尽管经历了这么多,可到目前为止他想要的东西却还是遥遥无期,并且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失去乔禾了。想到这里他不禁看向自己手中的那羽毛,想来这羽毛的主人与自己的芥蒂倒是最深的,但缘分却也不浅。这么长时间之后竟然还能在囚牛之国遇到,简直不可谓不神奇。
想着想着,九半却猛然停住了脚步。此时他已经从房屋顶上跳了下来进入到小巷之中,而在自己的面前一个浑身黑衣的人影却拦住了自己的脚步。
小巷之中本来光线便是不明亮,而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又是浑身上下都隐藏在黑色的斗篷之中根本就看不清脸。可是凭借着那种熟悉的感觉以及自己手上羽毛与其之间的联系,九半还是依稀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阿鸾,是你么?”
九半开口,可是没想到对方却是一抬手拒绝了他,而后用一种嘶哑的声音说道:“我是谁你不用管,与你也没什么关系,但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记好了。乐岩山脉之上有妖鸟多罗罗一百一十二只,是隶属于睚眦之国的秘密部队,直属于睚眦之主。那些妖鸟多罗罗并不收任何人类统领,原因就是一百一十二只妖鸟之中的鸟王已经突破了自身身体的禁锢修炼到了圣境,是目前大陆上唯一可知的进化出了灵智的妖兽,实力也异常恐怖,你们要注意了。”
“可是......”九半还想说什么,然而对方并没有给他解释或者继续说话的机会,转身便跳上了屋顶而后飞驰而去,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九半很是疑惑,疑惑对方的身份,声音以及做这件事的目的。然而这些疑惑是没什么用处的,就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却从对方刚刚站着的地方发现了几滴血迹。
鲜红而明亮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