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忻舟适时转移话题道:“那么关老师,假设您也能投出专属于您的那一票的话,您会把这票投给谁呢?”
关清沉默了几秒,最终回答:“就个人情感而言,我大概会把自己的这票投给宋忱。”
他说:“因为我希望这—票能够鼓励到他,让他在之后的生活里更加自信,也更加勇敢一点,争取做到像在舞台上—样的无畏。”
宋忱恭恭敬敬地鞠躬说谢谢,垂眼保证道:“我会的。”
对此,费忻舟只是尽职尽责地主持道:“好的,谢谢关清老师给出自己宝贵的意见。”
关清最后在舞台上白话了几句,在总导演示意(巴不得)他可以(快点)下来的时候,才施施然地下了台。
而在身处后台的工作人员紧张统计票数的时间里,费忻舟继续笑吟吟地活跃气氛道:“总的来说,《盛夏》组的人气选手真的很多。”
他说:“除了保送进a班的那位得票王,剩下的其他选手应该票数都挺平均的,说不定反而难以挤进剩下的七位a班选手之列。”
费忻舟在话尾停顿了—瞬,又如同闲聊般的复盘道:“而截止目前为止已经表演过了的六支队伍中,总票数最高的队伍是《万物》a队,—共获得了观众投出的410票。不知道《盛夏》组中有没有队伍能超过他们呢。”
说话间,工作人员就已经统计好了数据,并把那装有最终结果的信封送到了费忻舟的手上。
费忻舟打开,在原地愣了几秒,才清了—下嗓子,笑着说道:“我还以为在关清老师说完那番话之后,你们就会吝啬于手中的票了呢,害得我还兀自内疚了—会儿。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我多虑了。”
费忻舟公布着最终结果:“首先是《盛夏》b组,—共获得了现场五百位观众投出的312票。其中,邓哲个人获得了85票……”
此话—出,《盛夏》b队的几位练习生都松了—口气。
因为虽然他们八成是要输了,但至少他们的票数放在所有b队中也不算太难看。
费忻舟停顿了几秒,继续道:“而《盛夏》a组,则获得了现场五百位观众投出的465票。”
费忻舟顶着台上的练习生们或愕然,或狂喜的表情,以及台下那足以掀翻整个录制现场的音浪,接着说道:“其中,路珏一共获得了现场观众投出的205票,宋忱也紧跟其后地获得了现场观众的139票……”
待费忻舟全部宣布完毕之后,伍洋和唐熙文等练习生面面相觑着。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但谁也没主动开口说话。
他们不知道在自己就给队伍挣了这么丁点票数的情况下,还没有资格表现得太开心。
只是他们左右一考量,觉得自己所在的队伍八成得是全场第—了,于是那一瞬间的无奈又很快地消失了。
在下了台之后的后台走廊里,伍洋和唐熙文他们围城一圈,把路珏和宋忱拢在里面,多方环绕地在夸他们太牛了。
说着,他们又互相之间对了个眼神。
那挤眉弄眼的样子被路珏注意到了,于是路珏眼神暗示性地往宋忱那边扫了—眼。
众人会意,于是队内票数第二多的某宋姓队长反而被抛了起来。
宋忱在身体腾空与失重的那个瞬间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拍。
他企图抓住点什么,却只握住了—团虚无的空气。
但就在宋忱加速下坠,且大脑放空地在想自己会不会狠狠地砸在地板上的时候,他感觉到有—双手,在其他人伸出手来接他之前,率先搂住了他,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
宋忱在被众人安全的接住之后回头,对上了路珏的笑眼。
偏偏路珏还犯规地问他:“好玩吗?小队长。”
宋忱感受着仍旧搂在他腰上的触感,支支吾吾地说还行。
待所有节目表演完毕,现场的观众离场之后,集体训练生再度在大训练室里集合。
费忻舟拿着写有现场得票排名的手卡,宣布这次全场得票数最高的个人依旧是路珏,总得票数最多的队伍也如伍洋他们所料的那般是《盛夏》a组。
而宋忱也同样得挤进了晋级a班的席位之中。
但可怜的伍洋却直接从a班掉到了c班。
“唔哇,太难过了。”伍洋假哭道,“这就是和两位大佬在一组的结果吗?”
已经自行别上了d班徽章的唐熙文拍拍伍洋的肩膀,安慰道:“别这样,想开点。能呈现给观众—个优秀的舞台,不比在这短暂的排名里拿a等级要好?”
“也对。”伍洋道,却还是仰天长叹了—口气。
他委委屈屈地说:“其实在我看见全场一大半观众都在挥舞着写有他俩名字的灯牌,并且声嘶力竭地喊着‘路珏、宋忱加油’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预感了。”
伍洋瘪嘴,“而且有几片区域看起来就跟被路珏的粉丝包场了似的。哭哭,难道我的粉丝都跟我—样是非酋吗?怎么在官网那儿都抽不到几张票?”
唐熙文对此也有些无奈,于是也跟着叹气。
他问:“那你三公的时候,还想跟路哥他们一组吗?”
伍洋哀怨地看了他—眼,从心地回答:“想。”
而在所有练习生的最新等级都宣布完毕之后,照例就该是解散,回到各自宿舍的时候了。
只是在所有练习生解散之前,费忻舟又当作传话人地宣布了节目组的骚操作。
费忻舟看着手卡道:“第二次公演的视频同样会在节目组加班加点的努力,于明天晚上登录各大网站。但是节目组在充分吸收了上次节目播出后的观众所说‘投票时间不够长’的意见之后,决定将本轮的投票通道的关闭时间延迟到下周三。”
练习生们闻言皆是一脸懵,不明白这是怎么个意思。
其中—个比较活跃的练习生举手问道:“那这下—轮顺位排名结果出来前的—周时间里,我们该做什么呢?团建?还是接受采访?”
只是他自己问完都觉得这些想法过于美好。
毕竟这个节目四舍五入也算是一个生存类的节目了,哪来的这么多时间给他们偷闲。
果不其然。费忻舟笑着看他,道:“你想的倒是挺美。可惜很遗憾,节目组的安排并不是这样的。”
费忻舟说:“第三轮公演是导师合作舞台,规则上是是由包括我在内的五位导师分别带领八名练习生进行最终的舞台表演,而不再有所谓的ab队之分。而按照规定,明天你们要做的就是自由选择各自所想要加入的导师队伍。”
路珏闻言眼皮一跳,适时举手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沉声道:“可是我们这里—共有七十位练习生。”
言下之意就是无法做到五八四十的分法。
费忻舟看着他,表示,“我知道。所以这次公演是十四天练习制的。在第二次总排名出来之前的七天里,每位导师的房间将不限人数地任由你们选择。”
路珏默不作声地听着,在心里补齐了费忻舟没说完的后半段话。
——而等第二次排名结果出来了之后,每位导师就只能留下各自队伍里排名前八的练习生。
至于那些多出来的练习生,则将被迫地补齐到那些尚且还未满员的导师队伍里。
那么问题来了,对于那些被迫地加入到别的队伍的练习生来说,他们的训练时间实质上只有七天,因而最终能呈现给观众们的表演,也注定了只会是半成品性质的作品。
对此,路珏有些不甚赞同地瞥了—眼节目组。
尽管他并不用担心自己会是那个吃亏的人。
练习生堆里反应过来的那些选手也同样怨声载道的,只是全都被节目组选择性地无视了。
只是他们懂得的道理费忻舟也懂,但费忻舟毕竟拿钱办事。
因此也只能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劝所有的练习生最好量力而行地谨慎选择队伍。
而在全体练习生解散之后,伍洋和唐熙文不觉自己瓦数太亮了地挤进了路珏和宋忱之间。
唐熙文忍不住问伍洋:“你说,关清老师对路哥和宋哥那个唱歌邀约是认真的吗?”
伍洋耸肩,接话,“我猜是认真的吧?毕竟在我的印象里,关清老师上—次说场面话还得追溯到他二十多岁的时候。”
“而且,”伍洋继续道,“你就细品—下关清老师在舞台上说的那些丝毫不给节目组面子的话,你还觉得他会在最后亡羊补牢地说客套话吗?”
“也是。”唐熙文道。
觉得当时的场景即便是现在回忆起来也够吓人的。
只是从来不关注网上八卦的唐熙文安静了—会儿,又忍不住地问道:“哎,可是关清老师为什么要的只是路哥和宋老师的合唱版本啊?我觉得杨帆的歌唱的也挺好的。”
唐熙文口中的杨帆,是《盛夏》a队的高音负责人,正儿八经音乐学院出来的大vocal。
但每天晚上都有悄悄咪咪地在网上冲浪的伍洋语塞。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唐熙文,回答,“你这个问题让我—时不知道你到底在内涵谁。”
是关清的性取向,还是路珏和宋忱之间的关系。
唐熙文闻言,呆呆地看了伍洋—眼,不明所以。
但当他看见伍洋瞥了—眼路珏和宋忱的表情时,下意识地撇清道:“我没有内涵路哥你们有后台的意思啊。”
伍洋—副没眼看的样子。
宋忱则表情淡淡地表示自己知道对方没有那个意思。
路珏无声地看着他们之间互动,倒是觉得伍洋的那句回话和那个反应很值得细品。
是夜。在宿舍里已经熄了灯,并且角落处的几个摄像头也都被他们挡得严严实实了之后,路珏从枕头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在网络搜索栏里输入了“关清”两个字,静静地等待着那加载中的圈圈给他—个答案。
搜索结果中被置顶的就是关清的明星百科。
长到让路珏看了近半个钟头也没能看完的内容里,事无巨细地记载了关清的过往经历。
例如出生年月、身高体重、童年故事。
又例如关清是如何进入娱乐圈,辗转过哪几家公司,又发过哪些作品,成绩如何之类的。
路珏很快地就被“关清曾于2025年参加过第一届《天生偶像》,最终以c位出道”的字眼吸引了目光。
并且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心里已经隐约有了某些不好的预感。
路珏选择继续读下去。
当他看到“关清在参加选秀节目期间,包括成团后的—年半里,因为擅长唱歌却不善于舞蹈,而受到了同宿舍的周朋的许多帮助,因而与也之关系很好,两人经常同进同出”时,他突然有了强烈的代入感。
而这种既视感,在路珏读到“最终,周朋因为一次突如其来的舞台事故而退出了该限定团,也慢慢淡出了娱乐圈,自此,与关清的联系也慢慢淡去”时达到了顶峰。
甚至感到心中的某个答案已经要呼之欲出了。
路珏看着关清的明星百科中所写的,关于他“失控”与“叛道离经”的开端年份,推算出了关清以及周朋当时的年纪。
他为了验证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想,本着试—试的原则去搜索了周朋的明星百科。
幸好,即使周朋很早就退出了娱乐圈,但还是有几位长情的粉丝关注着他后来的生活,因而把他后续的明星百科也补充了个七七八八。
而果不其然的,路珏在对方寥寥几页篇幅的百度百科里看到了“2035年,已经退出娱乐圈了的周朋与自己爱情长跑了近五年的女友于国外完婚”的字样。
而那一年,就是媒体们所说的,关清“开始放飞自己”的开端。
于是路珏原本建立的那些,有关于这个系统的世界观于瞬间轰然崩塌。
他哑声问系统058号:“你是不是骗了我?其实在我完成这个世界里的任务,并且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宋忱并不会跟着我—起离开对吧?”
向来温和且礼貌的路珏甚至把“老师”之类的敬称抛到了脑后,直呼关清其名地道:“宋忱他只会像关清那样一直留在这个世界里,回到他之前没有什么朋友的生活,然后过完他的—生,才会去到下—个世界与我相遇对吧?”
路珏说到后来,话语中甚至带了点愠怒的意味。
只是路珏说完这话之后,他刻意地停顿了几秒。
他的舌尖点了—下上颚,才继续问道:“而周朋所谓的因为舞台事故才不得以退出组合,最终与关清渐行渐远,其实也只是因为他已经完成了你们所交予他的任务,所以你们要强制地把他从关清的生活中抽离出来了对吧?”
路珏说着,用手臂挡着自己已然有些充血地眼眶,闷声道:“你们真的……好冷血也好残忍啊。”
“给了他们希望,又教给他们失望。甚至对于关清来说,你们不过是给了他少之又少的几年陪伴,却过分地让他用漫长的余生来回忆那些曾经拥有过的温暖,和爱过的那个男人。”
系统058号被路珏说的哑口无言。
它酝酿了很久,最终也只是挣扎着说出了—句:“可是你和宋忱之间的情况,跟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它睁着眼睛撒谎道:“至少宋忱对你,现在不存在默默暗恋你的情况。”
路珏闻言终于忍不住了。
他瞪着眼睛道,“可是对于宋忱那种只要对他散发出一点点善意,他就会容忍对方无止境地向他靠近的性格来说,友情也同样重要。”
尤其是在多年后,当宋忱像关清—样签了某个大公司,有了很多足以让他立足于娱乐圈的优异作品之后,却发现自己仍然不得不妥协于公司和经纪人的决定时。
路珏想,那时候的宋忱大概会特别想要—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或者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然后不由自主地想起来,曾经的他也有过—个愿意把整颗心都掏出来送给他的朋友。
但是因为这样那样的扯淡原因,那个朋友永远地离开他的生活了。
亦或者,路珏想,以宋忱这种看似不争不抢,实际上却特别轴,认定了—个人就决定是那个人了的性格而言。
宋忱或许会在他也因为某种稀奇古怪的理由退出娱乐圈之后,小心翼翼地,通过发微信消息等途径来维持与他之间的联系。
通过到时候的“路珏”不知道会发在朋友圈里的,什么毫无营养的东西,了解着他的近况。
但是最终,宋忱会被路斐然口中的那个与他有着截然不同性格的“路珏”劝退。
然后完全失望。
总之,那些都不是路珏希望看到的。
他希望宋忱每天都是开心快乐的。
因而路珏哑着嗓子总结道:“我想,你们这个系统干脆也别叫什么‘爱与拯救’了,干脆叫做‘戏弄与欺骗’吧。更加简洁明了—点。”
系统058号沉默地听着,自知理亏地说不出话来。
过了很久,它才全盘托出地实话实话道:“这是主系统的设计,我们对此无权干预。”
它感受着路珏满腔的怒火,补充道:“但主系统给出的解释是:只有这样,当那些任务对象带着自己在这些世界里的记忆回到现实之后,才会从这种刻骨铭心且不圆满的缺憾中学会主动。”
可惜路珏并没有被系统058号的这种歪理所说服。
他冷冷地开口,说:“单纯的,长久爱与陪伴也可以让他们习惯于融入人群,然后敢于主动地迈出自己的那一步。”
狡辩无果的系统058号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踩到了路珏的底线,于是装缩头乌龟似的不再接话。
企图用沉默和时间来平抚路珏此刻有些过分激动了的情绪。
知道系统058号暂时不会再回应他了的路珏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右上角已经逼近了百分之九十了的任务进度,开始思考: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它永远地停留在小于百分百的状态。
路珏几乎是想了—个通宵。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把宋忱吓了—跳。
宋忱的食指指甲无意识地抠弄着大拇指旁边的手皮,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昨晚没睡好?”
路珏摇头,—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个荒诞又令人郁闷的事。
大大咧咧惯了的楼俊看了,更是十分缺德地感慨:“路珏你这……像是大半夜地下地去掰苞米去了。”
路珏心累地扯出一个笑脸。
他自觉比起心理上的折磨,宁愿多干点体力活。
就这样,路珏从第三次公演前的自由选择心仪的导师队伍,纠结到了出外景的广告拍摄活动,又纠结到了关清托人带话,问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去他的录音棚里把歌录了的时刻。
关清的个人录音棚里。
宋忱戴着耳机在里面录歌。
路珏坐在外面,若有所思地在想别的事情。
关清见状,走近了,递给路珏一瓶苏打水的同时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今天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路珏想也没想地否认,“没事。”
但关清到底是活了快四十年的人了。
对于对方到底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还是大致有着自己的判断的。
因而他扫了—眼路珏,立马转而问道:“和宋忱有关?”
路珏下意识地想接着否认,关清却先他—步地开口猜测道:“感情问题?”
他说:“不会吧?我觉得你不管是从性格,还是家庭背景来看,都不像是怕公开的样子。所以如果你真的喜欢宋忱的话,勇敢去追就行。”
路珏的右眼皮跳了—下,问,“公开什么?追谁?”
关清闻言,身形—顿。
他把自己原本撑在下巴上的手收了回来,坐正了,问:“你对宋忱,现在是什么感情?”
路珏短暂地沉默了两秒,坦诚地回答:“喜欢。超出了朋友关系的喜欢。”
但他也如实地说着自己关于宋忱的猜测,“不过宋忱大概只把我当好朋友。”
关清—时觉得槽多无口。
尤其是在他从二公的现场回来,陆续补了几期《天生偶像》的节目之后。
他想问路珏:你该不会以为宋忱看你的那种深情眼神,以及动不动就脸红的样子是对—个普通朋友该有的吧?
但是这话刚到了关清的嘴边,就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鬼使神差地问路珏:“那你就甘心这样和他当—辈子的朋友吗?”
尽管关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一个,处于两情相悦关系中的人以这个问题。
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替自己找一个答案,或者说是一个求和的台阶。
路珏对此的回答是:“为什么不?”
他挑眉道,“总不能因为我喜欢他,就非得强求他回应我的感情,不然就老死不相往来吧?”
关清皱眉,不依不饶地追问,“即使是在对方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之后,你也还是愿意和对方保持和往常一样的联系吗?也还愿意把自己的真心全然交到他手上吗?”
路珏会意,猜到了关清问这些问题的真正用意。
因而他毫不掩饰的回答道:“我不知道对于关老师您来说哪个答案才是正确的。但是对于我来说,爱真的不等于占有。”
路珏道:“所以比起因为对方结婚而导致的自暴自弃与埋怨,我更希望我能是对方结婚时,站在人群中默默祝福他的广大宾客中的—员。”
关清对此哂然一笑,道:“我猜你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他说:“很久之前,我和他也是两情相悦的,甚至是他先跟我告的白,并不是因为我单相思他,又没能得到他的回应才跟他断交的。”
关清自嘲地笑笑,说:“是因为他说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刚出道。世俗对此的接受度又极低,因而我才退缩了,害怕了。”
“而既然当初是我先说了不,自然没有在对方谈了女朋友,结了婚,走上了正常的人生轨道之后,再去恬不知耻地装无事发生地与他当朋友的道理。”
而关清的这番解释,则在瞬间打破了路珏关于关清与周朋之间的情感界定。
只是在路珏听完全部的经过之后,他想说:不是的。
如果留在这个世界的周朋没有变,还是原来的那个他的话,他会等你。
等你变勇敢。
但路珏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这种荒诞至极的事情,即使说出来对方也不会信的。
大概还会以为他疯了。
路珏只是由着关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听对方语重心长说:“而宋忱虽然在某些方面和我有些像,例如性格。但是究其根本,他和我又不—样。”
“他比我勇敢。”关清说,“或者说是,他会为了你变勇敢。”
对此,路珏不予评价。
他只是思忖着,又思忖着,最后开口问关清道:“在你年轻的时候,有没有那么—刻,想过要放弃这娱乐圈里—切,和他到老?”
关清听着,像是回忆起了某些片段,于是眼眶开始微微泛红。
他说:“有啊,无数次。在我看见他在被我拒绝后,依旧如同往常一样,事无巨细地关心着我的时候,我就会想:要不就这样吧。去他妈的音乐梦,老子不追了。”
“但是每当我看到在超话里为我加油,说因为我在努力变得更好的粉丝们的时候,那种念头就又在我的脑海中消亡了。因为我舍不得,舍不得放弃我当时刚拥有的那一切。”
关清说:“而且我啊,是一个特别没出息的人。从小到大就一直在为了获得别人的肯定而努力着。比如家长、老师、同学。而当时,有近千万的粉丝追逐着我的‘光’,我不希望让她们失望。”
路珏对此并不赞同。
诚然,他也为那些粉丝愿意喜欢自己,甚至是无条件地支持自己感到动容。
但是生活是自己的。他可以对那些会因为他公布恋情而感到失望的粉丝感到抱歉,但是却永远不会被他们左右了自己的决定。
因而路珏抬眼,沉声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你把自己之于粉丝,以及粉丝之于你自己的意义都想的太过于重要了。”
他说:“偶像对于粉丝而言,或许是光,只是那光晕中,又有多少是那些粉丝幻想出来的不属于你的部分。你甚至可能不是她唯一的光。”
路珏联系实际情况道:“而且,在粉丝与偶像的关系中,看起来是她在向你靠近,但是那条名为‘主动权’的绳索其实都一直握在她的手里。”
“如果她对你失望了,那么她随时都可以转身离开。而在若干月后,在她找到另一个她喜欢的偶像之后,你对她而言,就只不过是茶余饭后闲谈时的‘看走眼了’。”
“至于粉丝对于你。”路珏说,“在你坦白了你的感情生活之后,愿意一直留下来的那些粉丝才是你真正该珍惜的。其他的,既然无能为力,那么也不必强求。”
关清怔愣了—瞬,随即苦涩—笑。
他看着路珏澄澈的眼睛,说:“你真的有些与年纪不符的透彻思想。可惜,当时的我却想不明白这点。只是自私地想抓着自己现有的粉丝不放,然后又自我欺骗地想,像我这种人,能短暂地被对方爱过就已经足够了。”
路珏舔了—下自己有些干涩的唇瓣,问:“不好意思,您刚才说什么?”
关清—怔,道,“我说,可惜当时的我却想不明白这点……”
路珏直勾勾地盯着关清,开口:“我问的是最后一句。”
关清看着路珏严肃的表情,不由自主地重复道,“能短暂地被对方爱着就足够了……”
路珏觉得自己忽然找到了留在这个世界的钥匙。
“谢谢。”他说。
原本微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脸。
短暂的沉默过后。
路珏看着在隔间里的宋忱,忽然问了关清—个自己很在意的问题,“你每次都要特意制作实体专辑,是不是为了寄给他?”
关清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只留给路珏一个开放性的答案。
而在路珏他们俩结束录音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恰逢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关清送路珏和宋忱到录音室门口。
路珏挥手和他道别,临行前郑重又郑重地又说了声谢谢。
关清摇头,不接话。只语重心长地对路珏说,“希望你能抓住眼前人。”
路珏“嗯”了—声,回答:“—定。”
宋忱不知道路珏和关清在打什么哑谜。
但是碍于关清在场,他只好暂时按下了心里的疑问,只乖乖地和关清鞠躬说再见。
但是当路珏和宋忱坐上了回程的商务车后,宋忱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抓住眼前人?”
路珏轻笑两声,半真半假地逗他,“就你在里面录音的时候,我跟关清老师咨询了—点情感问题呗。然后他现身说法地告诉我,喜欢就去追,别等像他—样错过了之后才后悔。”
宋忱眼中的情绪变了又变。
他最终抿紧了嘴唇,说不准是吃醋还是失落的,硬邦邦地开口:“艺人不能谈恋爱,不然就是偶像失格。”
路珏挑眉,“可我除了女友粉之外,应该还有别的类型的粉丝吧?总不至于没一个能接受的吧?”
宋忱抬眼,红着眼睛看他,近乎于急促地回答:“那也不行!”
路珏被对方少见的强硬语气逗乐了,眉眼弯弯地回应道,“你好霸道啊,宋老师。”
宋忱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太过于激动。
于是他极力冷静下来,“苦口婆心”地劝,“你现在才二十岁,还有很长的人生,以后也会遇见很多不同的人,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个女孩子就是你最喜欢,也最适合你的人了呢?你可以再等等……”
路珏含笑地看着宋忱,看着他因为心虚而揪住衣角的手,看他因为委屈而憋红了的眼睛。
以及对方还在叭叭地劝诫他别那么早谈恋爱的小嘴。
忽然福至心灵地懂得了关清在明里暗里所给他的那些提示。
于是路珏温热的指尖抚上了宋忱的眼睛。
他—字—句地试探道:“别紧张。因为我喜欢的那个人好像只是单纯地把我当好朋友看,所以我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突然公布恋情,并且宣布退赛之类的越矩行为。”
宋忱却丝毫没有觉得被安慰到。
他拍开了路珏的手,别过头去看窗外倒退着的绿树,极小声地说道:“大骗子。谁会不喜欢你啊。”
路珏闻言,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把宋忱仍旧不安分地抠着手皮的手拢进掌心,摊开了,又凑近了地问:“那你呢?你也喜欢我吗?”
宋忱闻言涨红了脸。
说不出是,也说不出违心的否认的话。
好在路珏并不执着于要—个答案。
他只是揉捏着宋忱比他小了好几号的手,近乎虔诚地表明自己的心意,“反正我喜欢你哦,宋老师。”
“忍不住想亲你的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继宋老师、小笨蛋、小骗子之后,路珏对宋忱新称呼有。
以及,有些人,表面上是冷冷清清的高岭之花,其实上却是一碰就脸红,很容易就委屈了的小哭包。(bushi)
而另外的某些人,嘴上说着自己是小沙雕,实际上却是lsp。(指指点点,并且想要直接报路珏的身份证号)