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轰然倒地之后,女子方才敢现身。
那破旧的衣袍之下,隐着的那张脸庞,赫然就是消失许久的灵笙。
灵笙用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将楚潇扶起来,于是对着身后的草丛中喊道:“喂,过来帮忙。”
听到女子的身影,没一会,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灵司耀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
灵司耀现在,已经五十多了,可他毕竟也是个活人,身体也是有着力量的,所以他与灵笙合力,还是将楚潇扶了起来,然后三人跌跌撞撞的,往破庙方向走去。
幸好,这里离城西破庙,并不远。
灵司耀累得吭哧吭哧的,到了破庙,将男子往那一扔,就坐下歇气了。
见到楚潇差点撞上佛像旁边的灯台,灵笙吼道:“你轻一点不会?”
灵司耀委屈得快要哭出来。
“笙儿不骂,笙儿不骂,我错了。”
看到灵司耀这番模样,灵笙也不再说话。
现在的灵司耀,疯疯癫癫的,自己又与他计较个什么呢?
反而是这一两月的相处,使得灵笙,感受到了他作为父亲的关爱。
灵笙将手中的馒头递给了灵司耀,他愣了许久,确定是给自己的,才弱弱的接过了馒头。
“笙儿饿,给笙儿吃。”
随着,又将馒头递给了灵笙。
灵笙摇摇头道:“你吃吧,吃完了,再帮我干点活。”
这个寺庙,实在是太过破烂了,这样的环境,楚潇醒来,定会不喜欢的,他生来就是在皇家,哪里过过这样的生活,所以灵笙想在楚潇醒前,将这寺庙里,打扫干净。
那些发臭的尸体,死老鼠,都要扔出去。
灵司耀因为吃了灵笙给的馒头,很是开心,满活了半月,终于将城隍庙的那些脏东西都扔了出去。
而灵笙,则是在照料这楚潇,见他的烧慢慢的退了下来。
她才开始收拾起寺庙里的卫生。
没有做过这些琐事的灵笙,这一次,尤其的费劲,手上和身上,都因为不熟练,而磕破了许多地方。
忙活到第二天清晨,终于将寺庙打扫干净了、
灵笙看着熟睡的男人,唇边扬起了微笑。
怕楚潇醒来见到自己,又会想起那些不高兴的事,灵笙便狠狠心,将烛台上的那些香灰,往自己的脸上抹去,期间,还让灵司耀也这般做了。
过了不久,灵笙实在是抵挡不住困意,便靠着墙壁缓缓的睡着了。
楚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他是被饿醒的。
楚潇的动静,惊醒了灵笙,她连忙站了起来。
楚潇看着面前那肮脏褴褛的小乞丐,说道:“是你救了我?”
灵笙点点头。
“可是我没有什么东西给你做报酬。”
灵笙连忙伸起手来,不停的摆动,示意自己不要报酬。
楚潇又道:“你不会说话?”
灵笙愣了一下,连忙点头,不说话是一件好事,这样,他就更不会发现自己了。
“谢谢,我要走了。”
楚潇说着,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此地,可是他走到哪里,身后的那个小乞丐,就一直跟到哪里。
到了拐角的地方,楚潇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小乞丐道:“你不要跟着我。”
小乞丐不停的摇头。
楚潇接着走,小乞丐便一直跟在他身后。
“你跟着我,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小乞丐还是摇着头,她想告诉楚潇,她不怕。
楚潇只当她又痴又傻,也没在管她,她跟着自己,什么都不懂,能听自己说说话,也是好的吧。
“小乞丐,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又没有什么好处给你。”
“小乞丐,很早很早之前,我身边,有着一只小狐狸,它很可爱,很温顺——”
顿了顿,楚潇又说道:“我很喜欢它。”
灵笙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了惊喜,她始终低着头,楚潇看不到她的表情。
“可是跟着我的东西,都得不到好下场的,那只小狐狸死了,死得很惨。”
灵笙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好像想到了当时的场景一般。
“小乞丐,你冷吗?”
灵笙摇了摇头,楚潇却将身上的外衣脱下,盖在了她身上。
到了晚上的时候,楚潇去深山里狩猎了,灵笙惶恐不安的在原地等着他,她害怕,他会再一次的丢下她,不要她。
可这一次,他没有。
他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两只兔子,已经剥了皮,洗干净了,只要烤熟,便可以食用了。
烧起了火堆,楚潇专心的烤着手中的兔子,将那白兔的皮毛,顺手扔在了灵笙的身上。
“你的脚踝,一直露在外面,这天气,冻坏了,可就不好办了。”
灵笙笑了,她笑的时候,还是很好看的。
她小心翼翼的将那皮毛护在怀里,似乎这样,全身都变得温暖了。
“小乞丐,如果我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还跟着我吗?”
灵笙坚定的点点头。
“小乞丐,你不怕我吗?”
灵笙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楚潇这一生,难得的善良,可能都用在了面前的这个小乞丐身上了,没想到,到了最后的时候,陪在他身边,能与他说话的,竟然是一名乞丐。
“我以前,有一个护卫,叫林影,他很忠心,可是,他最后也受不了我的残暴,离开了我。”
灵笙知道,林影的离开,当初的确让楚潇十分暴怒。
“现在看来,我当初对他们,的确是太苛刻了一些。”
楚潇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只是用了不同的方式罢了。
灵笙不记得,一向寡言的楚潇,今晚说了多少的话。
他与她说着自己曾经的过往,说着自己那些故人,他们吃着东西,楚潇讲得兴起的时候,灵笙也会跟着大笑。
楚潇见状,只以为小乞丐是在附和自己,她虽然听不懂,却是一个忠实的听众。
小乞丐偶尔看向他的眼神之中,都是温暖。
楚潇觉得,没经过世俗的眼光,大概都是这般纯净吧,殊不知,这人,一直都是自己的枕边人。
这样的时光,是他们从未拥有过的。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两人相互依靠着,都慢慢的睡着了。
灵笙的嘴角,就是在睡梦之中,也是扬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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