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属于太子殿下的内臣,见过太子殿下,多少有些见识,没有冒失的问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也许在等着她回答,姬玉也没有让他失望,给他解答了疑惑。
“他是本宫的替身,为了救本宫伤成这样,是本宫的救命恩人,务必要照顾好他,绝对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事后本宫要见到他,活蹦乱跳的他。”
她用了很多肯定的语气,就是怕有人会疏于职责,觉得替身无所谓,让他随意死在敌人手里。
她不允许。
总宪点头,“微臣遵旨。”
“宫变了,去把所有能用的人都召集过来,本宫要出城请兵。”
她没有隐瞒,因为瞒不过去,总宪是太子殿下的耳朵,掌握的消息上到皇上的隐秘,下到三六九教皆门清,接纳的都是武艺高强的人,亦有一些从小培养。
用不到的时候,他们也许就是普通人,隐藏着自己会武功的事,像个平凡的百姓一样生活,一样吃喝,顶多在旁人心里,他们有些微微的古怪罢了,比如时不时失踪一段时间。
再比如特别热情,几下跟人混熟,不留神八代祖宗都被扒了出来。
为了搜集消息,混迹在大街小巷,京城出了什么事,他们第一时间晓得,不用人督促,哪个人管哪片,哪片的所有事都不可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说起这个,姬玉突然想起来,前阵子有一批难民进城,数量是以往之最,因为今年确实多灾多难,便没有留意,原来那时候起虞丹丹就在布局。
想来必是叫自己手底下的人提前混入京城,做好埋伏罢了。
怪他们没有注意,或者说没有当回事,觉得那二十万大军被两个镇国军营夹在中间,翻不起什么浪花,没想到它就是荡起了波浪,还差点掀翻整个皇室。
如果不是历代皇帝留了个心眼,弄了个密室,这会儿怕是已经全军覆没,叫敌人得逞了。
总宪领命后去办事了,姬玉没有跟去,在最后的时间里和太子殿下告别,“大夫开了药,要记得喝,多吃点东西,补身体,等着我,我一定会把你的父皇和弟弟妹妹救回来。”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一定要等着她,她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
太子殿下人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像纸,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伸出玉白的手,握住她的,“嗯,我相信你。”
没有抓住重点,姬玉不太满意,“不等我的话,我能救,也能害。”
她语句咬的极重,太子殿下这才变了嘴脸,“等你。”
姬玉满意了,拉着他那只手,在骨节处落下一吻之后才在总宪的催促下离开,临走前留了些人,一遍一遍的叮嘱他们,给太子殿下熬药,好好照顾他,有求必应,以及——买一些干净的衣裳。
他有多嫌弃别人的衣裳姬玉是知道的,没有条件时倒也罢了,有条件当然不能委屈着。
她自己也简单洗漱了一番,换掉了那身太监服,急急套上中衣和外衣,披了件斗篷,戴着蓑帽骑着马朝城外行去。
骑马她会,前阵子日日陪着太子殿下出宫,几乎玩遍了他喜欢的娱乐,骑马便是其中之一。
一开始她看着那厮跟别人比赛马,胡乱挤进一个队伍打马球,后来这人不依,非要拉着她一起。
尤其是胜利的时候,直接将她拽到马背上一起接受欢呼。
再后来太子殿下开始教她骑马,要和她并肩而赛,虽然还是比不上他,但也没差到哪里去,她没有受伤,顶多一路背太子殿下有些累罢了。
坐马背上无需自己使力,对她来说算是歇息,姬玉领着头,一路奔过能听到身后浩浩荡荡的马蹄声,不断有人汇聚而来,壮大这个队伍。
一抬头,街道的两旁皆是人,似乎察觉到危险,敏锐的他们开了门,在楼道上,窗户前恭恭敬敬朝她行礼。
天上不断有人放烟花,他们的烟花弹隐藏在其中并不显眼,毕竟今儿是正月十五,全家一起点烟花的时候。
只有他们自己能认得自己的烟花,晓得这是太子殿下给的信号,越来越多的人奔来,放下手里的活计,拿上藏在隐秘地方的家伙,脚步坚定的朝这边赶。
总宪告诉他,这种烟花是生死存亡之间才放的,一旦放,只要瞧见的人都必须跟来。
姬玉忽而有些庆幸,当初皇后娘娘明智的想法,选择做皇上的眼睛,于是在大街小巷间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否则即便他们逃出了宫,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作为罢了。
人越多,她心越安,姬玉抽空往后看去,已经瞧不见尾,却能感觉四周不断有人从家房里跳下,加入进来,屋顶上也有轻功了得的人陪同着,将她严严实实护在其中。
人虽多,速度却不慢,从那处医馆,骑马而过,没花太长时间便到了城门口。
看守的士兵瞧见这么一大波人,吓的吹响了紧急号角,惊得城墙上的刺史匆匆穿了衣物露出头看,“什么人?”
“本宫出城有事要办,开城门!”姬玉拿出了虎符,从太子殿下要她代替他开始,就把虎符给了她。
或许这也是对她的一种考验吧,如果她真的拿了虎符抛下他离开,会永远的失去他,没有别的惩罚,只是没了他而已。
他知道她的人品,就算真的夺了他的身份,也会努力做一个好储君,顺道救一救他的父皇和弟弟妹妹,算是弥补他。
也许他方才要她代替他的话和给她虎符,就是在收买她,让她欠他一个人情,这个人情会让她甘愿救下他的父皇和弟弟妹妹。
他根本没考虑过自己,也是真的做好了会死的准备。
没想到吧,她不按常理出牌。
很早很早开始,她就讨厌他活的通透,什么都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似乎只要他想,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一样,将别人接下来的行动,会干的事也尽数掌握。
真的太讨厌了。
又失算了吧?
当初她便叫他失算了一次,在俩人正式合作的时候,他以为她要打他,实际上她只是想离近些看看俩人的差别而已。
这是第二次,她不可能让他死,绝对不会弄丢他。
虞娇娇是她的无价之宝,无法用权利和财富比对。
“什么东西?”刺史趴在城墙上,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直接道:“拿上来给本官看看?”
姬玉了然,对着身边的总宪说:“把他弄下来,让他好好看看。”
她已经自报家门,自称‘本宫’,不管是不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是真的呢?
没有亲迎,也没有下跪,算是大不敬,多少脑袋够他掉的?
除非他已经叛变,被敌人收买,即便没收买,也被虞丹丹误导过。
虞丹丹一定提前下令给他,太子大逆不道,刺杀皇上叛逃之类的,让他拖着,或者干脆拿下。
既然如此,她当然不会心慈手软,这种时候不管是已经叛变,还是误导,都容不得她手下留情。
总宪颌首,他常年混迹在民间,经常接触自己的手下,对他们的能力谁强谁弱,谁擅长什么了如指掌
。
他随意指了两个人,那俩人当即从马背上跃起,人在空中时两只宽袖里蓦地飞出几根细细长长的丝线,尽头绑着黑色的小暗器,有的直上十米高的城墙钉在那刺史的身上,有的干脆缠在他脖颈上。
叫他俩合力一拉,直接从城墙上摔了下来,十米的墙不算太高,顶多三层楼而已,他又习武,套了一身的盔甲,摔不死,但肯定要断上几根肋骨。
那俩人拉着线,将他生生拖了过来,跪在姬玉的马旁。
“见了太子殿下不跪,谁给你的狗胆?”
姬玉挥了挥手,示意那俩人归位,又指了指刺史,叫他凑近些,“本宫要出城,这是本宫的虎符,能做得了主吗?”
刺史望了望‘他’,又看了看‘他’身旁的人,哪个都不是善茬,他的小命也在人家手心里掌握着,但他还是有顾虑,如果放走了‘他’,那个人绝对不会饶过他吧?
一开始她找来的时候,说自己会成功,他不以为然,怕她报复,暂时没举检她,想等她露出马脚时被皇上裁制,再给她致命一击。
结果她竟成功了。
她说她是坏人,手段是好人难以想象的,他不依的话,有很多法子叫他和他的家人求生不得,求死无能。
反之追随她,将来便是数不尽数的荣华富贵,而他仅需要抓一个手无寸铁,走投无路的太子殿下便可。
他望了望远处黑压压一片的人,心中气闷。
这他娘算哪门子的手无寸铁,走投无路?
姬玉等急了,猛地拔出总宪腰间的长剑,架在他脖间,“看来你做不了主,既然如此,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那长剑刚要划过,叫一个人头落地,血溅三尺,刺史连忙跪下,“太子殿下饶命,下官做得了主。”
他边说边喊道:“开城门!”
一盏茶的功夫而已,姬玉顺利的出了皇城,朝军营驻扎之地赶去。
皇城外的路不好走,军队又驻扎在山沟沟旁,靠山吃山的同时,也是为了有多余的地方训练,大自然的馈赠是最好的,不留神逮着什么猎物还能当奖励,顺便加个餐,本是极好的安排,可苦了姬玉一行人。
马儿深一脚浅一脚踩进泥水里,颠的马背上的人也好几次不稳,险些摔去,雨亦越下越大,给他们一行人造成了困扰。
不过还好,她们无需太过深入,会有人主动过来接他们。
后宫的一处宫殿内,虞丹丹正着人打扫,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这个地方,与卿宫也荒废了。
从行刺她的皇兄成功开始,她便一直待在这里,边叫人一点一点洗刷陈旧的宫殿,去掉它厚厚一层的外衣,边等着好消息,结果等来的都是坏音讯。
太子从圣贤殿跑掉了。
太子带着人出城门了。
回到童年住所的喜悦,和行刺皇兄得逞的快乐,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她回首,对着躺在摇椅里的人咬牙切齿:“我筹划十几年的计划,全败在你儿子身上。”
没错,她其实比文贤王还早就想造反,从发现她是假公主,从她墙倒众人推,从她被人奚落,从无数人唾骂她开始。
她做错了什么?
她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就把她抱来皇宫,叫她看到了头顶的明月,摘到了星星,再陡然告诉她,这些都不是她的,她就是个假的。
哥哥不是她的,父皇和母后亦然,她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偷别人的。
真公主在代替她受苦,那些本该是她承受的,她必须还给她,再感激流涕的请求她的原谅。
凭什么?
是她的错吗?
她才是被抱错的那个,假如当初没有被抱错,她捧不到月亮,摘不到星星就不会幻想,她会因为今儿吃到一个馒头而开心,明天加一个蛋而喜悦,简简单单的快乐而已。
做了皇家女,学了那么多东西,到头来告诉她,她是假的,身份卑微如泥,要被所有人踩在脚下,唾弃和谩骂。
如果没有被抱错,她完全不用经历这些,只要顾着自己的小快乐就好。
她时常在想,要多强大的心才能接受夫君的嫌弃,下人的看不起,其他人的为难,被人明里暗里奚落,整整十几年啊。
她没有疯,没有傻,不过是为了看到有一天自己站在顶峰,一个一个将昔日对不起她的人统统踩在脚下,再为宴儿寻一个前程,便能瞑目了。
“不过他再厉害又如何?我有二十万大军,到了皇城外,便是我的天下,我杀他更容易。”
躺在花廊下的人脖间伤的太重,没有说话,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虞丹丹捕捉到了,挑了挑眉,“你笑什么?”
没有人回应,她自顾自道:“你笑我会失败?”
她摇了摇头,“我不会,我已经成功了,现在我是皇上,我说得算。”
她还想再争辩争辩,忽而有人走了进来,是从前皇上身边的大管事,现下殷勤的跟在她身边,喊她‘皇上’。
“陛下,人都请来了。”
虞丹丹嘴角勾起,“让她们进来。”
李安了然,挥挥手,立马有人推着一帮人踉跄走来,她们原先都是些王孙贵族,身份尊贵,现下不过是阶下囚而已,接下来还会是那个女人的玩物,供她取乐。
他心中明白,那个女人是来复仇的,不会放过她们。
果然下一刻便听得那人说,“打架会吗?”
她一双眼从这头,扫到那头,昔日一个个宛如孔雀开屏的高贵之人如今蔫了吧唧,像坏了的茄子。
“就是那种你一拳,我一拳,谁赢了,朕就放过谁,谁要是输了,也许喂狗,也许赏给乞丐,也许扒光了吊在城墙外,看你们自己选哪种?”
她亲眼瞧见众人脸色一白,吓的花容失色,原本郁闷的心忽而便畅快了起来。
“开始吧,朕可是很期待你们这些大家闺秀,高高在上的明珠贵妇打架,干粗鄙的事。”
她忽而笑了,那一群即便落魄,却依旧美丽的女子们越是害怕,露出惧意,她便笑的越开心。
为了让自己更开心,她又下了一个命令。
挪动那二十万大军,围剿追杀太子,不,是前朝太子。
皇帝都在她手里,成了前朝的,他的儿子自然也是前朝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没写死皇上,其实他瘫了也是一样不影响大局和后续的。o(n_n)o(m.看书小说)更新最快,小哥哥小姐姐记得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