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刚入秋,路珏就带着宋忱告别路家大别墅地去自驾游了。
在路珏开口之前没有一星半点的预兆，突然得宋忱甚至来不及收拾衣服之类的东西。
“宝贝你只要这会儿穿暖和了就行，反正所有东西都可以在路上买。”路珏道。
“甚至还能体会到开盲盒的刺激感。”路珏舔了一下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说,“关于我们每抵达一个新城市,能逛到什么规模的商场和吃到什么特色美食之类的。”
而事实证明,爱情这东西真的能让人失去理智地变得盲目。
比如在现实里不做好完全的计划和准备,就绝对不会开启一场旅程的宋忱,真的两手空空地跟着路珏走了。
甚至是路珏已经把车开到了宁城的城际高速休息站了,宋忱才忽然想起地抚掌大喊一声,说：“糟糕！忘记带药了！”
然后就看见路珏“喏”得伸手指了一下某个靠墙立着的大型药箱。
路珏优哉游哉地道：“这种救命的东西，我还是知道要带上的。”
宋忱闻言,走过去打开看了一眼。
接着就发现这个他误以为是冰箱二号的柜子里，整整齐齐的码了一堆药。
粗略估计起码得有几个月的分量。
于是宋忱一时哽咽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才知道,路珏所谓的“一时兴起”,其实写作“准备充足”。
至多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感罢了，该做的必要准备一样没少。
甚至事实证明,路珏大概是真的很怕他在路上得个小灾小病的。
因为宋忱刚想掩饰自己的感动地垂眼，就看见了床榻之下那一个又一个的药盒。
——路珏甚至还囤了箱感冒灵和枇杷膏。
宋忱看着那一个个小箱子上面贴的诸如“发烧”“咳嗽”的标签字迹，就知道这大概是路珏近几日背着他一样一样地亲手准备的。
宋忱原本想缓和气氛地说路珏这准备这未免也太夸张了点，但是眼泪却抢先一步地在往下掉。
他伸手挡了一下路珏意欲替他擦眼泪的手，别过脸去地不让路珏看他苦兮兮的哭脸。
路珏见状，有意逗宋忱开心地开口：“宝贝，哭就哭啊,可千万别用袖子擦。毕竟你没带应季长袖。”
路珏就此有意地停顿了一瞬，“落井下石”地补充：“要是宝贝你实在没忍住地用袖口抹眼泪了的话，那么在我们下高速并且找到一个商场之前，你就只能由着湿哒哒的袖子慢慢等风干了。”
气得某个前一秒还在哭唧唧的宋姓小朋友立马不哭了,只想把眼眶处还没擦干的眼泪都蹭在路珏的衣服上。
然而从窗口处吹进来的秋风还挺凉飕飕的，以至于宋忱不舍得。
宋忱最后也只是接过了路珏递过来的纸巾，按了两下自己的眼眶，然后委委屈屈地蹭进了路珏的怀里要抱抱。
路珏顺势把人搂进怀里，用呢喃的语气叫宋忱“宝贝”，以及亲他的发梢。
宋忱在这个世界里的第三个生日即将来临之际，路珏已然把车开到了中国的最北端。
宋忱最终还是在移动着的房车里吹的蜡烛，车窗外则是皑皑的白雪和蓝天。
很漂亮。对于路珏来说。
不管是眼前的人还是景，都很漂亮。
让他不禁觉得哪怕时间就这么定格在了那一刻也挺好的。
与此同时，那些还远在宁城的人左等右等地也没等来路珏今年的生日宴邀请，差点以为是路珏和宋忱吹了。
他们买了礼物地上门打算打探一下什么情况，心说万一是路珏被甩了的话，他们还能近水楼台地献一下殷勤。
结果却是他们被留守在路家的老管家告知：“路先生他早在几个月前就带着小少爷出去旅游了。”
他们闻言哑然，懂了：是他们咸吃萝卜淡操心了。那俩好着呢，是他们这些局外人不配参加小漂亮今年的生日宴。
而宋忱的生日之后不过一两周就是阴历新年。
路珏带着宋忱在临海的一个景区里看了场篝火表演，还融入那些游客地在那个夜晚邀请他的宝贝跳了支舞。
——路珏在竭力地带着宋忱做那些他从来没有和对方做过的新鲜事。
尽管事后，路珏被某个笨手笨脚的小朋友踩得脚有点疼。
但是对于某个路姓老婆笨蛋来说，只要宋忱开心就好。
截至倒计时只剩下了最后两个月整的时候，全国各地都已经入夏了。
四舍五入的，也就是路珏带着宋忱自驾游了一整个四季。
但是对于又快把车开到了国家疆域版图最南端了的路珏和宋忱来说，一概被热得够呛。
对于宋忱来说，只有带空调的地方和路珏的怀抱能给他些许心灵上的安静与慰藉。
这趟自驾游的终点还是宁城。
因为后来的宋忱已经疼得不想到处走动了，只想在床上好好地躺着，吹吹空调，吃吃瓜，以及要男朋友贴贴。
只是路珏和宋忱在家里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宋忱就病重得转到了医院的单人病房里。
在宋忱刚住进去的前几天，路珏还说要给小朋友开着门地通通风。
结果是房间里空气不见得好了好少，但是气氛却肉眼可见地压抑了。
——他们每天都能听见门外数不清的同样得了这病的老老少少在喊疼、在痛哭、在发疯似的砸东西。
还有要死要活地说自己不想活了的，甚至还有在无理取闹地怪家属为什么要管他，为什么要给他做手术之类的。
那些患者的哭闹声和亲戚的劝说声掺杂在一起，最终往往会变成相对垂泪，或者是一道抱头痛哭。
总之，给整个楼层都笼罩上了一层沉重的氛围。
路珏在忍耐了几天之后，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把房门关了。
只是宋忱对着总是阖着的门，心情也依旧是灰蓝色的。
那月月底，宋忱明明刚按时吃过药，却还是犯了病。
路珏看着疼得在床上蜷缩成了一团的宋忱，第n次问他：“宝贝，你在这个世界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不然为什么他做了那么多努力，却还是没有用。
路珏想，明明从前的小朋友还是软乎乎的。
好rua到可以甚至一两年就能刷满任务进度条，甚至得他用言行诱惑着小朋友慢点，再慢点，争取再一起在世界里过个几十年的。
但是路珏的问题最终却没有得到答案。
因为刚刚吃完药的宋忱还被疼痛支配着思维，近乎是两耳无法闻，双眼无法观的地步。
最终，在宋忱的生命最后三天倒计时的时候。
宋忱忽然开口问路珏：“我们这几天要不回家住吧？”
路珏闻言，喉间一哽，没多想地以为生死有线这事是当事人能察觉到的。
于是他意欲扯出一个笑脸地劝宋忱好歹别放弃生的希望。
然而，他看着右上角的进度条，还是无法做到自欺欺人地说了“好”。
路珏和宋忱一起待在家里的第一天。
宋忱完全打破忌口地点菜，从火锅、烧烤点到了麻辣香锅。
总归是一堆不利于宋忱病情发展的重盐重油又重辣的食物。
路珏一边本着“反正也就最后几天了，还是让小朋友开心点”的想法拨通了各个餐厅的电话。
一边又从心地备好了各种快速药，随时准备着为自己的纵容行为后悔。
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宋忱没有因此产生什么不良反应。
尽管他因为心里装着事，吃得也有些索然无味。
路珏和宋忱一起待在家里的第二天。
路珏的本意是拉着宋忱一起在卧室里的大床上赖个床，然而事与愿违。
窗外的天色才刚蒙蒙亮，宋忱就已然被那渗入四肢百骸的疼痛给折腾醒了。
宋忱在被疼醒之后的第一反应是看一眼路珏的睡颜，然后咬牙克制着自己的想要呼痛的本能。
他甚至想要努力地做到轻手轻脚地伸手去够床头柜上摆放着的那几瓶药。
好在路珏觉浅，在睁眼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就立刻地越过宋忱替他倒好了药片。
又翻身下床，急忙到甚至来不及穿拖鞋地替宋忱倒了杯温水，又递到宋忱的手边。
不然就宋忱疼得一步都难走的情况而言，他大概得颤颤巍巍地生吞药片。
也正是因为这一件突然打乱了路珏计划的事，之后的一整天，路珏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宋忱。
连带着平日里惯有的午睡环节都胆战心惊取消了，就怕某个小笨蛋又在独自捱着疼。
甚至如果不是路珏已知那天是他们在这个世界里的倒数第二天了的话，他大概会独自地生很久的闷气。
关于当时宋忱是不是打算一声不吭地吃过药，又一声不吭地躺回到床榻上，然后咬着牙地等待那些药片慢慢地生效。
路珏和宋忱一起待在家里的第三天，也即这个世界里的最后二十四小时倒计时。
路珏像是要把自己从前没跟宋忱说过的那些情话都一股脑地倒给对方，好让宋忱明白他到底有多爱他似的，说了很多很多的肉麻话。
多得原本还打算装体面的宋忱听得双眼通红。
于是宋忱最终还是忍不住地踩着点地问了。
“路珏，”他声音有些颤抖地开口，“在这几个不同世界里的不同的我中，你最喜欢哪一个？”
路珏闻言，明显地怔愣了一瞬。
终于福至心灵地把之前所有的疑惑点都串连了起来。
——关于他眼前的宋忱为什么和他在记忆碎片里看到的那位不一样。
关于为什么当时他都还没开口，宋忱就果断地回头说原谅他了。
关于为什么他让绝情霸总的人设崩塌成这样了，宋忱也依旧像是毫无察觉似地爱他。
以及为什么他把自己能想要的饱含爱意的事都做尽了，任务进度还依旧惨淡得可怜。
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宋忱是和他一样，带着前几个世界记忆的人啊！
“都喜欢。”路珏最终哑着嗓子地回答。
“所有的你，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路珏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温柔的，语气是坚定的，但是在话外却是有些懊恼的。
——怪他自己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就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明明他也曾在宋忱身上看到过无数个属于前几个世界的小朋友的特质，但他却总是自我脑补地给圆过去了。
像个笨蛋。
而宋忱听着路珏给出的答案，原本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还是不听话地滚落了。
他带着点鼻音地妄自菲薄着，说：“大骗子。等你见到真正的我，那个无趣、没用、不会说话、还浑身负能量的我时，大概就会后悔你说的这话了。”
“可是，我不是已经见过了吗？”路珏在用指腹替宋忱擦着眼泪的同时回答。
“现实里的那个你。”他说，“毕竟我们经常偶遇的不是吗？尽管在我心里，宝贝你在现实里其实更倾向于优秀、坚韧、心软的同时又有点强势、但是又是喜欢喝奶茶买甜品的反差萌小朋友。”
“况且，这个世界的你总该也是真实的你，而不是什么你性格中被放大了的某一面了吧？”路珏反客为主地问。
他补充道：“可这个世界的你，我也喜欢不得了呢。喜欢得都快为你的病心疼出心脏病了。”
“尽管就结果来看，宝贝你的那些疼似乎是白受了。”路珏看着右上角即刻归零了的时间，和依旧才将将过半的任务进度。
宋忱对此没有回答，只是泪眼婆娑地盯着路珏看。
让路珏再一次意识到，那个优秀且强势的小朋友的皮下，其实只是一个需要人哄的爱哭鬼。
在倒计时真正归零的那一秒，路珏凑过去亲宋忱。
第一次在宋忱还有意识的时候开口说了“下个世界见，宝贝”。
只是就在路珏误以为他会再度被系统058号传送到下一个世界之际，他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他依旧坐在那个鸽子蛋似的椭圆形舱体里，眼前也依旧是那由一堆看不懂的代码组成的虚无空间。
系统058号的声音特还是是冰冷且僵硬的机械音，只是它这回说的话变了。
不再是任务指引，而是恭喜路珏成功通关。
它道：【您成功完成所有任务的奖励将在七个工作日之内完成发放，请您耐心等待。接下来，我们即将将您的意识传输回现实世界。】
路珏刚急促地喊了声“等等”，一句“为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系统058号5、4、3、2、1的倒计时就已经自动地数完了。
重新站在了篮球场上的路珏被刺眼的阳光晃了一下眼睛。
所有的有关于宋忱的记忆都在那个瞬间回笼。
以至于路珏怔愣了一瞬。
也就是那一瞬，足够路珏反应过来地丢下手里的篮球就往英语系的研究生教学楼跑了。
路珏跑到的时候，刚好赶上下课的高峰。
于是他在楼梯的拐口和宋忱相遇了。
两人之间不过隔了十几级台阶。
路珏从乌泱泱地往下走的人群中挤过，然后来到了宋忱的身边。
他说：“我如约来找你了。”
宋忱闷闷地应了一声“嗯”，声音比平日里软了两个度的同时还有点想哭。
面对路珏气都还没喘匀地问出来的，为什么他们都没有一道完成系统分配的任务，却还是被传送回了现实的问题，
宋忱就此睫毛轻颤着回答：“大概是因为那些随行系统太嫌弃我们俩了吧。”
没说自己的好感度没出息地在最后一秒被点满了。
因为路珏的那个吻和那句温柔至极的话。
因为那得看着路珏神经脆弱地陪他再过三年的可能性。
以及，他第一次看到的，来自于路珏对他的爱的反向进度条。
是时，系统146号在他的耳边道：“对方表现出来的言行或许可以假装，但是由我们权威的主系统测出来的，他对你百分百的爱意却不会骗人。”
于是宋忱全线崩溃了。
什么再过一两个虚拟世界的，对于那一刻的宋忱来说已然完全不重要了。
光是他曾经被路珏热烈地爱过这事，就已经足够他回到现实去迎接一切等待着他的可能性了。
宋忱想，甚至哪怕路珏理智回笼地不来找他，他也不会过分地难过。
毕竟路珏为他创造的那些美好回忆，足够他觉得此生无憾了。
那些甚至可以成为他撞破往后一切困难和溃烂生活的矛与盾。
况且，宋忱想，即便山不来就他，他也可以主动向山去。
只要他够主动，他和路珏之间总归还是会有故事的。
然而最终路珏还是来找他了。
于是他在现实里第一次大胆地做自己。
宋忱踮脚亲吻了路珏。
在从他身边路过的人可能刚才还跟他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过课，并且可能以后还会经常见到的情况下。
“路珏，我喜欢你。”宋忱在一吻毕之后，眼睛湿漉漉地说。
“尽管我无趣、没用、不善言辞，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愿意为了你改掉这些毛病。”
路珏就此挑眉，回答：“别，你现在这样我已经很喜欢了。我怕你改得太好之后，真的有一堆小奶狗盯上你。”
路珏说着，用舌尖点了一下自己的唇珠地补充道：“虽然就宝贝你这张脸来说，我想没有情敌都难。但是没关系，我大概还是比他们帅点，高点，也更喜欢你一点的。”
宋忱被路珏臭屁的样子逗乐了，于是有些无奈地顺着路珏的话回夸。
例如，“你本来就是我遇到的最优秀的人啦”。
期间，他抓着路珏的手从始至终地都没松开过。
路珏看着宋忱一本正经地夸他的样子，被可爱地起了点色心。
于是他把人按在墙角处狠亲了几口。
就像是一个又回归到了毫无接吻经验的小纯情，直接又莽撞地亲吻着他的心上人。
是时窗外阳光正好，少年也正年少。
他和宋忱之间，也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可以去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此就结束了！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你们！亲亲~
预计会有一个主系统和见家长的拼盘番外（也可能没有x）。
最后，谢谢“haru”小天使送出的3瓶营养液！按住亲亲～
谢谢“镜清”小可爱送出的1瓶营养液！贴贴抱抱么么哒～
谢谢“依梦”小宝贝送出的20瓶营养液！吧唧一大口～
谢谢“小玉同学ヾ(@^▽^@)ノ”小朋友送出的1瓶营养液！啾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