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晚上还有课啊?”
周氤转身,眼前是个样貌俊朗的男子,肤色有些黑,很高,他穿着黑色外套黑色长裤,没打伞,头发都湿透了,笑容飞扬。
很眼熟,周氤认识,是和她一起进校的新老师,教体育的,叫吴辙。
“原来是吴老师!”周氤笑容勉强,脸色不佳。
吴辙见她脸色惨白,忙问:“周老师是不是被我吓着了?”
周氤抿了抿唇,诚实点头:“确实有些吓到了。”
他脸上泛红,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刚刚叫了几声,周老师没听到,我没想那么多就……真不好意思。”
周氤大度笑笑:“没事。”
说完又看向吴辙,他没撑伞,头发衣服都被雨淋湿了。
周氤连忙伸手将伞举高帮吴辙遮雨,她客气开口:“吴老师这个点还要去学校?怎么没打伞?天气冷,你前段时间又受了伤,再淋雨感冒就不好了。”
吴辙面露羞赧,如实回答:“有点东西落在办公室想去拿,出来得急就忘拿伞,我又是个嫌麻烦的人,就索性淋雨来了,反正雨也不大……”
他没讲完周氤也明白了,没再问,只说:“那一起去吧。”
吴辙见周氤还高举着伞,忙说:“周老师,我个子高,我来拿伞吧。”
周氤点头,将伞递给吴辙。
吴辙接过,心情有些激动,面上也飞上红云,和周氤同撑一把伞缓步往前走去。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不远处站了个男人。
男人很高,穿一身黑色风衣,窄腰长腿,颀长挺拔。
他手里撑着把做工精致的黑伞,伞面微微抬起,露出脸来。
江准头发稍长,肤色冷白,面容英俊冷冽,眸眼黑沉狭长凌厉,左眼眼尾有一颗泪痣,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他眸光微狭,凝视眼前共同撑伞的男女,两人似乎在说笑,但隔得远又下着雨,他看不清也听不到。
最终,他的视线还是定格在那个清丽婉约的背影上。
他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疼痛袭来,江准伸手捂住。
他深吸口气,声音喑哑磁沉:“氤氤,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
十年了,疼痛感依旧如此鲜活。
到教室外,周氤收了伞,然后抖落雨水,跨上台阶将伞挂于窗台。
晚自习时间已到,自己班里还是吵嚷一片,再看旁边的班级,静得跟没人一样。
周氤进来故意板着脸,往讲台上一站,也不说话,就一直沉默着。
她心里清楚,对这群叛逆孩子来说,刻意的沉默往往比直接发怒更有威慑力。
事实证明,她的判断很正确。
不到一分钟,讲台下就静了。
目的达到,周氤脸上神色稍微缓和了。
她转身看了眼黑板,上面满满的物理公式。
周氤拿起黑板擦将之擦干净,落了点灰在身上,她伸手拍落,然后双手撑在讲台上笑着说:“同学们停下手上的事,我有点事要和大家说。”
她话音落下,底下学生头投来齐刷刷的目光。
周氤微笑着,声音悦耳舒缓:“王老师休产假,她不在的时间由我担任大家的班主任,希望未来这几个月我们能好好相处共同进步,好吗?”
“好!”
话音才落,后排那几个男生便配合地喊了一声。
周氤抿唇:“今天晚上作业挺多的,晚自习大家自主安排。”
她说完走下讲台,双臂环抱摆出一副老师架子巡视了一圈,在教室最角落发现了个空位。
周氤皱眉。
以前做任课老师,周氤只管好好上课就是了,学生因为什么原因没来与她关系都不大,可现在她是班主任,看见空位总要问个明白。
周氤走到那空位旁翻开课本,扉页用黑色马克笔写了个很大的歪歪斜斜的英文单词——fuck
她眉头皱得更深,问前桌男生:“这个同学是谁,他怎么没来上晚自习?”
前桌男生:“周老师,她是沈熙,她很少来上课的。”
沈熙?
周氤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突然记起王老师交接工作时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交代:“班里这个沈熙啊,你就别管了,别给自己添堵,她叛逆得很,留三级了,天天就喜欢在校外和那些小混混玩。”
周氤对沈熙有印象,她来上过几次课,长发浓妆举止张狂,一副不良少女的打扮。
没做太出格的举动,学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逃学什么的也随她去了。
毕竟,她爸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周氤嗯声:“行,我知道了。”
出门前又叮嘱班长管好纪律,然后她才出教室。
要说以前,周氤真没这么多闲心,可现在身份不同了,她认为自己得负责。
周氤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开始找学生资料表,找了半天没找到,隔壁8班班主任陈春华正好端个保温杯进来。
陈春华教语文的,高瘦,光头,留两撇小胡子,四十多了,曾经还和母亲共事过,算周氤的长辈。
他进来看见周氤在找东西,忙殷切询问:“周氤啊,你找啥呢?”
周氤没抬头,手依旧翻动学生资料表:“找沈熙父母的电话,她没来上晚自习。”
陈老师“嗐”了一声:“她?你就别操闲心,家里都不管了。”
周氤置若罔闻继续寻找,终于找到了沈熙的资料表。
先拨了沈熙父亲的,嘟声很久也没人接。
又拨了沈熙母亲的,这次倒是有人接,可惜手机里嘈杂得很,叮里哐当的声响,那边一个尖利女声:“谁啊?打麻将呢,挂了!”
——嘟嘟嘟
手机里传来忙音。
周氤放下手机,愣神很久,最终说服自己放弃了。
到九点,晚自习结束,周氤也拿上雨伞回家。
进门,开壁灯。
橘黄灯光照亮一室孤寂。
周氤有些困了,一回来便瘫倒在沙发上。
她拿出手机刷刷新闻,刷了十分钟又放下了。
都是些闲杂琐谈,没什么大事发生。
周氤闭上眼,倦意汹涌而来。
意识迷糊之际,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他声音熟悉而喑哑,喊她:“氤氤。”
周氤惊醒,她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环顾四周——
泛旧的墙壁,熟悉的摆设,昏暗的壁灯,紧闭的门窗。
一切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周氤揉着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喝完水,她浑身无力,拿着杯子的那只手臂直垂下来。
水珠沿着玻璃杯壁蜿蜒流下,流到周氤脚上,渗透长袜。
冷。
周氤恍惚着,慢腾腾走到房间里。
她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张报纸。
报纸皱皱巴巴纸张泛黄,有些年代了,触目惊心的大标题很是显眼。
——惊!雨夜红伞连环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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