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南风吹木
相拥着，看尽万家灯火，这时灯火不再是灯火，而是心里的光明点亮着的。他噙着笑，飞檐走壁，尽管想着往后的日子不见她，也不失落，因为他与她有热烈的许诺~期待在时间中沉醉。
最远的不是你不在我身旁，而是我们隔着千山万水却没有牵挂。他这般想着，便来到一处街角。
脑袋有些贪念地漂浮着她的一颦一笑，还有那炽热而温柔地吻，忽而，一道身影闪现，一个幽怨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才来？”
听出几丝不难烦，以及抱怨，还有浅浅的困意，努尔哈赤从甜蜜的思绪中惊醒，他从未这般不忌惮黑夜过，嘴角轻起，一抹嘲讽地上扬，摇着头，没有回答向真。
那个缩在墙角的向真，听见脚步声之后，困倦的双眼猛然一抬，虽然这动作他已重复多次，但这次他亮起的双眼没再黯然失色，但愠怒浅浅溢出。
随即跟在他身旁，居然瞅见这家伙会笑，脸上便露出一丝揶揄，“怪不得来这般晚！”
“好了~你说的匠人在哪个方位？”努尔哈赤左而言他，脾气出奇的好，因而语气也没有往日的生硬。
难得他这般“好说话”，他这话一说，便算是默认了，向真立马兴奋起来，适才的幽怨早已烟消云散，立马摆出一副老练的样子，“你们到什么阶段了？美妙？热烈？还是‘下贱？’”
他纠缠着不放，在努尔哈赤身旁绕来绕去，很是得劲儿。
“这~”听他一下子奔出这么多“很精炼”的词儿，努尔哈赤表示没听懂，（喜欢一个人还分阶段？）但眉间却透着好奇，不惊在心中想着他对她的情意。
看他这般反应，向真双眼一亮，小眼神雀跃，露出一股子神秘，又高傲，“这~你就不懂了吧？”
然后他摸着没有胡子的下颚，背着手很神气，“这爱情呐~总有个循序渐进~”
“行了，别打太极！”瞟了一眼旁边的人，努尔哈赤倒是很想知道，这心猿意马是怎么个循序渐进。
“第一个阶层呢，就是‘美妙’，为什么说美妙？我问你几个问题哈？”瘦削的人意味深长地说。
“见不着时会思念？单纯的、如痴如醉的就是想念？”向真时而瞟着高大的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他眉间凝重，双唇紧闭，向真就知道‘句句戳中’，继续道，“这单纯的喜欢之后，便是热烈地爱意，难舍难分，好比突然吃到自己钟爱已久的冰糖葫芦，爱不释手。”
“那何来‘下贱’一词？”在努尔哈赤的判决中，‘下贱’一词是深含贬义的，挟裹着许多肝肠寸断。
既然这般热烈，为何要‘下贱’？爱不应该是不转移不变迁的吗？
他心中升起无数疑问，难得继续话题，不经驻足发问道。
奈何，向真迈着悠闲的步子往前去，只丢下一句，“南风吹木自有时！”
嘿！这视财如命的“小人”还要向他卖弄文学？
望着那道瘦弱的背影，努尔哈赤英眉双挑，摇着头，露出一抹苦笑，心里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
“这便是要琢之物，烦请前辈务必费些心！”一双修长的手递出图样，眉间凛冬陡然的努尔哈赤恭敬地对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沉声道。
对面的人，青丝间夹杂着诸多白发，随意的头发下透着若隐若现的、饱经沧桑的脸，身着粗布衣衫，但身上的“江湖气”自晓一瞥便深切感受。努尔哈赤大觉此人不是“粗鄙之人”，因而便小心应对着。
只见挽起袖子的大手接过图样，不语，倒是仔细端详起这“物”。
努尔哈赤和向真霎时间瞥见他那狰狞的手臂，昏黄灯火下，那一条条“蜈蚣似”的刀疤生动地爬在他沾满些许污渍的手。
触目惊心，两人不由得心里打了个寒噤，不作声，空气沉凝。
散乱的发下，一双眼睛猛然睁大，像是闪电经过，忽而抬起眸子，炙热地，“你怎么会知道这东西？”戴着半边独特面具的脸这下显露出来，一双猩红的眸子，瞳孔放大着，嵌满皱纹的半边脸透着世事。
“这东西？”向真挠着头小声嘟哝，先前他并没有问努尔哈赤要打造些什么，只关心过钱的问题，他很好奇是什么能让这个看起来平平常常的“穷老头”这般惊讶！
“此物与一位故人渊源相惜。”从他的眼神中，努尔哈赤隐约感觉到此人认识双笙玉，不仅认识，还十分熟悉！
但他又不愿透露太多，这回答很戒备，但不失尊敬。
听出他之意，覆着半边面具的男子不再过问，脸上的激动有所收敛，又低着披散头发的脑袋，失神地盯着图纸，那双“粗炼”的手不住而明显地抖着。
散发下，一双噙满泪水的老眼朦胧不已，思绪翻飞，不过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日后有难，便到流塘巷找我！”
“多谢前辈！”努尔哈赤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心间涌出一汩汩暖流。
“晚辈在此请求前辈务必保密~”考虑到事态的严重性，努尔哈赤又多出一个叮咛。
“你且放心，就算豁出我这条命，我也不会透露半个字！”望着眼前这个有些眼熟的翩翩少年，那股子侠义又陡然，男子铿锵道，气沉中田。
“多谢！”很沉重的，努尔哈赤感激地深鞠一躬。
男子那双憎人的手连忙上前搀扶，“快走吧！子时已到！”语气里尽显关怀。
“咣！”果不其然，远处街边传来打更的响声。屋内那一丝丝紧张渐渐升华，吞没心流。
努尔哈赤两人再一次内心震撼，辞别这位“穷老头”。
男子望着两道身影消失在黑夜，惆怅而自然合上吱吱作响的门，那一头散乱的发依旧平静地垂着。
夜一如既往，不多一分暗，不少一分明。但人的内心又丰富起来。等待曙光的，不约而同的人都在雀跃着，就连懵懂的人都要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